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与亢奋消耗了思博体内太多的能量,他双手撑住桌面,俯低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眼睛里的火焰也因为大脑急速降温而熄灭,慢慢显露出应有的清明。( .. 钱人。)最
“……直到在废弃城市里看到那个从母尸肚子里孕育的婴儿,我才忽然明白——能活着,是何等的幸运?”
“死人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除了骨头和腐肉,他们没有能力抗拒任何碾压。”
“我没有被病毒感染,我拥有强化力量,既然上天对此做出了安排,我就必须按照固定的道路走下去。我的父母在天上看着我,而我此前的做法疑令他们很失望。我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说着,思博举起右手,在空中狠狠捏了一把。
“知道吗?病毒存在的真正意义,并不是为了消灭人类,而是为了进化。”
他脸上满是对往事的追忆:“这是我父亲的研究结论。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他判定没有任何物质能够对这种病毒造成免疫。只要病毒存在,那么论时间早晚,灾难终究会爆发,文明会被暴力践踏。尽管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但我父亲仍然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最伟大的人。”
苏浩再次叹息着,淡淡地摇着头。
他觉得思博已经陷入一种近乎变态的执拗。那已经不属于正常范畴的思维,而是因为某个法实现的目标,或者来自童年时代的阴影,进而产生的疯狂执念。
就像很多自封为“xx教主”、“大师”之类的人物,他们可能很清楚自己原来的身份,可是在太多吹捧之下,最终还是迷失在自我编造的虚幻光环里。
“你觉得我疯了是吗?”
思博瞪着双眼,拳头重重砸上桌子,带着比强烈的暴怒狂吼:“不!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没有撒谎,我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智慧的存在,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他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拼尽全力劝说当权者接受意见,毁掉病毒样本,可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他们的力量太弱。那些人显然知道他们的话是对的,可是在贪婪和权力面前,他们选择了漠视民众生死,仍然保有一切的卑鄙做法。”
苏浩眉头紧皱,他隐隐觉得思博的话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却法抓住要点。
“很幸运,我父亲为我留下了最珍贵的遗产。”
思博的眼里燃烧着火焰:“虽然法制造免疫,但病毒却可以通过进化和感染,制造出比变异生物强大的存在———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苏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告诉我,这就是强化人的根源?是这样吗?”苏浩没有回答。“那只是一半,仅仅只是一半。”思博根本是在自问自答:“它还有高形态的存在方式,那是比强化人令人畏惧的力量。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进化人”这个词。事实上,他们一直存在,变异生物在他们面前没有丝毫抗拒之力。那些人隐瞒消息,他们拥有不会死也不会被感染的基础,就漠视生命。我父亲通过分析推演得出结论,他们惧怕这些事情被公开,所以杀了他……除了报仇,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苏浩任由思博说着各种漫边际的话,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思博嘴里再没有发出声音,才缓缓张开口。
“你当然可以报仇,这是你的权力。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袁家?”
“个人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法对抗整个庞大的官僚体系。”
思博大口喘息着,眼里尚未干涸的泪水似乎让他很不自在:“我只有一个人,财团提供的帮助不可能像和平时期那么大。我需要朋友,需要可以提供助力和权力的对象。这是一种互补,不是你想象的服从和驱使。”
苏浩抬起头,脸上满是怀疑:“互补?”
“对!”
思博看着苏浩的表情,慢慢地说:“我父亲留下的资料当中,有一些关于强化人和进化人的理论数据。在药剂研制和量化生产方面,很有帮助。”
苏浩的表情变得了然。他轻轻地反讽道:“怪不得你能穿山这身军装,而且还是上尉。”
“你不也一样吗?”
思博盯着苏浩:“你曾经是平民,如今却投靠了王启年。那个老杂种对你很不错,居然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把你晋升为中校。他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除了亲信之外,还有第二种解释吗?”
苏浩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变得安静下来。毕竟,思博不是他的敌人,谈不上什么对手。
“能听我一句劝吗?”
苏浩诚恳认真地说:“报仇很有多种方式,但目前的选择绝对不适合你。我理解你的想法,对你的遭遇和很同情。但你现在的做法,疑于与虎谋皮。”
思博的目光变得森冷:“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真的。”
苏浩试图说服思博:“他们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合作伙伴。他们看中的,只是你手里的研究资料。你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你母亲从幼年时代就逼迫你记忆的那些数据很重要,一旦拿出来,你也就失去了利用效果。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
思博不假思索的回复:“你说对了,他们的确看中了我的资料。但这很正常。只要是合作,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拿出双方都感兴趣的资源。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这是一种互补。当然,你可以理解为相互利用。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就像你和王启年,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的反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苏浩一时间法找出合适的话语用作反击。他陷入思索,可是长达几分钟的思考,却没能让苏浩得到任何收获。他知道思博的大脑也在急剧运转,就像擂台上两名对手虎视眈眈,都在酝酿着各自的绝招,随时准备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在房间里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思博眼睛里释放出精明且强硬的目光。他紧抿着唇,刀削般的鼻子,刚硬的面部轮廓线条,越发衬托出可扭转的态度。他双手摆在桌上紧握成拳,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来源于内心深处,被强烈复仇**刺激得难以遏制的表现。看着他,苏浩不禁有些感慨。思博的外表跟自己差不多,如果不是从未来世界延续至今,经历了多达数十年的成熟心态,恐怕苏浩也跟他差不多,甚至加激进。
经历过的岁月,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本。任何人都法比拟,任何人法复制。
眼前的思博,眼里满是凶厉暴虐,疯狂想要嗜血。
废弃城市里的那个思博,灰头土脸,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却死死用胳膊护住怀里的婴儿。他们是如此相像,却再也法重叠。“我们……本该可以成为朋友。”苏浩目不转睛地看着思博,过了很久,才沉重地叹了口气,朝着房门方向挥了挥手。
“……你走吧!”
此刻,苏浩已经不想计较思博带来的危险。虽然不清楚黑色颗粒发出的警兆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只要在卡车和那些物资里面仔细寻找,应该不难发现。
一个为了父母想要报仇的年轻人,何必跟他计较那么多呢?
至于思博提到的研究数据……苏浩已经得到了晶石板,拥有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配方。相比之下,那些数据根本不算什么。
思博看着面表情的苏浩,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站起,眼里透出几分疑惑。他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拉开房门的瞬间,又偷偷侧身看了一眼苏浩。
仍然没有什么变化,苏浩还是神情木然的坐着。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着某种难以解开的谜题。
思博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认真地问:“你不打算把我抓起来吗?”苏浩看着他,摇了摇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法劝解,说再多也等于废话。
思博有些意外,他躁动不安地咬了咬嘴唇,又迅速松开。
“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他很是期待地看着苏浩:“离开科学院吧!王启年不是好人,他在利用你,他一直在利用每一个人。”
苏浩眯起眼睛看着思博,眼神里晃动着一丝嘲弄。
这差不多就是先前谈话里自己劝解思博的内容。现在,却被他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走吧!”
苏浩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指着房门,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以后再遇到,我想……我们可能就是敌人。”
思博表情愕然地看着他,目光里的希望渐渐熄灭,在失望中慢慢充斥着冷意。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仿佛苏浩是一只爪牙锋利的猫,而自己却是一只老鼠。
“我不会欠你的人情。”
思博脸上带着隐隐的傲慢,声音抑扬顿挫:“把卡车上那些罐头全部销毁。它们包装完好,就算你切开检查,也不会找到什么问题。它们甚至可以吃,没有毒,可到了明天,就不一样了。”
苏浩疑惑地盯着他,警觉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家想要对付你。”
思博的话语听起来有些生硬,没有丝毫感**彩:“我多少知道一些袁浩跟你之间的摩擦。不过很遗憾,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袁家只是告诉我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而且是王启年的亲信。你的上一次战斗在军部影响很大,袁家不想让你得到多。你的蹿升速度实在太了,这让他们觉得难以控制。所以,你得消失,或者接受来自军部的制裁。”。
“按照你制订的作战计划,517师明天会发起对庐江县城的第二次战斗。你剑造的那种作战方式的确别出心裁,挺管用。但你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变异生物虽然没有智慧,但人类却比他们聪明。没有稳定且值得信赖的后方,你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苏浩保持平静,脸色温和:“你指的是什么?”
思博挺直了胸膛,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张开嘴唇。
“卡车上的罐头添加了大量动物信息素。明天,战斗开始后,这个位于第十一独立部队防区后方的仓库,会发生小范围的意外爆炸。起因可能是搬运物品过程中不慎碰落炸药,或许是过度挤压子造成连锁反应,总之什么都可能,目的是为了以爆炸方式导致罐头破损,释放出添加在食物当中的动物信息素,诱使那些怪物大量冲击你的防区,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事实上,这种办法,还是受到你的战法启发。被引爆的信息素都是雌性的,论蟑螂还是老鼠,会很被强烈的雌性气味吸引。一旦聚集起数量上万的大规模群体,你根本法抵挡。而且你会发现,上一批你接收到的定向地雷,也就是已经在战场上设置完毕的那些,有相当一部分法触发。当你觉得可以用地雷形成稳固屏障的时候,也就是死亡临近的信号。”
“你或许不会战死,可那已经不重要。军部会追究战败者的责任,即便是王启年也法保住你。你拒绝了袁浩的邀请,袁家已经把你列为必须清除的不可拉拢目标。他们在军部拥有的势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一旦军部下发追究责任的相关文件,袁家也会同时派出执行人员。你连申辩的机会的都没有,就会被他们当场格杀。相信我,这绝对不是编造。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法律,很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承认。只要做了,有结果,反对和抗议就跟女人被强奸后的哭泣没什么区别——”
思博很走出房间,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辆装载物资的卡车,以及负责押运的士兵。
留下他们,已经没有意义。
袁家既然制订了计划,就肯定有着被发现后的相应对策。
他们将被抛弃,没人会承认有这么回事。就算把士兵和卡车按照程序押解到军法部门,他们会从此人间蒸发,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思博最后的那些话,让苏浩觉得不寒而栗。
是的,黑色颗粒的确发出了警兆,但它法探知具体的危险源头。“工蜂”身份的值班军官非常负责,他认真核对每一个押运士兵的身份信息,核查卡车和物资清单,却没能从中找到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
因为这一切都符合规章制度,符合逻辑。即便罐头和药本身,也没有任何破绽。
这是一个分成两步进行的计划。如果没有思博的坦言,苏浩做梦也想不到明天仓库里会有一场爆炸,以及添加在罐头里的那些雌性信息素。苏浩并不觉得感激。他很清楚,思博只是用这种方式,回报自己给予的人情。他不想亏欠自己。站在分属不同立场的阵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思博要报仇。而我,也有必须实现的目标。天已经亮了。阳光如往常那样笼罩着城市,破碎的瓦砾堵塞了街道,堆积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废墟。废弃的车辆在晨光中静默,变异生物在房屋和通道间徘徊。它们聚集在被炸死或压死的同伴周围,用爪子撕扯尸体,啃啮皮肉,嚼碎骨头,发出令人恐惧的咀嚼和吞咽。
这并非罪恶,而是一种最基本的生存方法。
看起来虽然血腥,却远远要比虚假伪善的人类强得多。
至少,它们从不残杀同伴,不会对着自己人捅刀子。
至于战死者,只是肉块与胃之间的关系。
苏浩站在通往城区的路边,心情竟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宁静。他仿佛正在思考,在残忍和血腥中寻找另外的出路。
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天空中依然还是那架“夜影”直升机。
作战方式没有任何变化————投掷铁罐,释放信息素,混乱,逃跑,拥挤,爆炸,围杀……杀戮和疯狂的话剧再次上演,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到处都是不属于人类的哀嚎与尖叫。
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地面已经铺满厚厚的尸体。
昨天夜间,一支全“工蜂”小队接管了后勤仓库的控制权。没有苏浩的命令,任何想要接近仓库的人,当场格杀勿论。
几个重要的药存放点,机枪阵地,交通枢纽……原先的守卫人员全部换成了“工蜂”。他们严格执行命令,除了苏浩,任何人都法驱使他们。在“工蜂”眼里,所谓军令,只是一张白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