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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应有佛
樊固城虽然只是大隋最西北的一座小小边城,长不超过三里半,宽不过三里一眼能看到边际,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座小城建造的极为坚固。这是西北边陲的最前哨,越过对面的狼rǔ山脉就是蒙元帝国满都旗的领地。
在狼rǔ山脉那边,有一座同样坚固的涅槃城。
涅槃城是一座石头城,坚固的如同一座天然大山。
樊固不是石头城,但比起涅槃城来说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座小城是在当时的大隋工部尚书宇文忠书亲自监督下建成的,据说建造的工艺与建造大隋dì dū长安城一般无二。当初蒙元帝国的探子看到这座先建了土墙,然后外面堆砌城砖的小城时候甚至讥讽大笑,几十年后蒙元人才知道他们当初的讥讽有多幼稚可笑。
坚固。
如一整块最坚硬的金刚石一样的坚固。
大隋建业七年,也就是大隋上一任皇帝在位的时候,蒙元帝国和大隋之间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但影响深远的战争。那一次,蒙元帝国四万狼骑穿过狼rǔ山脉峡谷,直取樊固,樊固城当时只有八百边军,最近的援兵是在四百五十里外济北郡的左祤卫。而左祤卫一大半是重甲步兵,短rì内显然是赶不来的。
那一战,四万下了马的狼骑,用上百架抛石车对樊固城轮番轰炸。从狼rǔ山上运下来的数百斤的巨石密集砸落,竟是将樊固城城墙外面包着的两层青砖尽数剥离了下来。城墙上的边军根本被压制的抬不起头,只能躲在墙垛后面。
当时领兵的蒙元帝国满都旗旗主满都狼大笑道:“不需攻城,只需这样砸下去,一rì之内就能将这破土城砸坍塌下来。到时候狼骑纵马入城,杀尽城内之人易如反掌。”
令人震惊的是,一rì的狂轰滥炸之后,樊固城就好像一颗煮熟的鸡蛋,蛋壳被砸的支离破碎,露出里面的可怜兮兮的蛋白。可谁也想不到,他们以为的脆弱不堪完全错了,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幕让蒙元帝国那边惊讶掉了一地的下巴。
看似脆弱的土墙,竟然屹立如山!
几百斤沉重的巨石砸上去,只能在土墙上砸出一块白印。第一天过去之后,樊固城的一面城墙被整齐的剥去了青砖。只是那看起来脆弱不堪的土墙竟然坚固的如同浑然天成的整块山石,石头砸在上面连一道裂缝都没有留下。
满都狼大怒,第二rì下令抛石车继续猛攻。又是整整一天,从狼rǔ山脉运石头的队伍已经供给不上的时候才停下来。可惜的是,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下的樊固城城墙依然骄傲的站立着。
暴怒之极的满都狼下令攻城,数万下了战马的狼骑开始进攻。这是自大隋立国以来,蒙元帝国的人马第一次攻打汉人的城池。当初大隋开国皇帝和蒙元帝国的那场战争,是在平原上打破了蒙元帝国无敌的神话。那么这次,小小的樊固让蒙元帝国的士兵们知道了什么叫做坚不可摧。
步下的狼骑和马上的狼骑,战力完全不可同rì而语。
那些穿着皮甲的狼骑士兵,扛着临时打造的云梯笨拙的往前冲刺,完全不懂得如何避让和抵挡城墙上激shè下来的羽箭。而最让他们胆寒的,是城墙上安装着的威力巨大的重弩。小腿粗细的重弩shè下来如同雷霆之怒,能将一匹强健的草原战马撕成两片。
在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之后,狼骑终于靠近了城墙,然后笨拙的将云梯竖立起来,笨拙的向上攀爬。他们驱使战马如臂使指,但这种攻坚战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已经安逸了太多年的狼骑,早就忘记了先人们曾经也在中原大地上纵横无敌。
六天,从战争开始到结束整整六天。满都狼在樊固城外丢下了超过四千具尸体狼狈撤走,余生每每提到这一战都会捶胸顿足指着樊固方向咒骂不止。之所以他们撤了,是因为在数百里外的大隋左祤卫jīng兵终于赶到。
这一战,让樊固城成为天下知名之地。
这一战,让世人知道大隋之城坚不可摧。
这一战,也让当时的左祤卫大将军李乱名扬四海。原因很简单,当时赶到樊固城救援边军的,仅仅是李乱和他麾下九百亲卫骑兵营的人马。用了九百骑兵,千面旌旗,李乱就把拥有数万人马的满都狼吓得逃回狼rǔ山脉西面,一路不敢回头。
左祤卫大半是重甲步兵,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李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装出十万大军的样子来。说起来这也是大隋边军的无奈,左祤卫五万大军,却只凑出来九百骑兵。大隋缺战马,由此可见一斑。
此战后,大隋建业皇帝杨允宣布樊固城边军一律晋升为校尉,每人奖励三十亩勋田,无需向官府缴纳税赋。樊固城居民,十年不必缴纳税赋,且自户部拨款白银五万两为百姓修缮民房,奖励忠勇。
左祤卫大将军李乱,由郡公升为国公,开府仪同三司。
那一战,李乱身边有个少年郎一直没有离开,哪怕明知道有可能被蒙元帝国数万jīng骑围困十死无生,十来岁的他也依然没有逃避。这个少年是李乱的嫡长子,后来继承了他的唐国公身份,现在同样是为大隋西北屏障的右骁卫大将军李远山。
右骁卫也驻扎在济北郡,却不在济北郡郡治济北城。
右骁卫五万jīng锐战兵,驻扎在距离济北城六十里外的卧仙山。
……
……
“唐公真是太客气了,咱家第一次出dì dū做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唐公多包涵,您知道,下面的人若不是把陛下惹恼了,陛下怎么会让大理寺和兵部的大人们出京严查?这一路上走过来看过来,咱家也知道边军兄弟们辛苦,所以只是走走样子,唐公放心就是了。”
说话的是个身穿从六品浅蓝sè官服的太监,年纪三十五六岁,脸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sè的粉末,偏偏嘴唇也不知道用什么描绘的格外的鲜艳,看着令人恶心。虽然这太监只是从六品,但要知道的是……太监身上一旦有了品级,那只能说明他在宫里是得宠的人。
太监的官服与百官不同,为蓝sè,品级越高颜sè越深。而且胸前没有补子,也不能佩戴梁冠。大内侍卫处的人则身穿飞鱼服,胸口的补子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奇兽。飞鱼,长丈许,龙头,蝉翼,鱼尾。
这个太监是御书房秉笔太监吴陪胜,当真是宫里面大红大紫的人物。这次奉了大隋皇帝杨易的旨意,与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一道巡查河北,河西,山北,山东四道。济北郡属山东道,也是这次巡查的最后一站。
到了济北郡,他第一件事不是进城而是先到卧仙山拜访李远山。他身为御书房秉笔太监,自然知道这个右骁卫大将军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所以,他才会说出刚才那番示好的话。这一路走过来,除了在各道总督面前他谦卑有礼,便是在正三品的郡守面前也没这样客气过。
“吴公公说的哪里话。”
李远山三十三岁,正是男人沉稳成熟的年纪。他身材中等,一米七左右,不算魁梧,相比于军中猛将他少了几分彪悍气息,而且显得过于瘦削了些。尤其是和他身后的右骁卫七虎相比,更显得平凡无奇。那七个虎将,一个个都是彪悍之辈。
因为要接旨,他今天特意穿上了正一品的国公朝服,头戴梁冠。朝服为深紫sè,胸口上绣着一头麒麟。国公梁冠有梁八道,与郡王,亲王规格相同。这是臣子最高之数,因为九这个数子,不是谁都能用的。一品官员,梁冠上为七道梁,二品六梁,至五品三梁,五品之下不得佩戴梁冠。
大隋武将和文官服饰也不相同,其中最大的区别是官服上前胸处的补子。武将皆为猛兽,文官皆为飞禽。一品至四品为紫袍,五品至七品为青袍,八品九品的小官,为绿袍。自大隋立国以来,武将就没有一品官,十六卫的大将军都是正三品,百多年间,没有出现一个正三品以上的武将。
但国公是正一品,所以李渊头戴八梁冠,身穿紫袍,胸口上的补子绣的麒麟。二品的武将绘狮子,三品为老虎。
文官正一品,也是紫sè官服,七梁冠,胸口补子绣的仙鹤,二品为锦鸡,三品为孔雀。
李远山是国公,所以可以佩戴八梁冠,身穿绣有麒麟补子的朝服。这是朝廷的规矩,一点都不能乱。若是乱了,就有谋乱造反的嫌疑。
他一边走一边侧头看了吴陪胜一眼笑道:“既然吴公公是奉了陛下旨意下来严查的,本将自然配合。无论是钱粮,人数,府库,军械,马匹,这些账目本将都已经派人准备妥当,吴公公若要过目,本将稍后派人送过去。”
“唐公恪尽职守,咱家钦佩。”
吴陪胜笑了笑,脸上的白sè粉末跟着往下掉:“既然唐公如此郑重,咱家若是再推脱难免有懈怠之嫌,陛下问起来,咱家也不好交差。不过……核对账目的事,是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咱家就只是跟着走一趟罢了。”
李远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十几个大理寺和兵部的官员纷纷点头示意。他的眼神在其中三人的脸上刻意多停留了一会儿,那三人几乎同时身子微微一震。
“大理寺这次派下来三个破镜以上的执法使,倒真是用心了。我听说……兵部还派下来一个破镜多年的符师,怎么不见一起来?”
“唐公这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吴陪胜赔笑着说道:“兵部只是派下来五个文吏,都是算学方面的好手,只为核对账目,哪里有什么破镜的符师?咱家这里有这次下来巡查官员的名单,唐公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兵部一共只派了一个员外郎,四个从事,绝没有什么符师。”
他压低声音笑了笑说道:“唐公又不是不知道,符师可都是宝贝。”
李远山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确实,大隋军中破镜的符师拢共也没多少,若是查个账目就派个符师下来,那符师也就太不值钱了。”
吴陪胜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
“请!”
李远山做了个手势。
“这卧仙山原来名为卧佛山,咱们大隋立国之后连年开疆拓土,大隋光武十二年,打下这片土地。当时先帝闻听此山名为卧佛山,大为不悦。于是改为卧仙山,先帝说……大隋国内,不应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