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次返回成都来到五十一亭后,邓名是想把蒸汽机鼓捣出来,虽然不知道蒸汽机具体应该怎么制造,但邓名知道蒸汽能够驱动机械,就像知道切割磁力线能产生电流一样,邓名知道热功可以转换。
不过折腾了好久,邓名发现蒸汽机远比发电机还要麻烦。经过冥思苦想,最后只找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利用蒸汽的办法,那就是加热水把一个气缸推上半空,等温度降低后让它因为重力回落来做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思路,邓名发现也很难实现,气缸的密封、耐压,以及通过机械来传递、利用动能,沿途是一座又一座的技术难关。如果不解决诸多的技术难题,器械就毫无效率可言,而没有个几十年根本无法制造出效率尚可接受的蒸汽机。
相反,发电和电能利用对工艺的要求要低上很多,最大的问题是理论上的。机械能的传递虽然复杂,但对理论的要求不高,而且每一步都肉眼可见,因此也容易理解;可是电用肉眼看不到,看到两根静止不动的金属线时,对电没有认识的人不可能理解为什么它们能承载驱动机械的力量通过。而在接受了电流、磁力线概念后,五十一亭的人居然自己把直流和交流电给推理出来了,还造了实验品来验证理论。
假借神佛的名义,邓名与另外两个人订下了和陈思源一样的协议,把各种他能回忆起来的初中电学和化学都变成了理论手册。新年前后,五十一亭的电学**师陈思源公开提出了“元气论”,假定这个世界上的元气是一定的,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消灭(这里是邓名在借用能量概念),而元气可以以电、动、热、光等不同形式存在。这个假说甚至还延伸到五十一亭刚刚起步的炼丹学上,认为燃烧就是一种元气从丹元气转化为热元气的过程,发热后形成新的丹成分,只要补充元气——比如给丹溶液通电,就能还原早先的丹成分,重新获得丹元气后可以再次燃烧放热……
这些理论听得周开荒云山雾罩,让他觉得比狐狸精的传说更难以理解。不过周开荒对此却是兴致勃勃,因为对他这个年轻人而言,五十一亭人说的东西和他以往所知的完全不同。最让周开荒吃惊的是,他看到邓名似乎很能理解这帮炼丹术士和**师到底在说些什么,经常和他们进行激烈的讨论,而这时周开荒则完全插不上嘴。
在周开荒把元气的概念生吞活剥地记在心里后,他发现这些疯狂的法师和术士居然还想给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定下计量单位:其中一个主张就是把能够电解出一钱铜的电元气定为元气的标准单位。当周开荒看到铜从液体中产生,以及连通金属线就能让一个机器开始转动后,周开荒深信这是货真价实的法术而不是骗术。他非常想了解这些奇怪的原理和使用方法——要是能掌握的话,自己给自己从水里制造点金银不好么?
现在五十一亭的配给相当于一万人的军队,也就是说即使不算其他的建设投入,仅日常维护费就超过了整个川西地区的常备军开支。而且五十一亭的风声也流传出去了一些,不少商人都在议论这个神秘的区域。上次移民抵达后,官府对所有的工匠都进行了严格的甄别活动,其中手艺最好、最安全可靠的工匠都被直接带走,连同他们的家属一起被送往五十一亭;而只要是琉璃工,更是一个不落地尽数带走,没有留下任何人供商行雇佣。
在法本炼丹研究会的人们吃午饭的时候,法本炼丹炉(实验室的)几个术士和邓名、周开荒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周开荒注意到,邓名非常随意地与这些术士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炼丹的问题。对此周开荒觉得很容易理解,谁不想窥破长生不老的天机呢?就是他自己不也想偷学点知识走,好私下炼点金子出来么?
在邓名的印象里,他的前世广泛应用的是交流电,但五十一亭这里不知为什么却异常青睐直流电。电学部门那里整天讨论的就是如何控制转速保持电流稳定,他们已经开始意识到电流也是可以定量的,不过和如何给元气制定计量单位一样令人头疼。
而炼丹研究会这里,术士们对电能的兴趣也日益增多。随着深入地了解这种看不到的东西,每一个五十一亭的法师和术士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那就是他们正在捅破神佛窗户上的那层纸,看到了人类用肉眼看不到的隐秘世界——接触到推动大千世界运转的伟大力量。因此这些年轻的炼丹术士都如饥似渴地读着那些理论假说,并在不能获得满足时大胆地提出自己的假说。
“电出铜来证明了陈**师的假说,水里同样有电流通过,而且金属元素在燃烧发出热元气后,带上了阳电……”坐在邓名对面的炼丹师说到兴起处时,干脆放下碗筷画起图纸来:“电出来的铜做成的铜丝,过电时发烫慢了很多,陈法师说这个热元气也是电元气转来的;电出来的铜比矿里挖出来的铜纯,所以我有一个假说,那就是铜线就好像是河床,里面的铜越纯,河床就越平滑,当铜线是彻底纯净的铜时,电元气流过时就不会发热,所有的电元气都可能变成动元气,或者用它电出铜……”
旁边的术士听到了,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很快就吵成一团,而邓名也加入其中,并问术士们这种河床的光滑程度是不是可以计量。接着有人说能计量也有人说不能,说能的人甚至提出可以在铜丝上放一锅水,计算烧开的时间来对电元气河床的平滑程度进行计量。
听到炼铜的时候,周开荒就竖起了耳朵,但他并没有听到他感兴趣、最想知道的,大家的讨论只是停留在炼铜的阶段,没有进一步讨论金子如何炼出来。
见话题越来越远,周开荒心中大为失望。后来他醒悟过来,觉得炼金、炼银应该是五十一亭最大的秘密,都府很可能还要靠这个秘密来筹备军费——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邓名又为何要耗费巨资支持这个地区呢?现在周开荒有点理解为何邓名会呆在这个地方迟迟不返回成都市区了。
但接下来的话题又让周开荒吃了一惊,那就是邓名问在场的炼丹术士们,他们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在书院推广法术和炼丹这两门课程。
“如果人人都会法术,都能炼金子了,那金子不就不值钱了么?”周开荒心里发急,但却没有说出来。他觉得邓名应该想到这件事,而且他也不愿意当众质疑长官的决定。
更让周开荒想不到的是,在场的人都认为最迟再有半年,就可以编写法术和炼丹术的教材,通过川西地区的教育系统进行传播。大部分人都是到了五十一区以后才接触到法术和炼丹的知识,但亲眼见到了实验被一次次重复后,所有的人都深信假说理论的正确性。
除了法术和炼丹术以外,还有很多人认为需要更多的琉璃工。现在五十一区的许多单位都需要玻璃产品,尤其是各个炼丹炉的需求量最大。除了玻璃外,五十一区还消耗着大量的酒精。邓名不知道为什么他初中化学实验的时候用的就是酒精炉,不过他觉得照猫画虎总没有错,所以向各个炼丹炉推荐的实验加热装置也是酒精炉。
除了理论以外,很多人还嚷嚷应该在书院增设琉璃制造、金属加工、漆工、木工的课程,除了这些传统工艺外,五十一区刚刚兴起的滑轮和齿轮制造也应该被纳入川西的教育体系,至于烧碱和正研究的酸制造,只要专利法能保证炼丹行不蒙受损失,传出去似乎还有助于改进工艺。
周开荒依旧不置可否,不过他觉得把法术和炼丹术放进书院里,估计陈佐才肯定要炸起来了,本来如同寇仇的巩焴和蒙正发说不定都会联合起来反对。可是邓名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对术士们说理论好办,可以传授给十岁以上并经过开蒙的学生,但各种加工手艺不要和理论学习放在一起,这些技术的教育对象还是成年人为好。不过邓名表示,书院现有的老师无法胜任这种工作,到时候他可能需要五十一亭的法师和术士们编写教材,并亲自去向学生们讲解他们的假说。
到这时周开荒总算明白了,邓名和这帮术士只是要培养炼丹的学徒,顶多教给他们如何炼铜,或是让他们去制造更大更好的炼丹炉,而炼金、炼银的核心秘密,当然还是掌握在少数几个术士手中。
带着周开荒在五十一区转了转后,邓名还送给周开荒一个小酒壶。周开荒掂了掂,感觉这个酒壶非常轻,但却非常结实,比他见过的任何铁制品都好。
“这东西还不会生锈。”邓名已经决定和周开荒一起返回成都市区了,书院的派系争吵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周开荒没太当回事的另外一段言论让邓名赶到有些担忧,需要去处理一下。而这个小小的水壶代表着五十一区当前的最高科技水平,就送给周开荒做纪念了。
“这么好?”周开荒摆弄了一番:“这是什么精铁吗?”
“这叫铝,什么都好,甚至可以用来制造威力巨大的进攻兵器,可惜就是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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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按,十八号了,开始考虑哪天定为本月休假日了。二十五日似乎是个热门候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