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着泥水,艰难的行进,滂沱的大雨把天地都连到了一起,地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搞不好马蹄就会陷进去。
早在发动战役之前,张廷兰就反复权衡过,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与其在远东和俄国人沿着铁路线不断的争夺,还不如采取果断行动,彻底将俄国在远东的力量一举干掉,这样才能迫使俄国人走到谈判桌的前面。
当奉军利用装甲力量,分割包围俄国人的时候,俄军就认为这是中国人全盘计划了。事实上这只能算是庞大作战计划的一环,虽然很重要,但还不是最致命的。
使用外蒙的部队,袭取赤塔,才是张廷兰和两大智囊商量出来关键一步。秦威遵照张廷兰的命令,率领着部队,越过茫茫边境,昼伏夜行,极力掩饰自己的行踪,经过了十二天行军,赤塔终于遥遥在望了。
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有到了最后几天,只要停下来休息,很多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结果落地之后,没有呻吟声,反倒有人打起了呼噜。而且长时间骑马,大腿全都磨破了皮,有的甚至鲜血淋漓,每到停下来的时候,流血最多的士兵都会遭到调侃,像是女人每个月都来的一样。
不管吃了多少苦,他们终于如期赶到了赤塔外围,可是从早上开始,就连续不断的下雨,所有人全都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渗入伤口之中,专心刺骨的疼痛,简直难以形容。
但是作为指挥官,秦威还是比较高兴的,大雨给他们提供了掩护。想要偷袭赤塔就变得更容易了。
秦威叫过了一个高大的俄国人,这家伙正是谢苗诺夫,原本他是远东白俄的主要将领,一度还能和高尔察克分庭抗礼。随着多数党军队杀了过来,他的部下彻底被打散了,只能逃到了海参崴。
为了同俄军作战,谢苗诺夫又被找了出来,让他替奉军服务。经过了一番落魄的经历,谢苗诺夫对权力有着病态的执着,对奉军的命令也格外服从。
秦威把他叫过来。然后笑着说道:“谢苗诺夫,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带着你的部下,化装成多数党的援军,直接进入赤塔!”
谢苗诺夫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司令官先生,您是让我们送死去么。一旦被那帮家伙发现了。我们都死定了!”
“愚蠢!”秦威毫不客气的说道:“中国兵法早就讲过,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们只有一万多人,而且还都是骑兵,要是按照正常的手段攻击,需要死多少人。要花费多少时间?你们化装成多数党的援军,快速冲破城市防线,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谢苗诺夫还有些为难:“我还是担心,一旦让他们发现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要开动你的脑子,多想想主意,怎么能装得像,怎么能完成好任务,而不是在这里推诿退缩,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应该清楚,俄国人当中有很多更能干,更有前途的人!”
面对着最直接的威胁,谢苗诺夫终于沉默下来了,能在远东折腾出一片事业,这个家伙也不是饭桶。仔细想了想之后,他郑重的点点头:“我能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后续部队一定跟上,靠着不到两千人,肯定行不通。”
秦威终于点头了,谢苗诺夫急忙带着把手下人召集到了一起,经过简短的商量,他们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之中。
秦威也对着所有士兵说道:“弟兄们,我知道大家都非常疲惫,但是必须清楚,我们的袍泽弟兄还在前线流血牺牲,他们连命都要搭进去,我们这点苦不算什么!另外这是一个军事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骑兵已经日趋没落,这次行动是难得的展示机会,大家都要为了骑兵的荣誉而战。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整理好枪支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是!”
将士们全都用力的点头回答,他们也顾不得疲惫和伤痛,急忙做着战前的最后准备。
……
就在此时谢苗诺夫率领着骑兵向着赤塔西面跑了过去,他只带了五百多人,骑着高大的顿河马,穿着红军的装束,高举着镰刀锤子的旗号,冒着大雨,快速向赤塔冲了过去。
负责警戒的士兵一看一支骑兵肆无忌惮的冲了过来,大大方方,没有任何的躲避,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敌军,毕竟战斗是在东边进行的,从西边来的只能是援兵。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谢苗诺夫主动大喊:“我们是从高加索方面赶过来的,一共有两万多人,是来援助同志们的!”
一听纯正的俄语,在场的众人全都放松了不少,有的士兵就问道:“两万多人,怎么只来了这么点,其他的呢?”
“大雨冲坏了一处桥梁,铁路断了,我们是过来借一些工具,抢修道路的!”
这些俄国人哨兵听到之后,还哈哈大笑:“没错,这个该死的天气,我们的堡垒里面也渗进了水,别提多难受了。”
谢苗诺夫借着有人传信的机会,接进了红军的岗哨,双方距离还不到二十米。谢苗诺夫终于收起了笑容,猛地掏出了手枪,这几个哨兵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死鬼。
“冲,冲进去!”
谢苗诺夫猛地抽打着战马,其他的俄国人紧紧跟随,瞬间就冲垮了俄国人的三道岗哨,冲进了赤塔,这时候俄军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混乱无比。谢苗诺夫急忙下令发射信号弹,秦威他们也随即发动了冲锋,无数的马蹄踏着泥水,疯狂的冲进了赤塔。
赤塔俄军的主力早就被调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些二线部队,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经验,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该何如应付。被打得狼狈不堪,士兵们到处逃窜,找不到武器,也找不到长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趁着混乱,奉军快速突进了城中。
秦威指挥着部队,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消灭俄**队。谢苗诺夫也是意气风发,他带头向赤塔市中心的办公大楼冲了过去,这里就是所谓远东共和国的政府所在地。里面的俄国大员全都被吓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一群羔羊,只能束手待毙。
奉军这边高歌猛进,而此时第一师却陷入了苦战之中,布柳赫尔本来已经有心退回赤塔。可是一见下起了大暴雨,顿时欣喜若狂。
看来上天并没有抛弃他们。布柳赫尔当即整顿部队。向奉军阵地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攻击。俄国人的人潮更加猛烈,乌拉的声音响彻战场,火炮更是没完没了的轰击奉军的阵地。
第一师的将士只能拼死抵抗,他们遇到的最大麻烦并不是俄国人,而是由于暴雨,大量的雨水进入了防御工事之中。战壕之中。全都是要命的泥浆,两条腿全都陷进了泥水之中,每迈一步,都要付出不少的体力。饥肠辘辘的士兵在雨水之中瑟瑟发抖。
奉军在修筑阵地的时候,已经在战壕两旁预留了排水沟,并没有造成大水漫灌的情况,但是也要不断有人将水掏出去。不然一旦雨水进入了防炮洞之中,藏身之所就消失了,如此一来,捉襟见肘的兵力就更加不够了。
而且由于大雨的原因,奉军士兵射击准确性受到了很大影响,俄国人能够更快的冲到阵地前面。
奉军不得不和他们短兵相接,在泥水之中,士兵们紧握着刺刀,和俄国人拼杀到了一起,不断有人被刺中。不过只要一息尚存,就绝对不能倒下去。一旦倒在了一尺多深的泥水之中,就永远别想站起来。
每个人机械的挥动着手臂,出刀,收刀。刺刀损坏了,就用枪托砸,枪托也砸碎了,就用拳脚,用手指,用牙齿。全身每一个部件都成了武器,很多士兵到了最后,只能死死抱住对手,然后滚入了泥浆之中,到了最后,两个人全都窒息,死在了泥水里面。
“师长,三团已经消耗光了!”
参谋也是满脸惊恐,向着张贺年报告情况。张贺年面无表情,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让警卫连上去,还是不够,就把指挥部当中都划拉起来,有一点活气,就给我冲上去。”
参谋转身去传达命令,张贺年豁然站起,手中握着两把手枪,就要冲出去。张廷枢在一旁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急忙说道:“贺年,这么下去,弟兄们早晚都打光了,还是让装甲兵上去吧,好歹我们还是生力军,能抗住。”
张贺年果断的摆了摆手:“二少爷,装甲兵的生命是机动性,到处都是泥水,你们上去,坦克和装甲车都会陷进去,根本没用啊!”
“那就不用坦克,当成步兵使用,难道还不成么?”
“当然不成!”张贺年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还没到真正拼命的时候,二少爷,你要沉住气,暴雨肯定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下午肯定会停下来。到那时候,才是你们装甲兵一显身手的时候,你的任务是好好收拾俄国人,而我的任务是挺到那个时候的到来!”
张贺年用力的拍了一下张廷枢的肩头:“别让弟兄们的牺牲白费了!”
眼看着张贺年带领着贴身警卫向外面冲出去,张廷枢的拳头攥的个嘣嘣响,狠狠地跺了跺脚,他转身到了角落之中,靠在了军大衣上面,强迫自己闭目养神,调整着状态。外面的战况不论都紧张,张廷枢全都不管,他坚信自己的兄弟能够扛过去,现在战场上牺牲一个士兵,等到时候,他就杀两个,杀十个,替他们报仇雪恨。
战况也越发的紧张,俄国人冲破了奉军所有的方面,原本厚度达到了十公里左右的战线只剩下一公里左右。
两边的俄国人拼命向中间发动攻击,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冲开这最后一段距离,他们就能赢得宝贵的胜利。
这时候张贺年和吴凯杰带领着士兵,分别负责一面,和俄国人陷入了血战之中,吴凯杰枪法精准,双手挥动,不断有俄国人被击毙。张贺年手枪子弹已经打光了,他握着一杆步枪,正和两个俄国兵在拼刺刀。
身旁的战士越来越少,张贺年脸上和肩头也都迸出了鲜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倒下去,他们的肢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全靠着意志在支撑着。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雨终于小了,很快密集的乌云也散开了,重新露出了炫目的阳光。
就差最后一段,布柳赫尔焦躁异常,突然通信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赤塔遭到了攻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