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非常遥远的梦,那是他的记忆,一段他想逃避的事实。
醒着时或许他可以骗自己,但「它」存在,一直徘徊在闭眼后,他的难堪,他的懦弱。
那一天,下着大雨。
蹣跚的步伐,狼狈的自己
行走在模糊的街道他愣了愣。
又来了那悠扬的琴声,还是那麼的与世隔绝、是那样的空洞
迴盪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在雨丝之间最后来到面前,像枷锁般的牢牢绑住。
然后,他笑了。
因为对方看到自己深沉的目光,曾经是那样的温柔,嘴型,不再勾出喜欢,为甚麼?
拿着琴的双手,那双带着薄茧却温暖的手,明明说好不放开的啊是又为甚麼呢?
到底有谁可以回答他这些问题?
「——!?」呢喃似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你的身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猛然一个伸手,就将他拉进温暖的怀抱。「奎」
这算甚麼?让他一个人难受、一个人流泪、一个人被孤单所吞没、一个人太多一个人了
差劲太差劲了但最令人火大的是,自己原谅他了吗?
「我是」他闭上眼,泪水瞬间滑下,与雨水融合,「来道别的。」颤抖的语句如细蚊。要是能够再坚定一点就好了
双手环得更紧,他们都知道,鬆开后,对方的温就不再属於自己
「对不起」除了低喃的歉意,沉默滑入他们之间
就这样,默默的,抱着彼此
那晚,雨未停过
当冰冷的湖水碰到他的脸,思绪瞬间清醒许多,这使他皱了皱眉头,他只想要快点失去意识,安静的说再见。模模糊糊间,他听见一声不清的惊呼,接着水流一阵波动,手腕上猛然一紧,他反sx的挣扎,但对方环住他腰,不让他有一丝反抗的空间,过没j秒,他再次看到早晨的y光。
该死——
他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和他见面。应该说,他拒绝去想。
为了不让自己的软弱涌上挽回的念头,也许离开是最好的办法。逃离这哩,走到最远的地方,不带走甚麼,有一天,就会忘了现在。
而他确实就在他面前,出现的太过唐突,他还没整理好思绪,还没整理好这份感情,他甚麼都还没準备好,心跳,又停止了。
相互依畏的温度,在渐凉的九月天裡格外暖和,宽大的臂膀,温柔却又紧紧的揽住他纤细的腰桿,他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只知道这段路程显得极为漫长。
四周的景se愈来愈熟悉。他认出目的地,猛然推开了身旁的人,面对对方头来的视线,他头垂得很低,语气却很锋利,「剩下的路我自己会走,你回去上课。」
「没关係」似乎是没听出或是刻意忽视话中的意思,他说:「不差那j分鐘,走吧。」
他愣了愣,重新迈开步伐跟上。
带着秋意的风缓缓吹起,他打了个喷嚏,发颤了下。前头的人不经意的回头睨了他一眼,接着便脱下自己的外套。
倏时,陈奎安肩膀一沉,很温暖。
「虽然有点s,但披着。」他头也不回的说。
陈奎安看着眼前的他,眼眶顿时一热,心中即将爆发的情绪在最后一刻被强忍下来,最后化作酸意在口中。
为甚麼?
为甚麼要对他那麼温柔?
这样做有多残忍你知道吗?
「到了。」他们在一栋很普通的公寓面前停下。
「你该走了。」他冷冷的说。
「奎」他伸手想触碰他,却被直接闪过,他的眼微微变暗,「我有话问你。」
「没有甚麼好问的,你快去上课。」他快步走向大门,在越过门的那一秒,他的手被抓住,那个人用力版过他,「陈奎安!」
他的眼神很茫然,「放开。」
既然选择了自由,那就该更乾脆一点不是吗?「不要管我。」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和我说话,让我彻彻底底的消失,「再」
啪!
侧着脸慢慢回正,他毫无思绪的看着那隻悬在半空中的手,久久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去理会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
痛吗?
老实说他根本感觉不到感官所带来的刺激,只剩木然。就只是麻木。
「什麼叫做不要管你?」他对上慍怒的视线,「不管你,然后呢?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看你去死吗?
「你到底在想甚麼!」他已经接近在咆哮了
这是第一次,陈奎安看到他如此激动愤怒的模样,而原因竟然是他。
电梯裡的死寂令他感到万分窒息,平滑的镜面中,反s出他狼狈的背影。
&nbs;叮&qo;的一声。门再六楼的位置缓缓开啟,他在裡头呆愣了j秒鐘,一直到门即将闔上的那一秒才赶紧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开锁回到屋子内,把身上的制f换成乾净的衣物,等他回过神,就发现他正躺在床上,手上还抱着那个人的外套。
他静静闭上双眸,想要细细感受着,彷彿还存留着一点餘温,飘着淡淡属於他的味道,混着一点湖水。不自觉收紧了手,心一缩,眼泪终於落下。
他哭了很久,随着心中的某样东西渐渐乾枯,他停止落泪。
所谓的心痛,亦不过如此。
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失了魂,只靠仅存的意识在行动,他下了床,冉冉走进衣橱裡,关在黑暗狭小的空间内,他任凭
猛的睁开眼,景象还剧烈晃动着,等视线聚焦后,他面向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没忘昨晚发生的事。缓缓坐起身,因为牵扯到伤口而痛得裂嘴,他不满的砸了下舌。
房间裡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人,但身旁位置凌乱的床单显示有人睡过。他艰难的伸出手拿放在桌上的錶,一看差点没又昏过去。
七点半。
代表早自习的鐘响了。
代表班长把他的座号给记下了。
代表班导要和他约谈了。
从这裡出发,就算猛衝得赶到学校,第一节课也已经开始了。他的手机!看着反黑的萤幕,陈奎安无奈的塞回k子口袋中,掛了,难怪设定的闹鐘没响。
他爬下床,大致梳洗了下自己,拿起侧背包就要闪人时,他注意到桌上有张字条。上面印着清秀的字跡:
小鬼
要是早自习没到你也不用来了
但下午的课你自己看着办
他想大概是老师帮他请了早上的假吧。但,那为甚麼不乾脆直接叫醒他就好了?还要大费周章的留字条请假?这人脑袋的思维他不懂。
他算好午休结束的那节课刷卡消假,回到学校,当然耳,为了避免麻烦的质问,他早想好了理由,说是自己生病去看医生,还戴了口罩来增加说f力。
果然一踏进教室,他的好友,h子齐便带着笑容向他走来,还没开口就一手搭上他的肩,「你早上没来是因为这个?」他手指一勾,蓝se的布被他拉下,露出他整张容顏。
陈奎安轻挥开他的手,「我感冒了,不要太靠近我。」
h子齐张嘴想说些甚麼,课鐘剎巧的响起,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忽视那对视线,现在,他不想解释,不想去理会任何事。
老师走了进来,瞧也没瞧班上一眼,逕自打开课本回身转向黑板写字,似乎在下笔前他顿了顿,缓缓用苍老的声音说道,「陈奎安,下课来找我。」
心裡一惊,「是。」
好吧,只有这件事他非理不可。
整堂课裡,他很难专心,身子很沉,彷彿他就要穿透椅子、地板,直达到地心,耳边嗡嗡嗡的作响,他该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陈奎安!」突然一声大吼,把他的神给拉回来,赫然发现全部人都在看他。
「怎、怎麼了吗?」他心有餘悸的回望四周,刚刚到底发生了甚麼事?
讲台上的老人狠瞪了他一眼,「发了一整节课的呆,下课该老实的跟我去报到了吧?」
班上一阵嗤笑。
「是、是的,对不起」他头垂得很低,脸微微发烫。
老人哼了声气,出了教室,他也随后跟上。
教师办公室在楼下二楼,走廊的最末端,老人老师的年纪虽大,然步伐却老样子跨得比一般人大很多,叁两下子就在他面前消失。他嘆了口气,小跑步追上,到了走廊的转角处,可以看见咖啡se的身影刚好从门口进去。幸好没离太远。
正当陈奎安要重新迈开脚步时,有一名男子走了出来,他愣住。
一反昨晚的衣f,他身上穿了件米se的衬衫,下半身则是暗se的牛仔k,轻鬆打扮却又不失礼节,简洁有力的短黑髮,鼻梁上掛着精明的细框眼镜
他记得。
就算他们之间有点距离,他也认出他就是昨晚的那个人。
男子微一侧身,两人的视线变接上了头。
陈奎安没由的颤了下。
推了推眼镜,细眉一挑,男子竟一步步的向他跨步而来。随着他的靠近,陈奎安越能感受到心中的一g不安滋意渐大。
他在他面前五步的地方站定,那双好看甚至勾魂的桃花眼成了一把锐利的寒刃,不留情的刺穿他的,薄唇淡淡的弧度,半像是错觉,半是嘲弄般。
「怎麼?看到老师不会打声招呼吗?」他环起手,一派轻鬆的靠在柱子上。
「还是说」他瞇起眼,危险的上下打量他,「你忘了我是谁?」
陈奎安下意识的倒退j步,「没有,你有说过你是这裡的老师」
只是根本没想过会再和他碰面罢了。
嘴角露出的弧度明显许多,站直了身子,他更拉紧距离,「正确来说,我是来兼差的。」
不意外收到不解的目光,这次,他直接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停下,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陈奎安听到一句,「你不是和某位老师有约了吗?」
语落的瞬间,他就看到咖啡se西装的老人出现在教师职员室的门口,一看到他,便马上对他恶吼:「陈奎安!你在搞甚麼!」
他脸se一慌,一转头,男子在转角处用唇语对他说:「加油。」笑了笑就走了,完全没有要帮他解释的意思。
这时,老人已经来到他身边,正叉着腰的瞪着他瞧,「陈同学?我想你应该準备好五百字悔过?」
「!」呜呜!老师你误会我了啊!
那男人,跟他上辈子依定是冤家!所以这辈子才来向他讨债!陈奎安yu哭无泪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