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眼前还是把人先找回来再说吧。”
“其实到最后我们都输了,我们谁也争不过他心里挂着的那个人。”夏冰玉转头看向窗外,那视线冷冷的如有实质,似是穿透这时光回到了从前。
董婉不悦,面se微沉,“你什么意思?”
“当年了闻大师带走昭姐儿,路上遇到了表哥的人。”
董婉一愣,一双眼睛落在夏冰玉的身上,“你讲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很,何必装傻呢?”夏冰玉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望着前方却相似没有焦距,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不可自拔。
董婉白着脸,本来要走的她却重新坐了回去,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才说了一句,“你是怀疑当初王爷故意不抵抗?”姬夫晏比姬亓玉经营更多年,人脉更多,根底也最厚,就算是倒了信国公跟宁国公府,但是最后要是真的绝地反抗的话,姬亓玉绝对不会那么平顺的就顺利过关。当时她就有些疑h,只是毕竟她是内宅nv子,与外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再加上她跟娘家的关系也很微妙,纵然心里曾经也这样怀疑过,只是也就是想想而已。
此时听着夏冰玉的话,竟好像自己当初的怀疑都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一直以为在他心里我是最重要的。所以当初你也好,彭侧妃也好,不管是谁我并不曾真的感觉到威胁。”
“是啊,能进王府,你们看中的不过是我们身后的家世而已。”董婉冷笑一声,她怎么不知道,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只可惜,这么好的力量,却被你给毁了。我娘家本来是偏向于我这边的,是你们y生生的推开了他们。但凡当年信国公府能大度些,也许今儿个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就不是董徽瑜而是你了。怎么?你这会儿心里不开心了,就要把这些事情重新翻腾出来再捯饬一遍?”
董婉的讥讽,让夏冰玉原本平和的面容带了j分的恼意,“何必把事情都赖在我娘家头上,要是当初定国公不是墙头c,也许这会儿你也不用呆在这种地方。”
陈年旧账,重新翻起来,那就带着无数的尘埃、灰尘、怒火跟恨意在这空气里翻滚,两人的情绪也变得有些焦躁跟愤怒。
曾经她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被人仰望的人,如今却是深陷烂泥,不可自拔。
这样枯燥无休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现在咱们吵这个有什么用?”董婉觉得有些无聊,重新站起来,看着夏冰玉说道:“你也是可怜人,我也是可怜人,可惜ai上的那个男人都不ai我们。”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雨中姬夫晏的回答,能给她讲这句实话,其实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ai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就好像她ai他,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可就是没办法放下。明明可以在京都守着富贵过日子,却偏要跟着他来这里受苦。
都是自己选的,有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到底心不甘。
先帝棺椁送入皇陵,整座皇陵先后持续了数月的动荡。他们这个小院,似乎在这一p的忙碌边缘,只要老实本分的戴孝,不要随意出门惹事,就可以了。
这段日子里,作为罪子,姬夫晏每日都会去皇陵,去做什么,他们院子里的人不知道,也没人敢问,只是看着他的气se越来越差,这院子里所有人连喘口气都觉得十分的费力气,压抑的情绪恨不能让人疯掉。
所以等到葬仪完毕,皇陵封闭之后,这才觉得头顶上的晴天开了颜。
青山之巅,兄弟再度重逢。
姬亓玉数年未见到姬夫晏,再也不会想到,短短岁月,他竟像是衰老了一大截,兄弟相对,有无数的话,却是不知道先讲哪一句。
姬夫晏随意的坐在石亭中的石凳上,随意的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兄弟还有再见的时候。”
姬亓玉凝视着姬夫晏,“二哥,你随我回京吧。父皇临终前曾有遗言,希望你好好的。”
姬夫晏面上的笑容听到这一句后,有短暂的僵y,随即又换回原样。他轻轻的摇摇头,“回不去了,这里挺好,青山绿水,如闲云野鹤一般,比当年在京都自在多了。”
姬亓玉在他对面坐下来,眼睛不曾错开去,一字一字的说道:“当年你没对昭姐儿动手,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还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姬夫晏一副惊讶的模样,“你怕是听错了吧,若是有那样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说不定咱们坐的地方就要换个儿。这可是事关我人生前途,可没那么心善。”
姬亓玉微皱着眉头,这样的姬夫晏跟他记忆中的人似乎一点都对不上号了,浑然是变了个模样。
姬夫晏看着姬亓玉不说话,自己个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你那火铳队那么厉害,遇上了等于去跟阎王爷报道。我这么惜命的人,那我自己的命换你nv儿的命,不划算,不划算。”
姬夫晏不承认,姬亓玉也没办法b着他承认。当年这件事情太过凶险,他没有跟徽瑜提到过。当初了闻大师从京都带走昭姐儿,其实回去的路上姬夫晏已经派人做了埋伏。一旦昭姐儿落在他们的手里,其实最后如何结局连他现在也不敢推演。当时火铳队的人都跟着邢玉郎,那次随x的不过三四人,况且那东西更换弹y十分麻烦,以当时姬夫晏埋伏的人手来看,他们把人劫走的可能x相当大。
可是,姬夫晏的人最后没动手。
昭姐儿安然无恙的去了国安寺。
这件事情他一直想问个明白,但是看着姬夫晏这样子,怕是不会说了。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心里都有数。我会下旨将你召回京,你做好准备吧。”
“你这人真是奇怪,我暗杀你那么多次,你居然还敢让我回京。”
“我也对你下过手,我们彼此彼此。”
夺嫡这条路上,他们兄弟都是拼尽全力,他要他的命,他也想要他的命。他们互相算计过,互相陷害过。他比他幸运的是,身后没有信国公那个霸道坏事的亲舅舅拖后腿。
如果信国公不是这么自狂自傲,如定国公一般,最后胜负不可预料。
运气也是成功的一部分,他生活在宫里的运气比姬夫晏差了j百倍,可是出宫后的运气比他好了数百倍。
姬夫晏看着姬亓玉是来真的,神se渐渐地淡了下来,“我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姬亓玉追问。
姬夫晏眼睛凝视着山脚下他居住的那个小院子的方向,良久才转开视线,轻轻地说道:“前半生我身不由己,这后半生你便让我自由自在吧。”
“回了京,也没人约束你的自由。”
“心如困兽,无法解脱。”
姬亓玉面如黑炭,其实他心里也隐隐猜到j分,抿紧了唇,临走之际才说道:“我知道你怕什么,其实压根没必要。在她心里,你从来都无关紧要。”
姬夫晏额角青筋跳动,许久才压制住心里的燥意,“你何必炫耀,若能重来一次……”
“当年我去边关的路上遭受伏击,是你亲手将她跟我捆在一起。重来一次,你也无法阻止信国公对我下手,所以这是命中注定。更何况,如果真的重来一次,我也绝对不会给你机会的!”想起当初岳水青的事情,姬亓玉的脸se就更糟糕了,他早就知道姬夫晏对徽瑜别有心思,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不能忍受,简直不可饶恕。
姬亓玉甩袖离开,姬夫晏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无声无息的笑了出来。
如果当初自己在察觉到对她的心思之后,能够下定决心娶她回家……想到这里又无可奈何的笑了,就算是重来一次,他也没办法忤逆母妃,反抗舅舅,不娶表过门。
姬亓玉说的对,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了,她跟他没有缘分。
命中注定了,自己只是痴心妄想。
命中注定了,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得到幸福。
他努力想对身边每一个人好,希望能让表幸福,希望能让董婉幸福,甚至与当初对彭侧妃他都觉得应该给她应有的对待。她们待他好,一心一意,他就应该对她们好。
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生活却在这j个nv人的翻滚下越来越糟糕。他想对她们好,可是她们却更加不幸福。等到焦头烂额才懂得,这后院里你对每一个人好,就等于是给了她们同等的权利,y谋算计,为虎作伥,生死博弈并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做,这些nv人同样狠,因此后院自然就安生不了了。
后来他想明白了,才发现原来对人好也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现在,她们依旧对他不离不弃,可他却发现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想要对她们好的心。
站在这山峦之巅,他平静地凝视着皇陵起伏的山脉。
如果真有来生,他宁愿出生在寻常百姓之家。
早起耕田,午时读书,不受拘束,不被限制。
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娶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