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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别给我们丢脸
尘涯在进入大隋之前,对这个东方的国度一直持一种轻视的态度。在他看来,大隋所谓的中原第一大国和雄踞西方的蒙元帝国相比,无异于一个婴儿和一个巨人的对比。而对于大隋的道宗,他甚至可以说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一个蜗居一隅的宗门即便有些名气,又怎么能和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的佛宗相提并论?
他是佛宗四大天尊第二位,智慧天尊的首徒。在他修为还很低的时候,智慧天尊便说过若你勘破眼前迷障,便能立地成佛。就连大轮明王都曾经夸赞过,说他是佛宗中很有希望成为天尊的弟子。
但他要除去自己心中那一粒微尘。
一直以来,尘涯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尘到底是什么。脑海里每每想起大轮明王说的话就有些怅然,明王说,他若是不能除去心中之尘,那么离圆满终究也是咫尺天涯。看似近在咫尺,其实永远不能到达彼岸。
在长安城的月sè下,他坚定了那个红袍大神官就是自己心里之尘的想法。然后他打算杀了那个道宗大神官,除去心中尘,立证圆满。
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低估了鹤唳道人的强大,也太自负于自己的强大。自修行以来,他罕逢敌手。离开大雪山之后更是无人可敌,哪怕在大隋固若金汤的长安城里也依然信手杀人来去自如。仗着无相功穿梭于青天白rì下,无视那些在暗中不停寻找他的大隋朝廷之人。甚至,他还存心逗弄过那个白白净净的小胖道人。
那个小胖道人身穿深黑sè道袍,显然在道宗地位极为尊崇。可他却没办法看破自己的无相功,所以尘涯对于道宗的轻视更加的浓烈起来。
而今天,他终于明白道宗在大隋能有如此高的地位,绝不仅仅是因为大隋皇帝的推崇,而是因为道宗本身具备的超绝实力。鹤唳道人的天目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他的无相功,而那大神官的斥力修为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这样的对手,尘涯心中生出了一种很彻底的无力感。
打,根本没有一分胜算。
鹤唳道人的斥力遍布全身,就在他冲向尘涯的一瞬间,尘涯捏着的印诀虽然只来得及变化了一次,但还是做出了他最强的攻击。他可以以指化万法,但最强之术还是归于本源。他最强的修为就是指法,而不是什么万法。
他修炼的是拈花指。
在鹤唳道人即将靠近他身边的时候,拈花指不偏不倚的击中鹤唳道人的前胸。但是,这一指就能灭杀一个八品高手的内劲打在鹤唳道人身上,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作为。那股斥力,将他的拈花指激荡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就被鹤唳道人浑厚超绝的斥力轰飞了出去。
第一次,他被镶嵌进了墙壁中,但还能自己挣扎出来。第二次,他落地的时候砸碎了四五块冷硬的青石板,身上的骨头也不知道碎裂了多少根,再也无法站起来。
尘涯试图坐起来,却根本无法支撑住身体。
躺在地上,他看着那个红袍大神官缓步向自己走了过来而自己却连躲避等做不到。那人的步伐平稳而随意,闲庭信步一样悠然。那人的眼神轻蔑而淡漠,似乎在他眼里尘涯就是一只孱弱的绵羊,甚至是一只蝼蚁。那人的大红sè道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如一团炙热暴烈的花火。
尘涯看着鹤唳道人逐渐走近自己,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极浓烈的不甘。
不是不甘心死亡,而是不甘心就这样卑微的死亡。他曾经想象过,自己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必然要惊天动地。可今rì,在鹤唳道人的手下,他是如此的卑微弱小。惊天动地的不是他的失败,而是敌人的强大。
“我说过,你走不了。”
鹤唳道人额头上的缝隙再次缓缓的裂开,那一缕暗红sè的光芒若隐若现。
尘涯确定,现在的自己对鹤唳道人的幻缚之术没有一点抵抗之力。虽然他不甘,但他却无法抗争。
鹤唳道人额头上的竖目红芒一闪,尘涯的身子骤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失去了zì yóu。
可就在鹤唳道人距离尘涯不过十米的时候,他忽然脸sè一变,袍袖向后一挥,嘭的一声,他的身子猛然加速冲向倒地不起的尘涯。可就在他堪堪触碰到尘涯身体的那一刻,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一朵充满了圣洁气息的白莲。
很奇特的莲花,白的晶莹剔透。
五瓣花片在月sè下显得那么美,美的夺人心魄。这一朵巨大的白莲花上,荡漾出来的圣洁气息甚至让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如果这个时候在场有凡人百姓,只怕会有很多人抵抗不住这白莲花的气息而跪倒参拜。
莲花一开有五瓣,光芒甚至超过了天空中皎洁的月亮。
鹤唳道人的眼神猛的一凛,修为提升到了极致。双手猛然向前一推,那两个宽大的袍袖立刻如吃饱了风的船帆一样鼓了起来。两道排山倒海一般的斥力狠狠的撞击在那一朵盛开的五瓣白莲上,威势大的如同两道横行于天地之间的龙卷风席卷而过。
与此同时,鹤唳道人的身形稍微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前冲。
咔的一声脆响。
在鹤唳道人那两道斥力猛烈的轰击下,那朵圣洁的五瓣白莲其中两瓣花片上裂开了缝隙,犹如剔透的水晶花瓣被敲裂开了口子。但白莲依然还在,裂了两瓣花片,却硬生生在鹤唳道人的一击之下没有后退分毫。
莲花上耀眼的白光骤然一闪,鹤唳道人额头上的竖目一阵刺痛。他只能停住身子用袍袖护住全身,待白光散尽,哪里还有莲花,哪里还有尘涯?
……
……
鹤唳道人袍袖挥洒,大街上的耀目白光被驱散。尘埃也被这一道席卷的飓风吹散,大街上立刻变得又清晰起来。他看向之前尘涯倒下的地方,地上的青石板片片碎裂,但却已经没有那个妖异美艳之人的身影。
鹤唳道人的脸sèyīn沉下来,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地上除了碎裂的青石之外再无别的东西,就连尘涯身上的流出来的血似乎都被之前那一阵耀目的白光蒸发了。他仔细寻找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白莲碎了两片花瓣,却没有遗留下什么。
就在鹤唳道人缓缓站起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如闪电一般在月sè下飞掠而来。顷刻间,那人已经到了鹤唳道人的身前。这是一个身穿淡蓝sè长袍的老者,大概五十岁上下年纪。留着长髯,飘舞间有一种隐隐出尘的味道。
这老者正是那rì在客胜居边军与王定等人冲突的时候,出现在客胜居对面楼顶上的那人。也正是此人,在那rì一掌震飞了单剑杀入兵部的沉倾扇。若不是老瘸子及时出现,沉倾扇逃不过那一劫。
身穿淡蓝sè衣衫的老者往前走了几步,抱拳微微俯身道:“见过道长。”
鹤唳道人也回了一礼,然后自嘲的笑了笑道:“惊动了你,我却没能留住那人。想不到他居然还有修为高深的同党,身法快绝,我没能看到他同党的身影。”
老者显然吃了一惊:“连您也没能看到那人?”
鹤唳道人点了点头,眉宇间都是深深的担忧和凝重。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无妨,走不远的。”
老者想了想说道:“即便是在晚上,只要城门不开,任何人,哪怕是大轮明王来了也出不去长安城。就如同城门不开,任何人,哪怕是大轮明王来了也进不了长安城一样。只是长安城太大,城门太多,守城的士兵分辨不出谁是修为高深的敌人。但,他们能轻易进来,想轻易再出去,难!”
鹤唳道人微微一怔,虽然不知道那老者的自信来自何处,但他知道以这老者的身份绝不会信口胡说,所以立刻做出决定。
“分头找”
那老者嗯了一声道:“若是……是不是请萧真人出面?”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鹤唳道人明白他的意思。
“不必”
鹤唳道人摇了摇头,选了一个方向说道:“我往那边寻找,你去另一边。”
老者点了点头:“料来也是不必劳动萧真人的,我已经知会大内侍卫处,用不了多久大内侍卫处的高手就会赶到。即便两位指挥使大人不来,卓先生若是来了,仅仅是咱们三人还有人谁能逃得掉?”
鹤唳道人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怎么喜欢和这老者打交道。他嗯了一声,袍袖向外一挥,身形如炮弹一样一飞冲天。那老者看着鹤唳道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无奈的摇头叹了一声,随即转身掠向另一个方向。
就在两个人刚刚消失不久,又一个人到了这里。一身布衣,脸sè凝重。
正是大内侍卫处的卓布衣。
他先是看了看打斗留下的痕迹,皱眉沉思了片刻。然后他竟是盘膝就在大街上坐了下来,没有追向任何一个方向。
……
……
清晨
夏天的太阳总是升起来的特别早,人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它已经悄然间从东方爬过了长安城高耸入云的城墙。随着太阳升起来,大街上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很早就起床准备开工的早点师傅正在忙活着,将桌椅摆好,然后开始和面,烧水。
方解推开房门的时候,热汤面的香味已经飘荡出来了。
换了一身簇新边军制服的方解显然jīng心修饰过,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黑sè大隋军服笔挺而整洁,脚上擦了油的牛皮战靴看起来格外的漂亮。腰间束了一条黑sè腰带,上面挂着一块很特别的牌子。
牌子上就雕刻一个字。
武
这是象征着演武院考生身份的腰牌,是兵部之前发给他的,想要进入演武院考试先要出示腰牌核对身份,只有报备过且得到确定的考生才会分发。
本来就干净清俊的少年郎,刻意打扮过之后更加的帅气。尤其是那一身剪裁合体的军服,更是让他多了几分威武的气势。虽然昨天晚上方解睡的并不好,但显然,今天他的jīng神不错。
“起来啦小方爷,真早!”
门口卖热汤面和小笼包的老孙热情的打了声招呼,方解微笑着说道:“再早也没有你早,我是闻着小笼包的香味起来的。”
老孙嘿嘿笑道:“我是指望着这个养家糊口呢,自然不能犯懒。倒是您,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要出门?”
不等方解回答,老孙忽然一拍脑门歉然道:“哎呀!我竟然是忘了。今儿是演武院开考的大rì子!老婆子,快去下一碗汤面,放三倍的肉丝,然后再单做一笼包子,皮儿要薄,馅儿要大,今天是小方爷参加演武院考试的大rì子,要吃饱!”
“晓得了老头子!”
老孙媳妇灿烂的笑了笑,扭着水桶粗的腰身走向面板擀皮包包子:“小方爷,一定要拿个三甲回来啊,我可看好你!别让那些个出身好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占了上风,虽然你住过来没多少rì子,可街坊们都等着你带着好消息从演武院回来!”
“今儿这顿饭我请了,不收钱!预祝小方爷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们两口子也帮不上别的忙,这顿饭就是我们的心意!”
老孙笑着说道。
方解抱拳道谢,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早晨清爽的空气,他张开怀抱舒展了一下身体,嘴角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感觉很好。
心很平静。
方解看着忙碌的老孙两口子,又在心里说了一声谢谢。看着那两夫妻,他好像又看到了端着一大盆脏水骂街的何婶,看到了屠狗的苏屠狗和上酒的老板娘,看到了樊固的那些相亲们,都在对他微笑着说,小方解,被给我们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