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震进来,刚刚赶回不久,正狼吞虎咽在吃着饭的黄大力与几个侦察员急忙放下手中的饭盒,站起身来,就要敬礼。
杨震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要敬礼的举动道:“先不忙,你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后在汇报。”
黄大力连忙擦了一下嘴道:“司令员、参谋长,我已经吃完了,现在就可以汇报了。”
看着面前不过半个多月便变的又黑又瘦的黄大力,杨震微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怎么样这次出去吃了不少苦吧,要不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闻言,黄大力有些嬉皮笑脸的道:“司令员,外出侦察吃苦那是肯定的。我要不是变成这个样子,要是养的白白胖胖的回来,您还不得琢磨这个小子到底是去侦察,还是去养膘了,他弄来的情报该不会是编来糊弄我的吧。”
杨震笑了笑道:“得了,少嬉皮笑脸的。赶快吃你的饭吧。看你们这个样子好像这半个月都没有吃饱过。你可别告诉我,你小子把我给你带的经费都私吞了,就等着回来打牙祭了。”
听到杨震这么一说,黄大力苦着脸道:“司令员,咱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那些钱,我可不敢私吞,这可有兄弟们给我作证那。不过司令员,私吞倒是不敢,不过我们这些天除了在宁安县城那两天之外。真别说吃饱饭了,就是能弄到吃的时候都不算多。带着的那些经费,根本就没有地方去花。”
“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切以完成任务,并保证好自身的安全为一地要务,该花钱的时候别心疼吗?这钱只有挣不到,又哪有花不出去的道理?”对于黄大力的话,杨震很是有些疑惑。
听到杨震语气中有些严肃,黄大力连忙收起了玩笑的态度道:“司令员,这是真的。参谋长给我们带的那些经费,基本上没动用多少。我们刚一进宁安县城,小鬼子就在宁安县城实施了戒严。除了持有宁安宪兵队特高科颁发的特别通行证之外,所有人一律不得进出。”
“当时把我们急坏了。因为伪满军的靖安军步骑各一个团的兵力当时刚刚进驻宁安县城,小鬼子这一戒严,这个情报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送出来。而且我们身上都带着枪,一旦小鬼子在戒严之后,实行大搜捕,我们根本就无法隐藏。”
“我们之所以能混出城还多亏我们住的那间客栈中住着一个南满来得皮货商人。这个家伙很是有些神通,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伪满县zhèng fǔ的高层,弄到了几张特别通行证,我们用了一点手段,挟持了他才得以在宁安上了火车。”
“不过,我们担心这个家伙会出卖我们,就没有直接坐到苇河县城,而是在石头河子下的火车。不过这个家伙倒也够意思,在我们临下车的时候,不仅仅告诉了我们很多外边的情况,还将那几张特别通行证给了我们。”
“有了前车之鉴,我们那还敢进苇河县城?况且,在我们抵达苇河县城的时候,苇河县城也戒严了,我们也根本进不去。不过我们在苇河县城外的时候,观察到小鬼子调来的兴安军足足步骑各一个团的兵力进驻了苇河县城。”
“rì伪军调集的兵力并不单单只是苇河、宁安这两地的伪兴安军、靖安军这四个团。现在整个牡丹江以西、滨绥铁路以南、苇沙河以东、南至吉林的蛟河、宁安两县交界之处,到处都是rì伪军、伪满各种jǐng察部队。尤其是牡丹江沿岸、滨绥铁路沿线,伪满军jǐng的密度更是极大。滨绥铁路上甚至平均十五分钟便有一列铁甲车通过。”
说到这里,黄大力指着地图上的几处进山隘口道:“单单在整个rì伪军构筑的这个包围圈周围,仅我们目前侦察到的就有伪满军两个混成旅,以及至少有六支伪满森林jǐng察、铁路护路军等各种杂牌部队。这还不算两县各jǐng察署的部分伪满jǐng察。而且伪满军jǐng还有陆续在增兵的趋势。”
“不仅我们周围伪满军jǐng密布,我们在宁安境内的横道河子、山市,苇河境内的石头河子、亚布力一带还第一次发现了大量的伪满宪兵。其兵力总数目前还不清楚。”
“这些伪满军部署在各个隘口之间,多的一个连,少的也在一个排。除了伪满正规军之外,每个隘口之上至少还有熟悉山地作战的伪满森林jǐng察一个中队以及部分熟悉当地情况的本地jǐng察。而宪兵则部署于各个交通要道之处。”
“封锁各个隘口的伪满军jǐng之间不仅相互建立了电话联系,而且各个隘口之间与身后司令部之间也有有线电话联系。我们在这些封锁隘口伪满军jǐng中也发现了少量的rì军。甚至我们还发现封锁隘口各个伪满军jǐng哨所中还发现了由rì军控制的无线电台。”
“这些伪满军jǐng将各个出山的隘口严密封锁起来,严禁任何猎人、采参客、以及各种山货商人甚至包括他们各个伐木场的人进山。原有在山中的各个伐木场已经陆续撤离。苇河县境内苇安山、蛤蟆塘两个伐木场现在已经是人去屋空。”
“据亚布力的老百姓讲,所有的劳工都被押出山,在亚布力车站上车之后,不知道运到什么地方了。他们只知道,在山中的所有劳工都将陆陆续续的迁移出来。”
“小鬼子不仅封锁了山地,搬迁了所有的伐木场,就连小鬼子已经建成的各个集团部落中德百姓要想进山打柴,都只能携带一个人一天的粮食,只要超过伪满滨江、牡丹江两jǐng察厅联合下发的规定上的数量,便一律按照通匪论处。”
“还有一个关键的情况。据那个皮货商人讲,小鬼子前些天突然在滨江、牡丹江两省除了哈尔滨地区之外,其余地区实行物资配给制。所有的粮食、布匹、棉花、食盐甚至煤油、糖一律按照人头统一供给。粮食、食盐每人不得购买规定上超过三天的定量,多了想买都买不到。”
“至于棉花、布匹、煤油等其他物资,必须要凭借居住地jǐng察署的证明方可购买。而药品、电池,只能到rì本人开设的药房去购买。所谓满人开的医院可以看病,但要想买药只能去rì本人开的医院和药房,除了中草药之外,满人开的药房、诊所中的西药全部被收走,甚至连一卷纱布都买不到。”
“而在乡村的各个集团部落中,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全部被强行收走。全部集中在rì伪军集中驻扎的较大城镇之中,每三天由驻集团部落中的武装军jǐng集中押运,按照定量发放一次。”
说到这里,黄大力沉默了一下道:“这次小鬼子的手段极为毒辣,就是集团部落中的老百姓的棉衣,除了每人只许保留一件之外,其余的也全部被收缴一空后,全部焚毁。”
“司令员,鬼子不仅实行了严密的封锁,还在各个路口贴上告示,jǐng告各地百姓一旦有可疑人物出现,如果举报,无论此人是不是反满抗rì分子,都有奖赏。若是知情不报,以通匪罪严厉处置。甚至在苇河县城还贴上了我们在鬼子那个基地被强迫照照片。只不过,小鬼子现在不清楚我们那些弟兄阵亡,那些弟兄还活着,所有的弟兄,大部分的照片都贴在城墙上。”
“鬼子这次下了这么大的力度,有了在阿什河一线的前车之鉴,我们那里还敢轻易与当地的百姓接触,购买食物。即便是能接触上,也基本上买不到什么。老百姓手中也没有粮食。所以这半个月,我们基本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黄大力的汇报,让杨震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观察地图良久,杨震用线将黄大力指出的各个驻扎了伪满军jǐng的点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圈之后,将手中的红蓝铅笔一丢对着身边的郭炳勋道:“小鬼子这次居然下了这么大的力度,这下子足足调集了上万的兵力,在我们周围构筑起这么大的一个包围圈。”
郭炳勋摇摇头对着杨震道:“司令员,你发现没有小鬼子这次封锁与之前截然不同,居然以伪满军jǐng为主。其中少量的rì军与其说是配合作战,倒还如说是起监视或督战作用。”
“小鬼子这一手部署虽说看起来至少短时间内暂时还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但是仔细看却是很毒辣。他们封锁了牡丹江与滨绥铁路,基本上切断了我们东进或是北撤与抗联二、三路军汇合的路线。使得我们只能困守在这一片深山老林之中,根本无法与其他部队配合作战。”
“另外这些伪满军jǐng的部署,虽然看起来很分散,但相互之间却是通过有线电话与无线电台联系的极为紧密,可以起到相互策应的作用。而他们在宁安、苇河两县城的部署了靖安军与兴安军的骑兵部队,大大增加了其机动(w)ìng。无论我们打他们的哪一个点,他们都可以利用骑兵迅速增援,甚至死死的咬住我们不放。”
“他们又在城乡搞配给制,反过来倒是对我们实行了另一种坚壁清野的战术。我们现在即便打下一两,甚至几个集团部落,也很难补充到足够的给养。而且除非攻击县城,否则根本筹集不到药品等一些必要的物资。”
“不过,我一直在琢磨,小鬼子采取这种战术,若是对付缺衣少食的抗联,也许还会有一定成效,但是对付我们这种反坚壁清野的战术究竟会起到多大的作用,我想小鬼子心中应该是有数的。”
“至少在字面上理解,小鬼子这是准备将我们困死、饿死、冻死、拖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可从深意上来看又不太像?我们在苇河县城缴获的那列军火列车上有多少物资,小鬼子应该很清楚。”
“他们虽然不见得能知道我们究竟运走了其中的多少,但按照我们在苇河县征集的马车数量也知道不会是在少数。他们这种战术不见得会拖垮我们,他们心中应该很清楚。”
“他们对我们短时间之内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不是切断了我们物资的供给,而是将所有的伐木场迁离,变相切断了我们的最可能的补充兵员。以及缩小了我们的活动范围。我现在想小鬼子下一步是不是准备采取四面合围,两面对进的战术对我们展开清剿?”
“只是我有些事情搞不明白,这次小鬼子的指挥官会是谁?怎么会一改之前的作风,以伪满军jǐng为主,辅以少量rì军进行监视、督战?不过单从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一手至少现在看起来可比之前的那几任老辣的多。”
对于郭炳勋的分析,杨震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道:“小鬼子不会只对我们围而不攻的。我想小鬼子封锁我们只是他们的第一步,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手的。”
“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一片山林范围广大,虽山高林密、上百里无人烟,但却与长白山、老爷岭相连。小鬼子现在封锁这一带,应该是还没有能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我们撤回来已经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小鬼子完成对阿城、五常、珠河这些近山、浅山地区的拉网扫荡。应该是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之下,才把视线集中到了我们这一带。”
“如果他们哪怕是大致摸清了我们的位置,他们的东部封锁线也不会设置在牡丹江沿岸,而是应该设置在海浪河沿线。那里的地形要比牡丹江更容易封锁。而且他也不会连续派飞机对这一带进行空中侦察。”
说到这里,杨震转过头问黄大力道:“伪满军jǐng封锁的这么严密,你是怎么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听到杨震这么一问,黄大力呵呵一笑,对着他手下的一个侦察员一挥手,那个侦察员将一堆东西放到杨震面前。黄大力指着那堆东西道:“司令员,怎么就没有碰到过。您看看,就都知道了。”
杨震翻了翻眼前的这堆东西后,皱眉道:“你小子这一路上究竟碰到了多少特务?怎么弄了这么多的东西?这指北针还有这快慢机,可都是地道的德国原厂货。还有这望远镜,可不是小鬼子那种粗制滥造的低级军官使用的望远镜,可是高级货。还有这地图。”
黄大力闻言,得意的笑道:“司令员、参谋长,我回来后,从进山到这里,这一路上足足干掉了六组特务。这些特务虽然伪装成采参客或是猎人,除了两组是以为我们也是与他们一同执行任务而主动上前暴露外,其余的是从身上的武器装备泄露出来的。”
“我知道这东北富裕,可再富裕,也没有富裕到猎人带着望远镜,拿着辽十三式步枪,进山打猎的。还有,任何一个采参客也不可能带着指北针、地图、快慢机进山采集人参吧。这些装备我一眼就看出来不对来了。”
“况且,小鬼子封锁的那么严,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这些猎户、采参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带着这么好的武器穿越封锁线进山。能从小路避开封锁线偷着进山的猎人不是没有见过,拿着制式步枪的也有,但拿这么好的武器的猎人那就根本不可能。”
“不过司令员、参谋长,这些特务中虽然rì满杂处,伪满特务占据大多数。但是搞情报都是以rì本特务为主。我们虽然这一路上抓了十多个,但是这些rì本特务嘴太严了,我们这路上不敢耽搁,所基本上没有搞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至于那些伪满特务,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进山找一股可能隐藏在这一片山林中的反满抗rì分子,而且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收集情报,而是保护好那些rì本特务。不过这些特务大多数都是在二道海浪河以西。二海浪河以东到海浪河之间,也就是我们周围还没有出现。”
“据抓获的伪满特务交待,他们现在的重点在二道海浪河以西的山地。至于二道海浪河以东,那些主事的rì本特务也有些惧怕,好像不敢太深入。但为什么,他们就说不清楚了。好像,海浪河至牡丹江之间由其他特务负责。”
说到这里,黄大力在地图之上大概找了一下之后,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道:“司令员,鬼子虽然封锁了各个进山的隘口,但这一带的山太大了,鬼子不知道进山的小路还有很多。”
“我们这次能进山,就是遇到了一个偷着进山打猎的老猎人。是他领着我们绕过rì伪军的封锁线,从一条很难走得小路,涉渡了海浪河,才得以回来的。”
“也就是那个猎人告诉我们,这北满的山中猎人虽然不少,用洋枪的虽然也有,但是从没有见过那个猎人能用得起这么好的枪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他手中拿的就是九一八之前用一张老虎皮在哈尔滨跟换来老毛子的水连珠步枪。他说,一般猎户即便用洋枪,也最多都是原东北军淘汰下来的老套筒一类的老枪。这种新式快抢,没有人会用。”
黄大力没有说那些被他抓获的特务怎么处置的,杨震与郭炳勋也没有问。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些特务绝对不可能留下活口。所以对于黄大力如何处置的,杨震跟本就没有理会。他相信,黄大力会做的干净利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