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与叶青木约定的这日,王槿早早起来,将家里田地里的事情和陈氏j代清楚后,借口要去城里打听下今年棉花价格的行情,便搭着村里赶集的牛车往城里去了。 shuc o 一路上她既激动又不安,深深呼吸了好j次才慢慢平复心情,一路听着蝉鸣晃悠悠进了城。到了富春茶社下,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对面的一个茶铺坐下,叫了碗茶。一碗茶喝到一半时,已近饭点,进出富春茶社的客人也逐渐多起来,她一面漫不经心啜着茶汤,一面眼光在人群里逡巡。不多时,一辆青布马车停到路口,从车上下来一男二nv,正是叶青木,叶夫人和叶家nn。看着他们三人被小二迎进了门,王槿才起身跟上。她今天依旧作了男装打扮,脸se涂得更黑了点,在人群里甚不起眼。她一直跟着叶家三人,看到他们上了三楼后,便在大厅里寻了个位置坐下。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去给叶nn祝寿,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后,两家j乎断了来往,再见只有尴尬和沉默,她不想在这个日子给叶家添堵,索x在外面等着。她摸了摸随身的包裹,神情终究有些惘然。随意点了两个小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拿起包裹上了楼。 富春茶社虽不似仙客来这般气派,毕竟是老店,内里亦有乾坤。譬如它其实在三楼临街处还有一个颇为隐蔽的包厢,只对熟人开放,还要提前好久预定,便是此时叶家预定的地方。王槿上来后,叶青木正在门外等她,见她到了,将她引到隔壁的茶室说话。 “槿儿什么时候来的?可吃过饭了?”叶青木搓了下手,寒暄道。他此时再面对王槿,依旧会有些紧张不安。想到之前下的决心,他暗暗吸了口气,方才镇定了下来。 “我吃过了叶叔叔。”王槿伸手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叶青木道,“今天是叶nn的生辰,我家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送给她老人家,这是我今年做的野山茶,喝起来倒也别具风味,叶叔叔别嫌弃。” “怎么会?”叶青木急忙摆手道,“槿儿说好的茶叶那肯定错不了!” 王槿笑笑,转过身沏了杯茶,捧给叶青木,听到隔壁包厢不时有说话声传来,便问道:“您这会出来没事么,宴席那边…” “没事没事,我和你婶子打过招呼的!”叶青木急忙解释道。看着王槿在身边坐下,他沉默了会,神se间似乎有些挣扎,他瞧了瞧王槿依旧透着些稚气的眉眼,紧了紧手,缓缓说道,“槿儿,我知道你爹的事情你一直不能接受,也罢,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今日就都跟你说了吧。” 王槿抿着嘴,静静听他叙述当时的情况。 “…出海的前j天,风平l静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直到有天夜里,邬大哥检查仓库时发现酒库里的酒少了一坛。这次运的这批酒是汾家最出名的三月酿,是这次去高丽j易的重头戏,邬大哥立即搜查了所有人的屋子,结果却在你爹的船室里找到了一个空酒坛子。”叶青木顿了顿,看了眼王槿,见她只皱了皱眉便没了其它表情,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继续道,“最初在你爹房里发现酒坛子的事情只有我和邬大哥知道,我们自然不信是你爹偷的这酒,邬大哥便让我暗地里严查此事。我按着j班记录,审了j个船员,都没什么进展,反而不知道怎么的,被船员们知道了酒坛子在你爹房里的事情,有j个刺头就冒出来说事,被我和邬大哥压下去了。只是过了j天,你爹却被个船员发现在自己房里喝得酩酊大醉,桌上更是摆了好多菜。你知道的,海运路远时长,船上的果蔬粮食都是极为珍贵的,那船员就把事情闹将出来了。” 叶青木停下喝了口茶,接着道,“邬大哥觉得事有蹊跷,就连你爹自己也找不到证明清白的证据,我们本打算再好好查查,毕竟这里面j十个船员并不都是一直跟着咱们的,谁知道这些人不知怎么的,非要邬大哥处置你爹。还有人说邬大哥平日里对他们这些船员管理极严,对自己人就放纵包庇。话说到这个份上,邬大哥只好先让你爹去厨房仓库g些杂役,算是惩罚,先堵了他们的嘴。哪知道有一天晚上厨房竟然突然着了火,当时我和当班的j个船员立刻冲了进去,就瞧见你爹醉倒在地上,头上留了好多血,炭盆被打翻在地上。我们一边扑火一边救人,却没想到这厨房正好在囤酒的仓库上面,这酒就烧起来了,火势极大,一下子就烧着了半艘船。” 叶青木想起那场熊熊大火,那些被火光吞没的人影和凄惨的呼声,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声音微微喑哑,回忆道,“那时候还有好多船员都在睡觉,他们根本来不及呼救就被吞没了,我和那j个船员好不容易拖着你爹逃到甲板上,却看见我们住的那p舱室都已经被火完全吞没了,根本没办法进去救人。这个时候你爹醒了过来,发现邬大哥还在里面,坚持要进去救人…” 他有些痛苦的捂住脸,略带哽咽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槿儿,叶叔叔没用,没能拦住你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冲进了火海,再也没能出来…我对不起你们,回来后也不敢面对你们,这一年里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还不如当时也死在船上…”他声音里的内疚后悔听来这般真切,王槿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叶叔叔不用自责了,既是我爹先贪酒误事,引出火患后又不顾危险要救人,丢了x命又怪得了谁呢?”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安,细品之下却有说不出的冷漠之意。她深深看了叶青木一眼,似要看到他的骨子里,最终闭了闭眼,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多谢叶叔叔告知事情真相,父亲去世既真是意外,以后我也不会再执着于此。” “槿儿,你不怪叶叔叔就好。我也盼着你和你娘,还有轼儿他们能好好过下去,不然我于心难安啊。”他扶起王槿,叹道,“之前的这一年,虽说我一直不在扬州,没顾得上你,但也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王槿轻轻摇摇头,凄然一笑道:“叶叔叔若不告诉我这些,只怕到今日我还想着要怎么替我爹报仇呢,又哪里知道,害死他的人却是自己人。”她声音越说越轻,以至于叶青木并没有听清最后一个字。 “人死不能复生,槿儿你要节哀,好好活着才是对你爹最好的告。”叶青木语重心长道。 王槿用力点点头,神se异常坚定:“我一定会活的好好地,非常好。” 二人再叙话一番,王槿便告辞了。叶青木神se略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先前她一字未提要拜见自己母亲和q子,也未曾提起请他去家中坐坐,只当她心中尚有芥蒂,只得一叹。又想到自己不是也没说让她以后多来家中走动,甚至未曾客套一下,不禁自嘲一笑,有些萧索的回了宴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