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日后的东海岸临海海域,四艘三桅沙船接踵而行,涨满风的帆带着船开足了马力全速前行。
被广州分舵主派来负责此次北上运送贡品的钱掌柜和孙家启此时正在领头的那艘沙船上。
“老钱,你说今年这批贡品怎么比往年多了将近一船呢?”在一间装饰考究的船室里,孙家启和钱掌柜两人相对而坐。饮了j杯酒,孙家启忍不住开口问道。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钱掌柜抿了口酒,捻了捻胡须道:“我听说啊,咱们以往送去京城的贡品,都多少夹带了些s货,好打点京里的那些个达官贵人。去年年底没去成京城,今年这一趟可不就要多捎带些过去了。”
“夹带s货?可这些货物都是我亲自照着单子采办的,一件都没有多啊?”孙家启很是不解。
“哎,上头做事自有他的办法,要是你都能看出来,还能瞒得过谁的眼睛。你就不要c这个心了,等咱们顺利到达京师,自有人接应。”钱掌柜端起手里的酒杯道:“喝酒喝酒,这么香醇的金门高粱酒,要不是咱们跑这一趟,还真喝不到呢!”
孙家启不再追问,反正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该c的心,便也端起酒杯,和钱掌柜继续对饮。金门高粱酒在这个时代已然可以称得上度数极高的了,j杯下肚,两人已经酒热面酣,有些醉醺醺起来。正当此时,船室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以及一个船员略带焦急的声音:“二位管事,不好了,底下船舱漏水了!”
晕乎乎的钱孙二人本来有些不耐烦,听了这话齐齐打了个机灵。钱掌柜立马把门打开,一连串问道:“情况怎么样,可严重?能不能修补好?船舱里的货呢,有没有受c?”
那船员还算头脑清晰,当即答道:“目前漏水还不算严重,但是有两条龙骨侧面都出现了裂缝,一时半会肯定修不好了。不过咱们发现得及时,所有货物都先搬到了甲板上,没有受c。”
一听到是龙骨出了问题,钱掌柜和孙家启的脑袋都嗡嗡响起来。但凡龙骨的修补,没有十天半月是肯定不行的。不要说他们现在还在海上没法好好修理,就算是可以,他们可没有这么长时间可以耽搁!
他二人急匆匆跑出船室,冲到下面堆放货物的仓库一看,水已经可以漫过脚踝了,且漏水的地方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渗着水,不由急的团团转。
“要不咱们将货物和人都移到后面j艘船上?”孙家启猛然拍手道。
钱掌柜先是眼睛一亮,然而当他注意到甲板上的一堆木料后,又颓然暗淡,叹气道:“别的东西还好说,这些木料却不行。且不说吃水的问题,当初为了显示对皇上的尊敬之意,这j艘专门运贡品的船都将舱室都分割成独立的小间,好将贡品分门别类地陈列摆设。只有这艘船是临时加进来的没有改造,专门装了这些多出来的木料。”
“那就放甲板上呀!”孙家启又道。
“这些木材哪一个不是价值千两,要不是此时情况紧急,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出来的,万一沾s了水,有一点点损坏,你我加起来都不够赔的!”钱掌柜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道。
孙家启听了愁的不行,钱掌柜让船员们先停船,全都下来清除舱里的积水,可是这样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二人便如坐针毡般急的抓耳挠腮。
“哎,你说这皇上要h金白银,珍珠翡翠的不行吗,偏偏要这么多木材做什么!”孙家启很是苦恼,连皇上都埋怨起来。
钱掌柜此刻也懒得提醒他的口舌之过,只叹气道:“听说这次班师回朝的尤大将军生平不喜这些h白之物,对各种木制品却情有独钟。就连太后,因为喜欢礼佛,也对那小叶紫檀,沉香木十分青睐。皇上为了投其所好,特意嘱咐咱们在这边搜罗些上好的木材送去。哎,要是咱们在这上面出了纰漏,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说到这,他和孙家启的脸se都彻底垮下来,放佛已经预见自己的悲惨命运。
钱掌柜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将东西搬到其他船上去。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吩咐,一个眼尖的船员发现前方海域里有个模糊的轮廓正向他们驶来。他不可置信般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后,急忙惊喜地喊道:“大伙快看哪,前面有条大船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众人听了尽皆意外惊喜,纷纷放下手中打水的盆和瓢,靠在船舷边眺望。钱掌柜和孙家启当然也在其中。果然,随着他们距离的靠近,一艘竟是四桅的大型沙船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只见那船虽逆风行驶速度竟也不慢,桅杆上打着侧帆,正曲折前进。
“快,快把那号角拿来,给人家传个求救讯号!”钱掌柜忙不迭地吩咐道。真是老天有眼,雪中送炭那!船员很快拿来号角吹了起来,那浑厚低沉之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随着风传到那艘大船之上。
“大哥,鱼儿看来上钩了。那贾老头真神了,说今天那船会坏还真坏了!”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略带惊奇地和身边一个三十出头的魁梧壮汉说道。
“恩,那可是大爷专程找来的,岂是一般人可比。”壮汉听着对面的号角一轮吹过,并未动作,神态里反而带了j分戏弄之se。直待第三轮号角结束,他才慢悠悠对身后待命的船员挥了下手。
听到对方终于有所回应,钱掌柜和所有船员悬起来的心才落回肚子里。他用衣袖摸摸额头沁出的汗,吩咐船员重新启程,朝对方靠拢。约莫一刻钟后,两船终于靠拢。钱掌柜抬头仰望,见这艘比自己的船高出一丈多,宽了近一倍的大船,船头配两支头橹,船身六只大橹,极为宏伟气派,只觉获救有望了!那大船的侧面放下了个舷梯,一个船员探出脑袋道:“请你们船上主事的上来吧!”钱掌柜朝孙家启递了个颜se,就自己忙不迭地登上了舷梯。一上船,他就有种视野开阔之感。那甲板极为宽敞,且此时这船好像走空,没运什么货物,吃水也很浅。再一看,他才察觉这分明是艘全新的船只,才上过的桐油让整个船在y光下熠熠发光,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油漆味。他一面跟着那船员往船头走去,一面四处打量,见船头舱室虽不精致华丽,却整齐有致,船员配备齐全,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他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放心,待他见到那显然是领头的大汉时,便迫不及待拱手一礼,开口道:“多谢仁兄愿意停船相救,解我们燃眉之急。”那壮汉却不接他的话,微微摆手道:“这位兄台先别这样说,我既然路过自然要看看是否有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却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帮到你们。”钱掌柜听了大为着急,忙道:“这位仁兄,我们是广州漕帮的,这一次运的是皇上点名要的进贡之物。只是我们的船出了问题,一直在渗水,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想请兄台送我们一程,就算不能送到京师,到了扬州漕帮分舵,我们也能自己解决。若是这批货出了一点差池,恐怕我那一船的兄弟都要x命不保啊!还望仁兄施以援手,之后我们必当重谢!”那壮汉听了不免动容,脸上露出犹豫之se。他身边那青年看着钱掌柜焦急的模样,似是不忍,对那壮汉道:“大哥,要不咱们就帮帮他吧。反正咱们这一趟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也算是皇差,说不定咱们见义勇为还能得到嘉奖呢!”那钱掌柜忙应和道:“是啊是啊,兄台帮我这一趟,必定能在京里那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前大大的露脸,以后肯定前程似锦啊!”他听那青年的话觉得极为可笑,肯定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还嘉奖,到时候恐怕连你们出面的机会都没有。只不过眼下他有求于对方,便顺杆子忽悠他们一番。壮汉和青年听了他的话均暗自冷笑,面上却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壮汉沉y一会,便朝钱掌柜点点头道:“既如此,少不得我要帮这个忙了。”钱掌柜大喜,向他二人连连道谢。那青年止住他道:“这位大哥,您快别谢了,赶紧回去安排一下把货物都搬过来才是!”钱掌柜被这一提醒,回过神来,便急匆匆回了自己船上,领着众人在壮汉一伙人的帮忙之下,不过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所有东西都转移了过来。
钱掌柜长吁一口气,心里踏实下来,便和正站在身边的青年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