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早朝。
自从江夏执政以来,大明每三日一次的早朝从未落下过。所有的事情决断迅速,应对合理。若说一开始朝中还有人对于江夏独揽大权而心有不满的话,那么经过七年的时间,江夏已经用他的能力征服了所有大臣。
文武百官按照规矩进入到太和殿中,原以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在四方台上看见日渐长大的皇上,以及似乎从未变老过的辅国大人。
但是等到大家抬起头看过以后,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麒麟御座呢?辅国大人呢?
四方台上只有一张龙椅,不见了麒麟御座。
按理说,四方台上本就应该只有一张龙椅。但是七年下年,众大臣多数的目光都是放在麒麟御座上的,这突如不见了,却让一众大臣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很怪异,很不习惯,就好像是瞬间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唯一知道这是为什么的人只有崔政义,他心里忍不住暗自敬佩江夏。七年的时间,江夏独揽朝政七年,却从未为自己谋取过什么,而是全心全意在为大明殚精竭虑,使得大明国力蒸蒸日上。
大明立国至今,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自己亲身经历,崔政义都没有遇到过如同眼下这般的盛世。
而现如今,麒麟御座不复存在,崔政义明白这是因为皇上已经确定皇后人选。自家女儿一旦和皇上成亲,皇上就该亲政了。
这个消息还没宣布,江夏却先撤了麒麟御座,为交权做着准备。
如此坦坦荡荡,毫不留念权势,崔政义心中除了说“佩服”以外,再难说出其它的感受来。
太和殿的侧殿入口处,江夏先走了出来。他走到文武大臣的方阵中间站立,位于百官的前方。
百官立刻对着江夏行礼道:“参见辅国大人。”
江夏摆了摆手,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自今日本官将在四方台下与诸位大人共同站立议政,诸位大人也不必再在太和殿上向本官行礼。自今日起,太和殿上能够让百官行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
江夏话音刚落,一声高亢但尖锐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响起:“皇上驾到……”
礼乐奏响,朱载江走到四方台上。他看了一眼四方台,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很明显,他也在奇怪为什么麒麟御座没了。
随侍太监高喊一声:“跪!”
江夏带头跪下,百官也随之跟着跪倒在地,众人高呼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载江有些茫然地站在四方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跪着的百官。众人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朱载江的眼神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激动,最后更是露出几分豪气。
恐怕六岁就登基为帝的他,是直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当皇帝的感觉。朱载江右手一挥,大声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百官起身。
朱载江看向江夏,先开口问道:“太傅,您的麒麟御座这是……”
江夏顿时朱载江微微鞠躬行了一礼,笑着说道:“皇上,请容微臣细细道来。”
说完,江夏转身面前群臣,先是沉默一了一会儿,然后江夏才微微吸了口气道:“我江夏于微时有幸得识先帝,而后侥幸恩科高中,与先帝结下君臣之谊。先帝待我恩重如山,我江夏僭越,视先帝如君更如兄。
先帝临别之际,将皇上托孤于我。我不自量力担此重任,每日惶恐不安,生怕有愧先帝之所托。
幸得先帝庇佑,大明虽历经风雨,但如今总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江夏亦勉强算是不负先帝之所托。
今皇上亦已长大成人,其德承于先帝,英明睿智,仁和果决,乃不世之英主。事至如今,皇上已定下皇后之人选,即礼部尚书崔大人之千金,崔紫薇是也。
古人言成家立业,如今皇上成家在即,江夏终于可交付先帝之所托,再将国政交付于皇上乾纲独断。臣向皇上祈求,准允微臣辞去辅国一职。待皇上行为成亲大礼以后,再准微臣告老还乡。”
说完,江夏跪在了地上,心中一阵轻松。这副担子,终于可以交出去了。
“什么?告老还乡?”朱载江大惊。
太和殿上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当朝辅国要告老还乡,这等于大明顿时柱国之臣啊。皇上这若要是准了,未来那么多事务,仅凭皇上一个人能行吗?百官不禁都这样想着。
朱载江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
朱载江腾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两步跑下四方台亲手扶起江夏。朱载江握着江夏的双手道:“太傅,你不能就这样弃朕于不顾啊。”
话一出口,朱载江竟然红了眼眶。
看到这一幕,崔政义暗自摇头。多好的机会啊,江夏自请辞官,皇上你就答应又如何?如今大明国力强盛,外无战乱,内无民怨。如此稳固如山的大明交托于你手,即便放任不管也不会出什么事岔子。
可是七年执政,江夏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在朝中有多少文武官员是他提拔的?如今他愿放权,还不就此放他离去,难不成你真还要继续做像以往那样的“点头皇帝”吗?
崔政义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在得知自己快当国丈以后,心态立刻发生了转变。以往他是江夏提拔起来的人,一心一意跟随着江夏的步子走。但是现在,他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放在了和朱载江一边,一心一意替朱载江想着,怎么样才对他是最有利的。
当然,崔政义想的什么,朱载江不可能知道。
他握着江夏的手道:“太傅,朕自小由你教导长大。若是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朕。在朕的心中,您是朕的恩师,更犹如朕的亲父……”
听到这句话,崔政义有一种想要冲过去拍朱载江脑袋的想法。你是皇上,一言九鼎,言出即为圣旨的皇上。你说江夏如你亲父,那岂不就是给江夏冠上了“亚父”之名?这皇权,你还要不要了?
“朕还年幼,所思所想尚不成熟。朕希望太傅能够看在父皇的面上,继续教导朕。朕也希望太傅能看在天下人的面上,继续辅国。”
朱载江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在地,高呼道:“请辅国大人以天下人为重,继续辅国。”
下跪时,崔政义慢了一拍。而当他跪下以后,心中却连连摇头。皇上放弃了一个最佳的亲政机会,希望未来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否则江夏自己不提出来,皇上是永远不可能有机会罢免江夏了。
若真是强行罢免,那恐怕天下将出大乱子。
崔政义的目光偷偷打量了江夏两眼,心中叹息一声:“江夏的确是个有能之人,可惜啊……太有能力也就意味着太危险。百官竟然敢下跪求他继续辅国,这不就相当于百官表态,都认为皇上尚不足以亲政吗?”
崔政义想的这些,江夏这次还真没有细想。反倒是朱载江的一番话,令得他感动不已。
多少君臣离心离德,不为其它,只为一句功高震主?但是朱载江却肯当着百官的面说视自己如亲父。这让江夏真心觉得自己没有白为载江这孩子打拼这么多年。
江夏心中一感动,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臣有幸得皇上不弃,暂就再窃据这辅国一位,待微臣余力使尽,再退此位。”
“如此甚好。”朱载江兴奋地说道。
百官也跟着笑了起来,纷纷赞扬这是一段佳话。
月醉楼。京城新开的一家青楼。
昨日险些魂被吓掉,但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崔瓜瓜,今日一大早就用“喝压惊酒”的名义,带着十来个府上的护卫出门来到了月醉楼。
这青楼本来哪有早上营业的,不过崔瓜瓜的身份,老鸨子清楚的很,所以一点儿不敢得罪,立刻在二楼给崔瓜瓜开了一间上房让崔瓜瓜暂且等待,然后赶紧忙上忙下张罗着厨房准备酒菜,让姑娘们洗漱打扮。
崔瓜瓜在房间里坐着,想到平日里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妹妹马上就要当皇后了,自己以后就是国舅爷,那走哪儿还不横着走?
好吧,很快他又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要进传说中的讲武堂了。据说在哪里,除了江夏能横着走以外,没有人能够横着走。
天啊!为什么要让老子碰到江夏那个煞星,那个王八蛋,没事儿拉人家去讲武堂干嘛?
砰!崔瓜瓜烦闷的想着,一下就推开了房间的窗户。
窗户下,是一条街,街对面是仁德医庐。
崔瓜瓜无意地往仁德医庐瞟了一眼,突然看见四个姑娘蹦蹦跳跳的从医庐里出来,其中一个姑娘还在问:“大姐,你说昨天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出行带着那么多护卫,出手那这么大方。”
“哈哈哈,三妹,你是看上那个年轻公子了吧?我跟你说,人家的身份肯定非富则贵,咱们就别妄想了。”
“大姐,你无赖我了,是二姐看上了年长的那一个,说他既俊俏又气派,并且银子还是他给拿出来的。”
崔瓜瓜看着四女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倒是硬往本少爷怀里钻啊。”r1058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