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的小报新闻,对于珍妮弗这一方来说,最好的应对方式其实就是不予理会,毕竟从她和克里斯宣布分手开始,两人的分手到底内情如何、谁对谁错,已经有了几十个版本,即使是美国那边的权威媒体,也受不了两大明星分手的诱惑,或明或暗地,都是披着遮羞布猜测起了两人分开的真正原因。一般的小报编故事,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没有真正证据的前提下,这样的谣言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
然而,《每日镜报》的这份报道却相当不同凡响,因为它并不只是一份捕风捉影的报道,恰恰相反,这份报道里的每一个观点都是有根据的——这也是珍妮团队在没和她沟通过之前,就能肯定她被窃听过的原因,毕竟,昨晚她和梅丽尔通话的内容本该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她对于自己精神状态的关心,也不过只有一天的历史。
她被窃听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窃听者到底是什么身份,目前还很难说,因为《每日镜报》看来只是反应够快,比别的媒体抢先了一天开始报道这件事而已——就和当时的瑞茜.威瑟斯彭花钱营销一样,几乎是一夜之间,她昨晚的那段通话录音就已经遍布了全网。而且这位发布者还足够恶意,他模糊了珍妮的很多说话,都用背景噪音盖过,留下来的话则几乎句句是爆点。
‘事实上,我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克里斯……’
‘而我感觉到我有些失控了,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当然这不会很快,说不定会从产生幻觉开始……’
‘确实,他的长相足以迷惑许多人了。’
音质很清晰,没什么可辩驳的,的确就是珍妮的声音,而这几句话和一些前因后果中,珍妮的语气足以让人产生太多联想了。就留下来的这些录音来看,《每日镜报》还算是有良心的了,因为它们居然没说她是吸.毒过度,仅仅是很有节制地怀疑她的精神状态而已——这也让珍妮肯定,他们绝对是拿到了相当清楚的通话录音,才会顺着精神障碍的路线走,没去瞎编什么吸.毒之类的话题。
录音中缺乏梅丽尔的说话内容,所以,这应该不是复制sim卡的窃听方式,而是安装窃听器拿到的录音。珍妮让保镖团队重新检查一遍整栋房子和她的随身物品,最终的结果则简单得让人发笑。
——“手机。”她对着电脑那头的切萨雷说,“他们直接在房子里摆了两部手机。”
是的,这个不知名的窃听团伙手法可以说是相当的巧妙,他们在书房的桌子底下、卧室沙发边上的插座这种又隐蔽又开阔的地方,摆上了插着充电器的手机,然后拨通了号码,保持着通话。珍妮的保镖团队在检查房子时完全当成盲点忽略了过去,毕竟珍妮和她的小团队手机都很多,在主人外出的情况放在那里充电实在是十分正常。
如此一来,只要联通录音装置,珍妮在书房和卧室里的所有话几乎都在监听之中,检测窃听器的器械也根本无法检查出来。而且有充电器护体,手机可以长时间维持通话,一直到他们获得满意的爆料为止。当然,窃听者的运气也还算不错,毕竟,他们还是有很大可能会被发现,而且珍妮也有可能很多天都没有说出有爆点的话来。
“报警了吗?”切萨雷问,他还穿着睡衣——毕竟现在已经是美国的凌晨时分,他应该是睡着后被吵醒的。不过,好在切萨雷就是那种连睡衣都熨得很平整的人,所以场面还不算太滑稽。在另一个小画面里的茱蒂则要邋遢得多了,她还在抓着头发,频频地打着哈欠。“这台电脑干净吗?”
“这是胡迪的电脑,房间也是干净的。”珍妮回答说,胡迪是保镖团队的头儿,“还没报警,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报警就等于把这件事认下来了,目前来看,这个录音还是有否认的空间在的。”
这毕竟不是画面,也不像是瑞茜那次,连邮箱都被人黑进去了,只是几句含义模糊的话语而已,珍妮没有用过人名,也没有称呼过自己的全名。所以录音的公信力还不是那么的死,报警等于是不打自招,破坏了后续公关的布局,削减团队的选择,她当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珍妮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她有些自嘲地说,“天啊,听听我们的对话,我们这还是演员吗?确定这不是fbi和线人之间的对话?”
“明星和政客的区别本来就没有很多人想得那么大。”切萨雷镇定地说,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份清粥小菜,当然,克里斯也是他的客户,所以这对他来说说不定真的不算什么大事。“稍等,我把吉姆加进对话里,吉姆,现在网民反馈怎么样,茱蒂,告诉我纸媒的动静。”
吉姆明显还没睡,这会儿好像是他的工作时间,他精神十足地跳进了对话框里,“晚上好,j.j——不用说,ontd和k、r都炸开了,赫芬顿邮报甚至都在讨论这件事,目前我发动了一些伙计们在疑问录音的真实性。不过我需要下一步行动方针,我们是从**权入手呢,还是继续质疑真实性这条路子?哦,顺便,网民们目前看不出喜怒,没有明显的站队倾向,这件事最大的影响是萨尔维.图齐的搜索指数在快速上升,我已经在k上看到了关于他的介绍贴了,起码有上百人赞了这条,所以,我猜这对电影会是很不错的宣传。”
“会是才怪,这又不是商业片,”珍妮生气地反驳了他一句,随后又烦躁地说,“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天啊,玛丽,你最好赶快联系萨尔,我怕现在记者已经赶到他家门口了。”
她内心深处浮现出一阵深深的歉疚之意,就像是对她现在的邻居们,以及房子的主人一样:现在,她的房子周围已经围满了记者,这对于邻居们无疑是极大的打扰,虽然这并非她有意,也很难说是她的错,但她依然情不自禁地感到自己对此负有很大的责任。这种无奈和烦躁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她对自身**被侵犯的愤怒,毕竟这实在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发生次数之多,已经让她不再生气,反而只能感到无可奈何。毕竟,不管怎么去反击,其实都是对方的胜利,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忍气吞声,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个让人痛恨的事实,但她无力改变,这种随着公众关注而来的注意力经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她在享受着它的好处的同时,也必须得承受它带来的坏处。
“很好,看来网民们自身没有预设立场,”切萨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只是当作又一次好莱坞的花边新闻来看待——”
“——这也是最自然的趋势,毕竟你没有说任何有争议性的话,如果人们放开对明星的偏见和苛刻要求的话,他们也会承认,这些话并没有任何意义。”茱蒂灌了一大口咖啡,她的声音清晰多了,“可以做任何解读,你对不起克里斯,也许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善于自省,你觉得你的精神状态不佳,那又如何?全美国有一半人口都担心自己会发疯,你夸萨尔维英俊,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要我说我们就以**权被侵犯做宣传口径,这会让我们占据道德制高点,在一开始就站到那匹高马上,这也和我们一直在做的girlpower不谋而合,你和克里斯已经分手快两个月了,难道女性不能在分手后对别人表达欣赏吗?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能。”
“这个策略的前提是,这只是单纯的黑客事件,”切萨雷紧接着茱蒂往下说,“或者说,藏在这件事背后的所谓‘黑客’只想要制造新闻,并不想要影响你的公众形象。如果只是如此,那么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以处理的地方——吉姆,现在网络有另一群人活动的痕迹吗?”
“没有,当然,那些狂热粉聚集地有一些人对她感到失望,但我看不出有背后操纵的影子。”吉姆说,他敏感地问,“你在怀疑这件事是什么,奥斯卡公关战的结果?可我没听说这一次的奥奖公关有人雇佣网络营销团队呀。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没人会在女主角奖上和j.j过不去,这纯属浪费火力。最佳电影又都是小年,再说,没听说过这种小绯闻能影响电影得奖。”
在几年的发展以后,网络营销已经成为一个很成熟的行业了,大梦的电影营销部门不再是一家独大,一些行业规律也是被渐渐地总结出来。和以往一样,营销商业片是见效最快、回馈最高的行为,对艺术片进行营销,效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况且对奥斯卡也很难直接造成影响,所以网络营销现在是有,但还是以商业片为主,冲奥公关这一块的生物链还是维持了以往的结构。
“确实如此,如果是营销团队的策划,这件事应该会从美国被爆出来,不会留给我们掌握本土舆论风向的时间。”切萨雷说,“这也许是当地小报为了新闻又一次不择手段的做法,你不过是给他们提供销量的工具。”
他很快下了决定,“不要给他们继续主导舆论往下炒作的权力,报警,打**权这张牌。茱蒂,你知道你该做什么。”
“当然,”茱蒂打了个呵欠,“放心吧,《纽约时报》、《人物》和《好莱坞报道者》知道怎么写的。在这点上,也许我可以煽动一下爱国情绪,团结一起,再来一次‘莱克星敦枪声’。”
她挥了挥手,断开了链接,吉姆没等切萨雷说话,就抢着说道,“我知道了,网络损害控制交给我来进行。官方声明十二小时以后k会出现一些有意思的评论的,man,你们真该和我一样为这个网站惊叹,扎克伯格就是个天才!”
“记得关注核心粉丝群的动静。”切萨雷叮嘱了一句。
吉姆做了个让他放心的手势,也离开了对话。切萨雷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他打量了珍妮一会儿,字斟句酌地说,“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虽然我们有**权这张牌,但恐怕这只是一张遮羞布,大众并不会因此审视自己的好奇心和窥私欲,反而会认定你和克里斯的分手真的有隐情,甚至会怀疑你们之间就是因为萨尔维而分开。当然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你成名初期,支持你的一部分粉丝主力——那些价值观更传统,被你的‘美国梦’吸引来的小镇妈咪们,也许会因此对你感到失望……这对于你的票房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还不能肯定,《迈克尔.克莱顿》毕竟已经上映有一段时间了,几个月后的《钢铁侠》票房跟踪里,我会让人注意这块数据。”
为了不增加明星的心理压力,有些经纪人会选择隐瞒坏消息,但切萨雷和珍妮之间的默契,让他们早就找到了舒服的合作节奏,珍妮不怕坏消息,只是讨厌被瞒在鼓里。她点了点头,“ok,没问题。”
“还有,我准备让克里斯托弗在这次事件中保持沉默。”切萨雷又字斟句酌地说,“这对你们都有好处。”
珍妮沉默了一下,“好吧。”
他们谁也没先说话,珍妮几度欲言又止,切萨雷看在眼里,但没有询问下去,过了一会,他清了清嗓子,“所以,这么问也许有些侵犯**,不过,既然你和梅丽尔说了你有迷失在戏里的恐惧——”
“噗。”珍妮一下失笑了起来,她捂住嘴,但没能止住这荒谬的笑花纷纷上涌,她一边笑一边摇着头,“god!这简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好笑,不过这简直——”
她笑了一会才摇了摇头,“不,我已经没事了,那就是……一时的感情低潮,和梅丽尔谈过以后就我就舒服多了——就是你刚才的表情,噢,你的表情——”
切萨雷挑起一边眉毛看她,珍妮被他的表情引得笑声更凶,说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听到切萨雷用那种熟悉的,缺乏情感到甚至惹人反感的语气,在公式化地谈论这件事的得失利弊,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没有强烈地侵犯到她的**,没有让她受到惊吓,好像这一切全是生意,和私人感情毫无关系——正是这种无情让她感到很亲切,让她一下扎扎实实地回到了现实:玛丽莲身边可没有一个这么让人讨厌的经纪人,不是吗?这个恒常、稳定、专业得就像是一台中央空调的存在用他所代表的一切:永远的生意,永远的日常事务,永远的细节和永远的博弈——把她拉回了现实。她还需要什么锚准呢?瞄一眼切萨雷的邮件,听听他的电话留言,大梦正在面临的千头万绪就会最大程度地提醒她:别把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上,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去做呢。
“说真的,我没事了。”珍妮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这次窃听事件反倒是帮助我回到了现实,在玛丽莲的世界里可没有这么专业的团队,和一个接一个不间断的会议,不是吗?我哪来的时间崩溃呢,还有这么多决定等着我去做呢。”
“确实如此。”切萨雷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纸张,“现在并不是精神崩溃的好时机。”
他还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如果你一定要精神崩溃的话,我可以在四个月后给你安排八天时间,在此之前,恐怕精神崩溃先生也只能排号预约。”
珍妮大笑,“说真的,切萨雷,说真的。”
切萨雷的唇角展开了,他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切断了通话。
虽然知道他需要休息,而这件事上他能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甚至她明白两人在刚才的语言、眼神交流中,切萨雷已经肯定了她的情绪还好才会挂断,他尽了自己的情分——他甚至还说了个笑话!但黑掉的屏幕依然让珍妮感到一阵失落,这是对她的一个提醒:她的团队毕竟大多数都在大洋彼岸,不能直接地给她提供帮助,在这里,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而她甚至不被允许对这件事表示出失落和愤怒,因为这会让她显得脆弱,也因为这会让意图伤害她的人高兴,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么做‘不够专业’。
“萨尔维那边怎么样?”她站到窗边,藏在窗帘后窥视着院子外的动静,记者已经上升到了20多人,起码就珍妮看到的是这样,她还没看到的人数则根本无法估算。“天啊,我真觉得太对不起他了,玛丽,你觉得我们该找间新房子吗?”
“那会是很明智的选择,”胡迪敲门走了进来,“这毕竟是老房子了,在不破坏装修的情况下,很难做到面面俱到,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狗仔是怎么溜进来放手机的——《每日镜报》看来嫌疑很大,你希望我们对此展开调查吗?”
“我们决定报警。”珍妮说,她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行程必须更改了,谁给片场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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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的确是在下午才抵达的片场——摄影棚的大门外已经成为了狗仔队们的联欢会,虽然他们还没拍到她的照片,但却都显得很兴奋,看来萨尔维的照片也会令他们相当满意,而这让珍妮更增歉疚:萨尔维今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狗仔队的猎物,在开车前往摄影棚的路上他甚至差点被逼出交通事故。一直等他到了工作场地,才知道自己成为了绯闻的男主角,而这一切只因为她说了他长得很好看。更糟的是,在所有事之后,他还不得不等了她好几个小时才能开工,她之前都在屋子里接受警方的讯问,配合调查。
“我感到没脸见你。”她一见到萨尔维就说,“我简直就是个灾星——天啊,真是太对不起了,希望这一切没让你感到太不舒服——”
以‘和女主演传绯闻’成名,对导演来说是最糟的入行方式,这会让非常多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萨尔维的作品,如果他之前有过知名故事片,这一切也许会是另外一回事,但现在珍妮都能想到这一切会往什么方向去发展:现在所有人都会觉得《梦露》是她为小情人定制的作品,她选上萨尔维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而是因为他的脸。而萨尔维本来就因为他的第一部作品即是重量级卡司而饱受压力困扰,再者,背后议论的话上了新闻,这种轻佻的感觉也让她在萨尔维这个绅士跟前简直‘无地自容’。
“比起这个,我更在乎的是你的精神状态。”萨尔维坦率地说,珍妮感到他似乎的确有些不快(当然这也是难免),但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萨尔维看起来并未受到传媒的影响,他依然维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至于别的因素,这怪不得你,珍妮弗,恰恰相反,我为我的一部分同胞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请你务必相信,伦敦的大部分居民都友好而理智——”
他忽然摊开手,自失而羞怯地一笑,“当然,这么说的话,我就无法解释这些报纸是卖给谁的了。”
在他坦然的表现下,珍妮的局促确实减轻了不少,她甚至笑得出来了,“好吧,虽然我的言论也不是那么的恰当——”
“——但非常能奉承人。”萨尔维泰然自若地说,“不过,言归正传,我更关心的是你的入戏问题……”
不得不说,萨尔维的行事作风让人相当舒服,甚至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和他交流对珍妮来说毫不费力,有些话甚至不必明说:该怎么对抗媒体?最好的办法就是专注于电影,萨尔维无疑不是会矫情到高呼热血口号的性格,但他淡然的态度和自然而然的关注焦点,对她已经是足够明确的表态。
珍妮舒了一口气,从事发到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地宁静了下来,所有的浮躁似乎都被清出了体内。
情不自禁地对萨尔维真诚地一笑,她谈起了昨天的状态,“当我面对镜子时,我真正地进入了角色,那种感觉有些失控,对我来说并不常见。当我走出化妆间的那一刻,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我并不是自己,不过,我并不想消灭这种状态,我只是想更好地掌控它……”
“是的,它会是电影成败的关键,”萨尔维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他们似乎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他也没有再提狗仔一句,而是又带了些熟悉的兴奋,谈起了电影。“明天正式开机以后,也许你可以和西蒙提前练习几个重点场景,这会有助于你把握住这种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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