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冷风呼呼吹过寂静无人的长街,北方漫长的冬rì夜晚里,早已经空旷如野,无边的黑暗在弥漫,让人看不清虚实。呜呜的汽车轰鸣声伴宿着风声呼啸而过。三辆车飞驰而过,头车之中副驾驶位置上,制服齐整的武力叼着烟头,一脸严肃。
这趟任务很显然是个烫手的山芋,武力又怎么能淡定得了!。
当一行十几人按照约定到了保卫处的小楼门口时,一个身着保卫处特sè黑sè毛翻领长身大衣的汉子早就等在门口了,对着武力的车挥手致意。
以前市局和保卫处这两支同时存在于一个市的包围力量那是相当不对脾气的。
市局的同志们瞧着保卫处一帮人没啥文化借老子的光,一天天的没啥本事还吃双饷,然后回头看看咱这边,一天天的苦哈哈的,弄个撒瓜俩枣的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根本不够用,福利待遇跟人家更是没有啥可比(w)ìng,说白了就是感觉自己的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带着点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人家。
同样保卫处这边也知道市局的人瞧不上他们,但他们就不说自己问话水平低了,反而带着点怜悯的目光看着市局这帮人,你们这帮家伙纯属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你越是这么想,老子们越是要馋死你不可。
但是现在情况略微有些改观,两边共有一个领导了,凡是跟着这个领导混的。那都算是自己人了。就算心里再不满意,也得通力合作,否则搞砸了摊子大家都倒霉。
“是武支队,我是保卫处外勤七大队的李翰飞,暂时充当处座的司机”。李黑子率先伸出手去表示了一定的友好。
“麻烦李大队久等了”。武力和李翰飞微微握手,递出一颗烟去。
“我也刚到”。李黑子接过烟来点上,一侧身道:“走,武支队,处座的秘赵科在上边等着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到了三楼审讯室所在地。审讯室门外站着七八个汉子,jǐng惕的看着四周。排头一人腰上挎着手枪,其余人手里都拎着保卫处非常有特sè的武器---镐把。
审讯室对面的屋子也开着门呢,顺着望去。屋里人一样不少,有三五个坐沙发上抽烟的,还有几个盘腿坐在桌子上打扑克的,看上去好像挺热闹。
但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有问题,第一,按照常规,这都深夜了,有老婆的早搂着老婆睡大觉了,没老婆的要么搂着别人的老婆要么搂着被子呼呼大睡,谁没事儿跑这儿扎堆来了?。/这不是纯粹有病吗?。
还有屋里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一根镐把,很显然是在为动手做准备呢。
保卫处和市GA局不一样,毕竟只是一个政企合一的组织下设的保卫部门,没有完全执法权,枪械也只配发到中队长一级,也就是说远远达不到刑侦支队那样所有侦查员人手一枪的地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辅助器械办案,但是涉油案件还有特殊(w)ìng,一切容易引起火灾的武器还不能容,比如电棍就不怎么常用。毕竟容易爆炸,所以最常用的就是镐把了。
武力一见此情景,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那边李黑子搓搓手讪讪的笑道:“草台班子让武支队见笑了,知道这次拿的人不一般,老赵和我合计着。有备无患,这些都是我外勤七大队的。自己人用着放心”。
赵大迷糊当了江风的司机以后,江风并没有调整他的大队长职务,相反,正是由于李黑子在七大队一言九鼎,这只大队也成了江风的禁卫军,江风来的时间还短,心腹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没啥见笑的,都理解”武力微微侧头低声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带了两个中队过来的,有备无患”。
“武支队这边请,处座的秘综合科赵科长也过来了,在隔壁呢,我给你们引见一下”。李黑子敲响了一个办公室的门,一身黑sè制服瘦高个子的赵大迷糊出来了,瞄了李黑子身边的武力一眼,笑道:“武支队幸会幸会,速度好快啊,市局的同志们行动力就是了得,我是赵维艰”。
武力摇摇头道:“赵科过誉了,局长一声令下,谁敢怠慢?”。
“好,既然如此的话,我带你去提人,孙常和问题不大,但是他的手下刀疤受了点外伤,证明我已经写好了,详细描述了刀疤脸在审讯室突然袭击我们的jǐng员,jǐng员迫于自卫反击”。赵大迷糊推了推眼镜,注视着武力。
武力心里明白着呢,这是到了保卫处给刀疤脸吃小灶了,赵大迷糊所谓的出证明就是指这一切都是在保卫处发生的,与刑侦支队无关,但这么明白无误的说出来,很显然是在将军,将武力的军。
武力苦笑两声,心说这个证明拿了,那往后大伙儿就不是自己人了,但是不拿自己又有可能惹一身sāo,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黑子在一边瞧着赵大迷糊黑瘦的侧脸和黑框眼镜后面深陷的眼窝子,心说读过的和咱大老粗就是不一样,李黑子这是给咱创造机会呢啊。
为啥李黑子会怎么想呢,其实保卫处没给孙常和以及刀疤脸吃什么他太过分的小灶,只不过是例行的杀威棒罢了,毕竟是sāo扰了李黑子和赵大迷糊的座主江处长了嘛,该打,更甭说把李黑子的梦中情人林处长当做陪酒小姐这一情节,那更不能轻饶。
但是刀疤脸身上的伤主要不是吃小灶造成的,带回来的时候门牙就掉了好几颗了,手指也断了,据保卫处的置办法医说肋骨也有骨折的地方。很显然嘛。这都是江处长和林处长干的,但做下属的必须给领导背黑锅啊,要不然用你干啥啊?。而且给领导背黑锅也是好活儿啊,只要挺过这一茬儿,那往后就是领导真正的心腹了,好处还能少了吗?。
李黑子从赵大迷糊手里接过一张薄薄的纸片子,上面卡着李黑子和赵大迷糊的名章。把纸片递给了屋里,大大咧咧的笑道:“别犹豫了,武支队,知道你们不容易。规矩多,婆婆多。我们这边没啥大不了的,处分都当饭吃,管饱管够”。
“那我武力就不讲究一回了。承二位兄弟的情,今天这一场我记下了”。武力接过纸片折了一下放兜里了,不再言语,说多了都是故事。
赵大迷糊一扬下巴,干脆的道:“老黑,带人”。
李黑子对于老黑的外号好像很受用,同样一扬下巴吩咐走廊里唯一带枪的中队长道:“二黑,开门”。
队长叫外号黑子,那手下能叫二黑的很显然是李黑子的头号心腹了嘛。
门一打开,武力微微有些动容。
只见审讯室里孙常和坐在一只三条腿的椅子上。双手背在椅子后面拷着,双腿拷在椅子腿上,这三条腿的破椅子随手都有可能倒下去,手脚都被拷着,一旦倒下去就得摔破相了,孙常和一刻都不敢怠慢,竭力保持椅子的平衡,那份累劲儿就甭提了。头发散乱头上缠着白纱布,渗着血迹,嘴丫子也裂开了。血迹清晰可见。
不过和他的手下刀疤脸想必那还是好的,不过现在已经看不见刀疤脸这小子脸上的刀疤了,整个头部和上身还有双手都被白纱布裹着,跟木乃伊似的,惨不忍睹。
刀疤脸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像个破风箱一般。裤子上湿了一大片,在被林红妆从二楼塞出窗外的时候就已经吓尿了,进来的时候还吃了李黑子一通杀威棒,啥抵抗的心思都没了。
“武支队你也知道,兄弟我这儿都是一帮粗人,没啥技术含量,活儿糙了点,让武支队见笑了”。李黑子搓着手讪讪的笑道。
武力心说何止是糙了点,简直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有这么审讯的吗?这要是刑侦支队做这个活儿,保证外表看不出半点伤痕,但是必须让他躺床上养一年。
如此外伤严重的犯罪嫌疑人,武力完全可以不接收,但人家证明都给开了,再不接也说不过去啊,更何况还有江局长呢。
武力扫了孙常和一眼,闷声道:“那我就把他们带走了”。
孙常和看见熟悉的市政系统GA制服,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到了市zhèng fǔ的地头上,一切都好说,既然市政系统的JC都来接他了,很显然是赵市长发力了啊。只要走出这个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但是让孙常和非常疑惑的是今天和自己扳腕子的年轻人到底是谁呢?在艺术中心的时候场面太混乱了,根本没弄清楚,当时都被打懵了,哪还知道啊。
等到了保卫处一切通讯又都切断了,虽然孙常和已经猜到了外面都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但是自己这边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啊。
“抬走”。武力没有废话,直接招呼手下把人弄下去。
孙常和自己能行走,刀疤脸就完了,虽然刀疤脸的腿没受啥重伤,但是整个人都快昏迷了,也走不了了,只能抬着。
孙常和上了前车,刀疤脸上了后车,武力吩咐道:“一个中队送这小子去医院,不能让他死,但是没我的命令不许让他见任何人”。
孙常和觉着有点不对味儿了,好像来的这一拨人不想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却反倒是像刚离虎穴,又入狼窝一样啊。沉吟一下,孙常和凄惨一笑,看着武力道:“同志,我是列湖集团孙常和,我要打一电话”。
武力上了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至于孙常和的要求,武力俩字就打发了:“没带”。
孙常和愤怒异常,曾几何时被如此羞辱过啊?但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啊,今天就是龙游浅滩遭虾戏了,暂且忍耐。便耐着(w)ìng子道:“这位领导,事情不能办绝了,我和赵市长,主管政法的许副市长,你们包局长,史局长都熟悉,给个面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山水有相逢”。
“你说和这么多领导们都熟悉,我相信,但是我也告诉你一句,很可惜,你和江局长不熟,对不住了”。武力点上一颗烟,看着漆黑的夜幕,扔下一句话之后微闭着眼睛满脸严肃,谁也搞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