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自强接到电话时正在县里开会。刚开始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他们这样的小镇,还有人上齤访,还是“上百人”?开什么玩笑!这是谁这么大能耐,竟然“引”来这么多人上尸访?
虽然感觉有些荒诞,但想来刘强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跟他开玩笑,但是也没说什么原因,只说镇上有上百人堵住了镇政府大门,让他赶紧回来处理,声音还很着急的样子,他也就赶紧往镇上赶。
在路上,他一边跟所里的民齤警打电话,了解现场的情况,一边对镇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梳理了一遍。
这样一想,他忽然就有种预感,不会是赵阳干的吧?而民齤警传回来的信息也差不多印证了他的猜想。
作为一名警察,杜自强天然地厌烦这种不安定的因素。但是,真要是赵阳干的,那必然是村里建学校的事,他又能理解了。毕竟在这件事上,某些人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即使外面套上正义、大义的外套也是如此。
作为当地的居民,他肯定是支持龙窝村建小学的,这对附近的村子都是有利的。
而且,赵阳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不假辞色,他对乡派齤出所的态度就比较好。虽然不是明着给好处,但是,却给了两个保安的名额,工资还不比老师的低多少!这可比直接给好处还让他感到高兴,毕竟,好处拿起来哪有解决亲戚朋友的工作问题,来得有面子、实惠并且安全啊!
当然,他也知道赵阳这是因为考虑到学校和学生的安全才做出的决定,但他们毕竟是所有部门中唯一得到赵阳青睐的不是?说明在赵阳心里,他们远比那些几乎不干什么事的人有用!仅这件事,这就让他和手底下的民齤警感到倍有面子!
这样想着,他就想给赵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但刚拿出手机就放了回去:现在打这个电话并不合适。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毕竟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和本身的职责,他可以在处理事情上存点“小心思”,帮衬着点,但是,大的方向仍然是维持稳定,不能出了什么意外,这个立场是不会变的。
等他赶到镇政府,没下车就听到一帮年青的小伙子正扯着嗓子喊,而且,还有人买来西瓜分着吃……
一看到这个场面,杜自强差点乐了出来,看来仅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并不是多么严重,但要说到影响,那就难说了!
汽车开到人群后面,杜自强没有下车,示意开车的民齤警鸣了下笛一一这样做的好处是,只要人群在形式上分开,心理也就会受到影响,下面的工作也就好做了。
听到鸣笛的声音,最后面站着的一个个子比较高的青年正要准备让一让,旁边一个年绍稍大一点的拉了他一把,就让杜自强的计划破灭了。
看到人群没有分开的意思,杜自强也不罗嗦,直接从车上下来,从边上走到前面,和提前起来来的几个民齤警站在一起,然后面对着人群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怕把你们逮到局子里去?”
这群人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就来“上齤,访”,一听说要“逮到局子里”,还真有几个害怕的。
但是,这么多人,害怕也没有立即走。而且,商年青马上又叫道:“我们是来反映问题的,凭什么逮我们,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一听,是啊,马上哄然响应起来。
杜自强一看到商年青开口,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这么一大堆人来,偏偏你一个小孩儿出头,看样子竟然还是“组织者”,这真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说商年青是不是“组织者”,让他出面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他是未成年人,华夏有一个《未成年人保护法》,就算事后搞“清算”,也不好处理他一一按道理说,赵阳不是这么“阴”的人呢!
其实,自从赵阳婚礼那天,商年青带头逮了三小偷,可是出了好一阵子风头,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吆喝,好多人都来“捧场”的缘故。
杜自强看到了商年青,就更确定了这事是赵阳组织的,虽然不能明着帮他们,但稍微偏一点是可以的,反正看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是不可能出什么乱子的,反而倒像是起哄来的!
他继续沉着脸道:“有你们这样反映问题的吗?你们这样做已经影响了镇领导的办公,我就能把你们抓起来!”
商年青还是第一个跳出来,叫道:“我们就在门外面,哪里影响你们了?再说,你们办的什么公,我们村自己建个学校,还没建,就有不要脸的上门要钱了!还威胁我们朱校长,我呸!”
杜自强眼一瞪,怒喝道:“住口!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逮起来!”
商年青哼哼了两声,道:“凭什么逮我?”他眼睛一转,正看到那天喝喜酒兼抓小偷的几个民齤警,指着他们就叫道:“大个叔,王伟还有大胖,你们在我赵阳哥那喝喜酒,我帮你把那几个小偷抓住,你们今天还想抓我?”被点名的三个民齤警眼睛就或低头,或转向了别处。
杜自强心中苦笑,这小子还打起了感情牌,一套一套的。其实,别说他没想过抓人,就是想抓,他们才七个人,真要动手抓人的话,后果就难说了,毕竟对面多数是十**的年轻人啊!
商年青说完,人群里马上有人接口道:“王伟,你要敢抓小年青,我就告诉秀兰姐,还想娶她,你以后想进我们村都难!”
“杜大宝,你当公齤安还是我叔帮你开的介绍信,怎么着,现在要抓我们了?”
“姓孙的,你家小子跟着你来镇上上学方便,咱们村还其他家有孩子的呢,怎么办?你别让人戳脊梁骨啊!”
“就是,我们是为村里的孩子来上齤,访的,你帮着那些黑心的当官的抓我们,不就成了狗腿子了吗?”
杜自强气得吸了一口凉气,这“狗腿子”都骂出来了,要是不拦着他们,指不定能骂出什么话来呢?尤其是,镇上的民齤警,除了两个是镇上的,其他的全都来自于下面的村,再说下去,估计他们在这里站都站不直了!
他大声喝道:“停!停!怎么了这是?都反了是吧?”
杜自强作为派齤出所的所长,人也正派,所以,还是很有威信的,他吼了一嗓子,人群就安静了一会儿,但接着又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他用手压了压,道:“你们这样说太乱,一个个说,要不你们选出个代表?”
现在全华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遇到了这种事,公齤安的这个套路一般是抓带头的!
所以,听他这样一说,人群里的叫声又弱了几分。不过,商年青往前一站,挺着脖子道“我来,要抓抓我好了!”
杜自强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站在窗帘后面的韩长叶却气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八十多个人来了,你一个小孩儿站出来当代表?这也越发让他怀疑这件事是赵阳策划好的,虽然没在人群中看到他的影子!
但知道归知道,看着门口虽然有人出来当代表,但说不几句又是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吓得刘强和孙正义两个人直到现在还没“走到”人群跟前!
韩长叶看了看时间,离王建打来电话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现在别说分针动了,就是秒针走动,他都感觉焦躁得不行,矫直度日如年!
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等下去的话,一个是怕出意外,另一个则是怕张德洋等得不耐烦。
如果能直接找“策划者”是最有效的途径了!可是,他实在不想再去面对赵阳了,要找谁当这个传话的人呢?
说起来,曹华祥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在当地,曹华祥可是丛樽大佛,他未必能请得动人家啊!
看得外面还没有见缓和的迹象,而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韩长叶一咬牙,一脸愤恨地坐到办公桌前,深吸一口气,直接拨通了赵阳的电话,想着怎么着也得解决眼下的难题,至于以后,哼,有的是机会!
电话铃声一直响,却没人接。
韩长叶又拨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这让他的脸色又青了一分,然后气恨难平地拨通了赵阳家里的电话。
这次还是孙振香接的,还能听到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一听就能想到一家人齐乐融融的模样,但此时韩长叶肯定没这个心情,等赵阳接电话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想着他要是不接怎么办?
好在听到话筒被从桌子上拿起来的动静,然后赵阳的声音传来,还是那种像秋天天空上飘的云一样,淡然辽远:“韩书记,什么事?”
韩长叶深吸一口气,先不急着说,过了十多秒,才沉声道:“是你让人来镇政府大院闹事的?”
赵阳平静地问道:“你说是闹事?”
韩长叶牙咬得直响,很想反问“这难道不是闹事?”但时间他可拖不起啊!于是,他强忍怒气道:“好吧,是上齤,访,如果是你的话,你让人撤走,我们当面谈谈吧!”
赵阳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不是。”
韩长叶马上又追问了一句,道:“真的不是?”
赵阳都懒得说“凡事讲证据”之类的话,而是一副随意地口吻问道:“如果是我的话,会只有这么点人吗?”
商年青他们去镇上上齤,访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
而韩长叶却从赵阳话里听出来两个意思:一是他没有组织这次上齤,访,二是他要组织的话,规模肯定比这个大!
前面的那个意思让他松了一口气,后面的意思则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