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乔安娜.塔特。”
“年纪。”
“26岁。”
“职业是……大学讲师?”
“是的,我在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任教。”
“ok,塔特博士——27岁的大学讲师,你一定相当厉害,我还以为一般博士生都得当一段时间的博士后才能找到工作。”
“我的论文的确让校方满意。”
“你一定把很多时间都花在读书上,是吗?还是你其实是个相当喜欢社交的女孩?——参加派对对你来说是常事吗?”
“学生间的那种啤酒派对,当然经常,但我不经常参加这种派对,我是说,小礼服男士要打领结的那种。”
“而你会出现在现场是因为?”
“我和查尔斯.科林是朋友。”
“你们认识几年了?”
“我不记得了……五年?八年?我们先是网友,然后在现实中开始见面,所以我不能确切地定义时间。”
“你们是因为什么而认识的?”
“因为我们都喜欢珍妮弗,我们从十年前起就是她的粉丝。”
“就是被挟持的珍妮弗.杰弗森女士。”
“对,我和哈利查尔斯扎德都是她的粉丝。”
“那昨晚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一定非常难以接受。”
“……是的,这就像是一场噩梦……就只是——”
“给塔特博士来一叠纸巾。”
“谢谢……就只是,这一切真的太可怕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当你还期待和偶像谈天的时候,忽然间——”
“珍妮弗想要和你们谈天?”
“是的,她知道我们都是她的粉丝——我还是论坛的管理员……而且查尔斯又是她投资的对象,她特别开心,说要和我们多聊几句,但是楼下太吵了,在我们向楼上走的时候——”
“扎德挟持了她,是吗?”
“是的,他忽然掏了一把枪出来,然后开了一枪——真的非常响。我真的,我当时完全蒙了,根本反应不过来,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就像是做梦一样——”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人们就尖叫起来,开始往外跑,可能也有一些人吓得僵在原地,然后扎德把珍妮弗带到了楼梯尽头的平台上,我不知道,他可能把她铐起来了,然后他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我们几个人。”
“你们几个人说的是——”
“哈利查尔斯,我还有切萨雷.维杰里,珍妮弗的前夫和合伙人。”
“你们想要留下来吗?”
“我们没有什么选择……他不许我们走,而且我们也——到那时候我们都不相信他——真的挟持了珍妮弗,你知道,我们都觉得这肯定有什么误会,而且他和我们是朋友——”
“感觉你们能阻止他,是吗?”
“是的,在当时真的没有意识到他真的会伤害谁……我不知道,我猜当时我的脑子就只是停转了。”
“整个挟持事件持续了大约40多分钟,在门关上以后他都做了什么?”
“他……变得很激动,一直在说自己被j.j欺骗了。”
“欺骗了他什么?”
“我不知道……他一直在说j.j骗了他,说她是个……w.h.o.r.e……他看起来很不正常——我不知道,很难复述对话。”
“为什么?”
“因为他说得很零散,而且很激动,几乎是自言自语,我们之间距离又那么远——我不知道,而且我也很——不知道,激动?害怕?说实话,我现在也还是——想到昨晚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依然感觉很不真实——我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ok,可以理解——那么,你们是怎么脱困的呢?”
“呃,是j.j,不,应该说是扎德——当时扎德很激动,一直说要杀了她——然后j.j的手好像被铐着,挂到了墙壁上,然后j.j说——我不记得她说什么了,但她好像是说自己看不起扎德,因为他根本不敢和她对视,她到现在都记不得她的脸,然后扎德就更生气了,他就,呃,就解开了她的手,但不是解开手腕——”
“是把它从墙上解下来,明白,然后呢?”
“然后j.j转过身以后,我不知道,看不清,她挡住了扎德——我猜他是拿枪对着她,然后她就忽然一转身就这样滑下来——但是在半路上她就变成滚了——然后切萨雷就——我不知道,因为我当时真的没注意,吓呆了——我们听到枪声,哈利把我按到地上,然后我们趴了一会以后就去扶j.j,切萨雷还在开枪,然后——查尔斯?哈利,我不知道,他们去把切萨雷劝下来,然后就听到你们的敲门声,然后就来开门了……我不知道,我猜大概是这样。”
“从枪响到开门有一段时间,这期间你们都做了什么事?”
“有一段时间吗?我——不知道,当时我一直在照顾珍妮弗,我猜我们也乱了一阵子,但我当时没有很强的时间感。”
“你注意到现场有一台dv吗?”
“嗯。”
“你知道那台dv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它消失了吗?”
“它不见了,现场只有留下倒塌的三角架。”
“okay……我不知道,也许当时现场太混乱了,谁把它碰倒了吧?但在当时你真的不会去注意这个——”
“可以理解——塔特博士,扎德用过这台dv吗?理论上来说,它是不是保留了全过程的录像呢?”
“他在一开始的时候让查尔斯把它架起来,然后录像,但是他没带存储卡——”
“他没带存储卡?”
“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dv里就是没有卡,扎德不知道,因为dv是放在楼下的——我们也没有说,你知道,你真的不想再刺激他了,所以查尔斯就让它保持录像状态,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存储下来,我猜。”
“你觉得他在事先有过计划吗?”
“你是说这一切吗?我猜应该有吧,我不知道——”
“我想他应该是有很充分的准备的,你看,毕竟他准备了很多东西,枪塑料手铐——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带dv储存卡有些奇怪,是吗?”
“我想是吧?但事实就是他并没有带,而在事发当时你真的不会去考虑那么多为什么,所以我想我没有觉得很奇怪。”
“那你现在觉得奇怪吗?”
“我觉得整件事都很奇怪——说真的,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和扎德认识了多久?”
“两年?三年?”
“你知道他做什么工作吗?”
“我们以前以为他是做旅游业的,因为他一直不断地出差,但现在看来——”
“你们去过他的房子吗?知道他的住址吗?”
“没有去过,不知道,扎德一直都是比较保密的性格,当然,现在我们知道是为什么了……”
“……好的,我们的问题问完了,谢谢你,塔特博士。请你理解,接下来一段时间警方可能还会和你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你也许需要上庭作证。”
“——这件事需要上法庭吗?”
“就目前的信息来说不需要,但如果在调查中有更多发现的话,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o——k?再见,邓菲警官。”
“再见,塔特博士。”
“姓名。”
“查尔斯.科林。”
“年龄?”
“32岁。”
“你是tikt的ceo,和派对的主人对吗……”
“……所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无法描述,因为扎德他表现得完全——失常。”
“失常。”
“是的,他的声音忽大忽小,而且我们都站在楼梯底下,所以你真的听得不是很清楚——他好像很责怪珍妮弗,因为她和切萨雷结婚了,就是疯狂粉丝的那套,真的,他说得很颠三倒四,感觉就像是你很难去跟上他的思路——”
“明白了——现场有个dv,是吗?”
“是的,扎德一开始想让我拍摄整个挟持的过程,但是我打开以后发现,不知道是他的疏忽还是怎么回事,dv没有卡。”
“那么他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否则他肯定会发狂的,是不是——但这也很难说,也许他当时太兴奋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当时的确非常狂热——疯狂——”
“你还记得你在哪里看到过它吗?当扎德被打死后。”
“呃,我不知道,它还在原地?好像整个架子被推倒了?我不知道,那时候你真的不会去关注这个——dv——”
“是的,可以理解——科林先生,我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想要问你。你知道,珍妮弗是在你的派对上出事的,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我……当然非常愧疚,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但,你知道,他毕竟是我邀请来的……”
“ok,明白了,所以,关于扎德,你了解多少?”
“并不是很多,这个人有些诡诈,你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很会隐藏自己的个人信息——现在看起来他就像是个天生的骗子,他在骗人的时候你真的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这么说他很聪明。”
“起码在骗人这方面,是的。”
“那就奇怪了——因为你刚说他忘记往dv里放储存卡了,而这是一个聪明人不太会犯的错误,是不是?”
“呃……呃……我不知道,我想这种事也会发生的,是不是?因为如果他真的是个正常的聪明人的话,他也不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right,我们的问题问完了,谢谢你,科林先生。”
“姓名,年龄。”
“哈利.亚当斯,28岁,我在微软工作……”
“他说了一些珍妮弗结婚的事,还有一些珍妮弗谈恋爱的事,他好像把这个视为珍妮弗对他的背叛,这是我知道的,别的我没有留意,当时我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别的方面。”
“放在怎么保住我和我的朋友的性命这方面,我想这才是重点,你没必要太在乎一个疯子在说什么,不是吗?你只要知道他疯到会挟持自己喜欢的明星就够了。”
“是的,他被击毙以后是我上去安抚切萨雷.维杰里,他好像有点激动,无法停下开枪——当然这也可以理解。”
“是的,他打光了所有子弹,还在不断扣扳机,我们必须把他安抚下来,这花了一点时间,所以我们过了一会才来应门。”
“dv?有一台,但我没怎么注意它,一直都是查尔斯在看管,我多数时间都在照顾琼恩,她很害怕和混乱。”
“不,我不知道它去哪儿了,也没注意到三脚架,当时现场很混乱。”
“我不知道dv有没有储存卡,我说了,查尔斯在看管它,当时我和琼恩站在另一边,也许没有,我不知道,当时我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
“我对扎德怎么看?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起码在昨晚以前,他很会聊天,但他也很注意私密性,对于他我并不知道更多了。”
“没有去过他的房子,也不知道他的住址。”
“是的,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很令人震惊,如果我没有表现出来,那是因为我不习惯在陌生人跟前流露情感。”
“对他的死有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放松?这样的人当然死有余辜,当时的情况很自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他有枪,又占据了制高点,所以我很高兴切萨雷能开枪。”
“我不觉得不舒服,为什么要?我想如果他杀了我,他也不会有任何一点不舒服。”
“好的,”警官贾瑞德.邓菲说,他注意地看了哈利.亚当斯一眼,在心底暗自给他下了个‘冰人’的注解,“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你,亚当斯先生,我们会和你保持联系,你们只需要再填一个表就可以走了”
他和哈利.亚当斯握了握手,故意用了点力——哈利显得泰然自若,他的手干燥而稳定,不存在一丝颤抖——“让我陪你一起走出去。”
乔安娜.塔特和查尔斯.科林在待客区等待着哈利.亚当斯,邓菲警官站在询问室门口,目送三个好朋友聚在一起,低语着走向办公桌,他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询问室后方的观察间,他的几个同事都在里头等待着他。
“黄金三人组,是不是?”他说道,翻阅着手里的资料,“爱哭鬼开心果和智多星——怎么看他们的口供?”
“明显是串供了。”邓菲警官的几个同事都纷纷地说道,“乔安娜——她在其余时间说的都是真话,非常有真实口供的特点——所以非常好区分她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查尔斯——他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小尾巴,那一瞬间的结巴和僵硬说明了一切,哈利最聪明,所以他的表现最好,几乎没有任何破绽,能说不知道的都说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他的供述里和查尔斯乔安娜有好几个点是重复的,甚至连用词都很像,声音忽大忽小——这是他们着重提到的一个点——”
和电视剧里表演的不同,并不是每个证人嫌疑人都能清楚地还原事件,做出详细又有条理的供述,像是琼恩那样七零八落,十问九不知的现象非常的正常,尤其在她受到惊吓的情况下,不能还原时间线结巴,说法甚至前后有轻微的矛盾,这都非常正常,甚至有些比较容易接受暗示的证人,还会在被询问期间受到诱导性问题的影响,修改自己的答案,做出歪曲性的供述。这也是警方希望拿到dv的原因,只要有dv,现场到底发生什么事也就一目了然了,现在则仍然存在疑云,很难对公众做出交代。
“切萨雷.维杰里呢?他不能来接受问询吗?”
“他还在医院。”警员回应道,“他是杰弗森小姐的紧急监护人——起码他说自己是,现在她可能随时要进行手术,所以他不愿过来,再说,他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接受供述,你知道——”
看到警员比了比脑袋,邓菲理解地点了点头:毕竟都是刚杀了人,调适期精神恍惚也很常见。
“考虑到是他杀了扎德,救出珍妮弗,而且珍妮弗是在滚下楼梯时受伤,过程完全不可控,我想我们可以排除掉他的嫌疑。”他在纸上记下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黄金三人组呢?很明显,他们在说谎,但应该不是对扎德死亡的方式。”
“对,从被俘脱身环节的叙述来看,这都是可以对得上的,他们隐瞒的只是‘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们应该不是扎德的同伙,否则切萨雷是没有可能逃脱三个人同时的控制的——他也不会不指出这一点,消失的dv刚好和它对得上号,是不是?因为dv记录了这一切,所以它必须消失。”
“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他们同时都在强调dv里没有储存卡,但这是个和扎德的形象非常不符合的点,甚至从现场检验来看,你也能清楚地看到扎德是个多么有条理的人,他预先在桌下放了包,包里的东西非常的整洁——所以他们特意就这点说谎了,为什么?如果他们拿走dv的话,其实可以不必提出这一点的。”
“是的,这不是必须——而且乔安娜和查尔斯都提到了也许dv在慌乱中被推倒了,摔出去了,能不能这样想?事实上dv就是摔出去了,他们只是取走了储存卡——这是一个你可以轻易拿走的小东西,但dv则不是。但他们不能提示警方dv摔出去了,因为这并不合理——如果它没有储存卡,他们就不应该在乎到确认它的位置,所以,所有的供述都是以dv摔出去了为假设,只有哈利聪明地说自己没有注意到,而查尔斯和乔安娜在这点上都露出了马脚。”
“也许它滑落到了桌底?椅子下面?第一轮搜索没有找到?对现场的第二次搜索正在进行——反正我们会很快收到消息的。”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找到dv,储存卡也被拿走了,而我们恐怕很难有机会把它拿回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邓菲皱了皱眉头,“黄金三人组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藏匿储存卡,因为,非常明显,他们不是矛盾的核心——而查尔斯在我问到他对珍妮弗事件怎么看待的时候,明显流露出了内疚。同时他们也都是珍妮弗的忠实粉丝,是不是?”
“听起来扎德不太像是一个完全疯狂的stalker,更像是个要挟式的粉丝,也许他在stalk珍妮弗的过程中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会让珍妮弗身败名裂,所以粉丝们取走了存储卡,或者维杰里取走了它?”
“也有可能是扎德对她实施了猥亵或强.奸,粉丝们不愿意让这段资料泄漏,或者成为媒体的谈资——”
“是的,很有可能,但不论如何,我们必须弄清楚那段视频里都拍摄了什么——现在整件事完全建立在口供上,如果扎德没有拿枪对准珍妮弗,没有表现出危害任何人生命的意图呢?那么切萨雷开枪的行为就更像是——”
“杀人灭口,而且,现在的局势对警方都相当不利,”邓菲说道,他走到门边,别开百叶窗,张望着办公桌的方向,“看——有人接近乔安娜他们,套装?虚情假意的笑容?——那个均匀的晒痕?别想了,那肯定是好莱坞来客。”
“珍妮弗的人?”他的同事也快速来到了门口,“或者是——维杰里的人?这难道不奇怪吗,他们已经离婚了,但他还是她的紧急监护人,至少他要这么声称——”
“不管她是谁的人,这个案子都不会在我们手里留太久了。”邓菲阴沉地说道——他正是昨晚出警的负责人。“毫无疑问,维杰里和杰弗森团队有很强的政治能量——”
他的组员们发出了轻微的哼声:昨晚被夺走指挥权的屈辱记忆依然历历在目。“这件事显得越来越可疑了——如果仅仅只是一段猥亵录像,我想他们不会这么着急地来到警局——说真的,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会诧异,那些好莱坞大明星?man,我在洛杉矶待过,让我告诉你,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而如果这真的是一段勒索录像,那维杰里的行动就要重新定性了,”邓菲说,“但不论怎么说,假设他们想要掩埋这段视频的话,案子肯定会很快被上缴——也许会被委派到重案组手里,或是fbi?然后不了了之——我们得把握现在这不多的时间。安杰罗林,尽快找到扎德的住址,也许我们能在他的住处发现什么,记住,这只是例行调查,不要表现出紧张情绪,不要激起这女人——不管她是谁——的警觉……”
注意到这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拦住一个警员,询问起了什么,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对她伸出一只手,“贾瑞德.邓菲。”
“邓菲队长。”这女人对他露出了贾瑞德最厌恶的笑容——高高在上假模假式,尽管亮出八颗白牙,但双眼仍透着冷漠,毫无疑问,这女人是个狠角色。“茱蒂.阿克曼,珍妮弗的公关,我想和你沟通一下警方发布会的事,还有把医院开具的证明交给你——恐怕切萨雷这几天都不能接受询问,他必须进行心理治疗——”
她也在打量着他,眼神深沉,态度探究,贾瑞德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觉得这女人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只是还不肯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