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此大放厥词,当众对圣上不敬,过不了一会儿,恐怕就会有官府过来抓人,恐怕在场众人,都会受到牵连。他身
孙潜听到这话,一双平和又隐含锐利的眼睛,终于落在了他身上,看得秦大宝直发毛,好半晌,他才移开目光,淡淡说道:“哦?老夫竟是不知道,这天下有什么人敢让天子跪拜?”心里却已经给他们判了死刑。
秦大宝虽然也读过两年书,但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听得懂别人掉书袋,顿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什么圣人不圣人的,你别拿圣人吓唬我。我也没说谎话,就是到了皇帝面前,我也敢这么说。”
唯独孙潜依旧从容不迫,只见他将最后一口馒头吃进去,又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方看着秦大宝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需知祸从口出。圣人有云: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绝不可鲁莽行事,以免犯下大错。”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整个客店大堂,都寂静无比,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大宝,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甚至,有些人都想着要跑路了,免得被这个大逆不道的傻子给连累了。
秦大宝闻言竟是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撸了撸袖子说道:“嘿,你还别说,我们这里还真有两位大佛,就是皇上见了他们,也得下跪。”
完,还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小书童见状,不由面现犹豫之色,底气不像刚才那么足了,但是他想到了自己老爷的身份,也挺直了胸膛,大着胆子不服气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们就算要这张桌子,也该等我们吃完饭才是。再说了,你们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人吗?就算是圣上,也得对我们老爷客客气气的,你们竟敢让我们跪下,难道你们比圣上还厉害?”
秦屠夫和秦杏娘一家也围了上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秦大宝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想到自己以后就是王爷,顿时就抖了起来,仰着下巴说道:“没错,我看中你们的座位,是你们的荣幸,还不快点给我跪下赔罪!”
若是以前,她还是个屁民的时候,自然是遇事就躲,肯定不敢跟这些人硬碰硬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呀,他们现在都是有身份和后台的人了,对他们不敬,就是对皇帝不敬,都该拉下去直接砍头。
柳氏见到儿子遇到危险,护子之心发作,立即上前,拦在儿子面前,掐腰瞪着孙潜等人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对我儿子动刀动枪的,信不信我治你们一个以下犯上之罪,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秦大宝刚抓住孙潜的衣襟,就看到眼前出现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顿时吓蒙了,他看到他们腰间的刀,咽了口唾沫,反射性地放开了手,连连赔笑道:“几位大哥,误会,这都是误会呀……”
作为皇帝特意征召的人才,孙潜身边,还有当地官府特意派来护送他的护卫,好让他能够顺利进京入职。
而在他去抓老头的时候,那书童就已经挡在他面前了,另一张桌子上的几个护卫,已经站起身来,扶住了腰间的刀柄,走上前来,只要秦大宝有异动,第一时间就会拔刀处置了他。
于是,他一边伸手去拽他,一边怒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张桌子是我们的了,你一边凉快去。”
秦大宝见他不理自己,顿时怒了,他可是皇帝的弟弟,堂堂王爷,竟然有人不把自己当回事,真是岂有此理?
可惜,孙潜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饭。
秦大宝见孙潜衣着朴素,又是个身形瘦小,头发灰白的老头,身边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书童伺候,明显就是可以随意捏扁揉圆的软柿子,立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一拍桌子,恶声恶气地说道:“老头,滚一边去,这个桌子我们要了。”
秦屠夫一家起得晚,过来的时候,桌椅基本上都已经被占满了,唯独只剩下孙潜的那一张桌子上还有空位,只有孙潜和他的书童。孙潜带来的一个车夫和几个护卫,都在另一张桌子上就坐。
那天正值早上,住店的客人都要早早出发,因此,便都聚在客店大堂里用饭。
可他们的相遇,却算不上愉快。
前朝皇帝就曾经召他为翰林院编修,他以奉养母亲为由,辞不应召,修道著书。如今,他老母已逝,天下初定,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得到新皇下诏征聘的旨意后,出于各种考虑,孙潜便接受了。如今更是赶往去京城的路上,好巧不巧的,跟秦屠夫他们住在了同一家客店。
自幼家境贫寒,聪敏好学,他的几位老师,都是前朝十分有名的文人,他自己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生致力于钻研学问,著作颇丰,在当地十分有名,可称之为名士。
东阳先生,姓孙,名潜,字明德,东阳先生乃是他的号。
而这个人还不是个普通人,而是秦佑安特意下旨征召的人才——东阳先生。
这都是因为,秦屠夫一家人非常好运的碰上了一个人。
又或许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秦佑安的打算,竟然落空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