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到——
乌云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然一寸寸紧握成拳。
夭华还慢吞吞地喝着茶,对于水俞的状况,始终没有出声阻止。
等所有士兵到齐,一眼看去只见刑台周围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全都是着装整齐的兵马,黑压压一片,场面壮观,几乎已看不到百姓的踪影,除了街道上那些酒楼房间内探出头来往外看的身影。
陆陆续续赶到的士兵,逐渐将刑台的周围及周围的街道全部占据,继而将四周义愤填膺的百姓不断挡开。
水俞咬牙暗撑,仍旧没有呼喊一声。
没多久,水俞已经头破血流,浑身上下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刑场斜对面的其中一条街道上,一间酒楼的二楼,正对刑场这边的那间雅间内,窗户不知何时微开出一条缝,一袭白衣的百里清颜站在窗户后面一直看着这一幕,面上的神色在缝隙中难以窥视。一招金蝉脱壳,甩开后面跟踪上来的那些人,对她来说一向小菜一碟。
水俞强忍,比这更难堪的境地她都有经历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怎么,你这就不舍了?能让本宫停手的条件,从来只有一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越是不想看到这一幕与越不想她这么做,就说明她越是作对了,这一招果真拿捏住他了。夭华一把甩开乌云的手,绕过案桌就重新坐了下来,并笑着吩咐桌边的人换杯新茶。
她话虽对着在场的百姓与士兵说,但说话的过程中目光始终对着他,分明是冲他来的!乌云立即一把扣住走回来后就要再次从他旁边擦身而过的夭华手腕,在案桌前拉住准备走回位置坐的夭华,“你真的非要这么做不可?”
夭华没有回头,浑身上下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四周的百姓听到这里、看到这里,登时更加变本加厉起来,除了手中随手能拿起的菜叶与鸡蛋外,只得到与拿得起来的周围一切能砸的东西都使劲砸出,恨不得当场砸死水俞。
夭华也一道退离,一步步走下阶梯,准备走回刚才的位置。
前不久刚奉命上前拦住百姓的几名士兵不由一愣,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躬身往旁边退,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
“确实不重要,本宫也不在意,但本宫实在不敢保证在场的所有百姓是不是也这么想。”说着,夭华将不紧不慢收回的手负于身后,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回到案桌前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她的乌云身上,唇角若有若无勾起,残忍与冷血并存,只能委屈委屈水俞再接着受苦了,“还有点时间。想要出气的,想要为你们惨死的父母妻儿报仇的,本宫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在场的所有士兵,全都给本宫暂且退下,没本宫的命令不许再上前。”
“事到如今,还重要吗?”水俞愤恨咬牙,尽量将戏演足。
夭华不怒反笑,看得出来水俞这是愿意配合她了,“呵呵,看你这样子好像还不服?”
水俞猛地撇开头,一脸愤怒地避开夭华的手。被砸菜叶与鸡蛋这一局面,她也没有想到,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不介意陪她继续演下去,只希望她得到她非要知道的答案后能收回心思,专心回到对付南耀国的这一计划上来。
接着不徐不疾放下手中才喝到一半的茶盏起身,夭华绕过面前的长方形案桌走到乌云旁边,与乌云在案桌前方向一正一反并肩,目光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或者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本宫就只能妥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向是本宫做事的风格与宗旨。也许真的是离开魔宫太久了,有必要让你重温一下。”这几句话,如同两人间的窃窃私语,声音只有近在咫尺的人听得到。音落,擦身而过,夭华笑着走向刑台,踏上阶梯,直至走到被牢牢捆绑在刑台正中央的十字架上的水俞跟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颚,对她一身的狼狈难堪予以毫不客气地讥笑,“真是没想到堂堂的北堂国水贵妃也会有这一天。这算不算因果循环,罪有应得?”
“箭在弦上,命令已经颁布,百姓已经聚集,城内外的所有士兵也都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你觉得本宫现在会把她交给你?”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夭华又是一笑,对这样的笑容向来不会吝啬。
“我要的是你把她交给我,让我来处置!”正因为水俞是她的亲生母亲,才非要杀水俞不可,这件事不论怎样都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不让她的双手染上水俞的血,不让她亲手杀水俞,及不让水俞死还受辱,是他唯一还能够做的。
夭华再笑,还不知道乌云已经得知她弄清水俞身份一事,“呵呵,她从一开始就是本宫带来边境准备当众祭旗的。本宫眼下这么快动手,也算是给足了你面子,让她尽早投胎,你现在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不该好好感谢感谢本宫?”
“让城中的百姓如此羞辱她,真的是你想要的?”无视四周各种不同的目光与人,同时好像压根没有看到夭华眼中的嘲弄与听到夭华的讥讽,乌云与夭华隔着面前的案桌对视,面色始终低沉如初。
夭华见此,反倒瞬间敛了脸上的神色,用一副慵懒散漫的姿态斜瞅面前出现的乌云,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如果本宫没记错,你可是一心要杀她的。怎么,现在反倒要救她了?你这变化速度,还真是让本宫都有些跟不上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