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蒋氏昨夜走了困,又强撑着身子在祠堂祭祀,这午歇便睡了约两个多时辰,只是睡梦中不大安稳恶梦连连,她此时脸se便有些不大好。
廖嬷嬷进了里屋,秋纹正带着小丫头们给她梳头。她走上去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檀木梳子,小意道:“老奴替您通下头,兴许精神头就好些!”
姚蒋氏有些无精打采的冲她点了点头,廖嬷嬷略一使眼se,底下头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她手势娴熟,拿梳子缓缓的从头梳到尾,中间再停下用梳齿轻轻按压她的头p,约摸半盏茶功夫后,姚蒋氏觉得舒爽了些,叹道:“果然还是你这老货侍候得舒f,这些小丫头们愣是不如你手势好。”
廖嬷嬷憨憨的笑了声:“老奴久不侍候您,手都生疏了,您觉着好了些,那老奴往后天天来给您通头。”廖嬷嬷跟了姚蒋氏j十年,把她的脾x是摸了个透。她这g憨傻样,姚蒋氏还当她是原来那个一心为主的忠仆,虽有些小贪,可人无完人,年轻时还多亏得她替自己里外的张罗,不然这么大头家,老太爷又时常在外头跑,她一个人便是□□乏术也无法忙得过来。
姚蒋氏这么一念旧,就朝廖嬷嬷指了坐。廖嬷嬷明白,这是姚蒋氏要她陪着说会子话,于是她拿了个绣墩坐在姚蒋氏的下首。
姚蒋氏一向敬鬼神,对于今日大清早的她正屋门前死了只老鼠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她怕这是有人在生事,早前有j待廖嬷嬷去查,这会子便问起来:“可查到了,早前这事儿可有古怪?”
廖嬷嬷忙正se回道:“老奴与邓婆子一明一暗的查了半天,咱们院子里的丫鬟身上都g净着,便是其它j房太太那边,老奴也s底下着人查了,倒看不出哪里不妥的。合着这事儿怕就是个巧合,您也不必放在心里头,养着身子要紧。”
姚蒋氏心里隐约觉着这事儿有些古怪,只是她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惯了,深信没人敢在她头上动些歪脑筋的。只是经了昨儿晚上病的这一出,连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她这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你说,莫不是咱们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冲撞了?”
这也怪不得姚姒想一出这么个主意来,将姚蒋氏的心思推断得□□不离十。姚蒋氏这一辈子手上也是犯了j条人命的,旁的不说,单说一个傅姨娘,那可真真是个冤死鬼。俗话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姚蒋氏强横了一辈子,手底下j房儿媳f也是被她□□得是不敢有什么想头的,正所谓疑心生暗鬼,是以她才往鬼神方面去想。
廖嬷嬷多少猜得出她一些心思,于是顺着她的话道:“唉哟,老奴心里头也存了这想法,只是怕吓着您这才没明说。不然这事情怎么就凑巧了,您半夜里头生病,隔早您屋门前就死了只老鼠?咱们院里头老奴敢说连只死蚊子也是没有的。”
这话等于是将她的猜测给落实了,姚蒋氏是个惜命的,立即吩咐廖嬷嬷道:“这事儿你也不要声张,回头你请刘道婆来,就说开春了,替咱们算算哪一日适合开春宴,再有今年的供奉也该给了,你趁机替我跑一趟去。”
廖嬷嬷压下心头给钱姨娘说项的打算,起身出去让人安排马车。
廖嬷嬷前脚跟出门,芙蓉院里孙嬷嬷才刚回来,两人恰恰错身而过。孙嬷嬷回了芙蓉院,姜氏有些忧心,忙问孙嬷嬷:“这刘道婆可靠得住?事情可成了?”
孙嬷嬷安她道:“太太您就放心,这刘道婆也算是个人物,心思更是七窍玲珑,不然这些年也入不得这些豪门大户的太太nn们的眼。她一年间从咱们府里捞供奉也不过五百两,咱们给了她一千两银,只是让她说j句话的功夫,这便宜买卖她算得过来。”
姜氏素来自持身份,不喜这些j鸣狗盗之事。如今为了跟大nv儿团聚,是以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她心想,这刘道婆充其量也就是个神棍,量她也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遂安下心来。
刘道婆来得快,廖嬷嬷出去不过个把时辰,便带着刘道婆直接进了蕴福堂。
姚蒋氏换了身福禄寿云纹锦段长身禙子,头上发丝梳得一丝不苟,额关戴着条银se绣j花纹镶珠抹额,至少比上午精神了些。可刘道婆眼神毒辣,一眼就瞧出她神se倦怠,她心里有了数,忙挥手中的佛尘道了声“无量寿佛”。
刘道婆的道观号清莲,她本是富贵人家的儿nv,只是家道中落便出家做了道姑。她容貌清丽,举止安闲,加之又一口的道家佛谒,二人本就相识多年,姚蒋氏待她颇为亲近。
小丫鬟上了茶,二人分宾主坐定,姚蒋氏这才道:“你也知道的,近来我府上不大安生。老身旁的不说,只咱们这样的积善之家,没的沾上些流言蜚语,总归有些折损颜面,好在我那三个儿子倒也出息,老身总要为儿孙着想,是以今年的春宴犹为重要,今儿请你来,是想你替我府里算算,哪一日开春宴为合适?”
刘道婆生来一颗七窍心肝,听话听音,里头的意思她岂会不懂,忙道:“老太君一向福禄深厚,谁不赞您一声会教养子孙,就是待媳f那也是如nv儿般的疼ai,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呢!前儿还有人向贫道打听您家孙子来着,听那话音倒像是想做亲。老太君您且放宽心,贫道这就给老太君算算。”
她这话说得高明极了,并不一味的奉承,外头的谣言满天飞,她姚府确实有些落脸面,部况且姚蒋氏确有自己的打算,这刘道婆的话算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姚蒋氏正是想借开春宴看看外面对姚家的态度。姜家的事头已经过去月余,姚府的富贵荣华未曾受到半点的折损,她姚家就是有这个底气,谁要再想看姚府的笑话,那也得惦量自身有j斤j两,姜氏也闹够了。
刘道婆拿了八卦盘算了半盏茶的功夫,算出了三个好日子,二月初八,十六,二十五这三日都是难得的好日子,并未有冲撞和忌讳之处。廖嬷嬷忙令秋月拿笔墨记下。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廖嬷嬷使了个眼se令底下头的小丫头都退下,她亲自给刘道婆续了盅茶,刘道婆忙起身道:“嬷嬷客气了,哪里要您亲自动手。”
姚蒋氏忙道:“受她一盅茶也没甚,无需客气!”只是她今日本就身子不适,又费神说了这些话,脸上倦怠之se越加明显。
刘道婆见是时候了,忙道:“贫道瞧老太君今日气se不佳,且观面相隐有黑气,这是大凶之兆呀。”
廖嬷嬷顿时来了精神,忙道:“老太太身子健朗得很,刘道婆这话可不能乱说。”她这是为姚蒋氏唱起了黑脸。
姚蒋氏喝道:“越发没样儿了。”又朝刘道婆道:“既如此,那你就给我算算,你的话我是信的,凡事多忌讳些总是好。”她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的,颇有些装腔作势。
刘道婆何许人也,她也不点破,于是忙道:“老太君稍后,贫道这就给您算算运程。”
这一算可不得了,刘道婆脸se微变,忙问廖嬷嬷:“敢问老太君近来是否有身子不适之状,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廖嬷嬷朝姚蒋氏望了一眼,得了她的首肯这才道是。
刘道婆又问她:“老太君属鼠,按说今年运势乃是吉星入宫之势,只是”
廖嬷嬷急道:“只是什么?你这道婆说一句藏半句的,听得人一唬一唬的,咱们老太太可经不得您这般。”
姚蒋氏并未出声,刘道婆忙叹道:“老太君同时也命犯五鬼凶煞,年命犯五鬼,多有小人是非。再者有白虎星入命,白虎星乃大凶星之一,犹其对身子有影响。”
姚蒋氏一想,可不是么,打从今年开始,她身边这是是非不断,光是大太太陈氏与姜氏两个人,就给她添了多少是非了。再有她生病一事,现在听刘道婆这么一说,越发坐实了她心中所想,只是面上却不显,倒颇有些拿势:“依你这么一说,可有解法?非是我老婆子惜命,只是略安一安心总是好的。”
刘道婆忙正se道:“到是有解法,老太君且听贫道一说。这命犯五鬼到是不怕,老太君您福缘深厚,只需在起居处供上一尊地藏菩萨,菩萨跟前燃一盏长明灯,日日三柱香不断,四时八节多加供奉。这样倒是可解小人是非。只是这白虎大凶星有些麻烦。”她见姚蒋氏颇为动容,忙道:“敢问老太君,您身边亲近之人可有属虎者?属虎之人白虎星旺,于它人无碍,却对老太君您康健有碍,近一年您最好是避开这属虎之人,这病气才不会入。”
刘道婆这么一说,廖嬷嬷与姚蒋氏对望了一眼俱是无声。到底姚蒋氏镇定,忙端起了茶盅轻抿一口,刘道婆见主人家端茶有送客之意,忙起身道要告辞。
姚蒋氏也不多留,忙让廖嬷嬷拿了五百两银子给她,说是今年的供奉。
刘道婆略推辞一番就收下,廖嬷嬷送她,行至垂花门前,她再下了一记猛y,对廖嬷嬷道:“适才贫道不好将这话讲全,说给您听是无妨的,这属虎之人最好不要近老太太的身,也不能同住一起,便是身边的丫鬟婆子有属虎的,最好是打发了去,总归是老太君的身子要紧。”
廖嬷嬷这话听得明白。她客气的送了刘道婆出门,转身便回姚蒋氏身边,将这话又说了她听。
姚蒋氏忙吩咐她道:“就照刘道婆说的办,你且一一去问咱们屋里有谁是属虎的,你再报上来。”
廖嬷嬷呼得吩咐,卯起了劲儿就开始盘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