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苏浩忽然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这些人原本可以不用死。就因为一个命令,他们都必须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追根朔源,还是因为自己力量弱小,在旁人看来软弱可欺。
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苏浩不想继续隐藏下去。他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蛰伏了太久,再不露出锋芒,类似的事情恐怕还会继续出现。
蛰伏虽然有助于暗中积蓄实力,却被旁人视作软弱可欺。居然有人敢打自己老婆的主意……尽管陈尚已经死了,苏浩仍然有种想要把那个家伙揪出来,乱拳打成肉泥也不足以平息愤怒的冲动。
黄河用脚踢了踢头部被完全炸烂的侯敬沾,仿佛对这个已死的人觉得尤不解恨。他冲着尸体用力踩了几脚,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苏浩,问:“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应该有所动作了。”
苏浩沉着地点点头:“向所有潜伏人员发布命令,即刻开始行动。”
不等黄河回话,苏浩又继续道:“告诉他们,行动过程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尽量让那些人活着。我们的敌人是变异生物,不是自己的同类。”
随着苏浩的命令逐步下达,整个新贵阳基地市内外,顿时刮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狂暴飓风。
刚刚投入使用不久的机场和车站全部封闭。无论属于任何单位的飞机和列车一概停运。机师们对此感到不解,与刚刚接管机场车站的守卫据理力争,甚至发生激烈冲突,却被对方当场压制,所有抗令不遵者全部予以抓捕,投入监狱。
各个新编师团由下至上展开全面的风暴席卷。士兵们打开军械库,冲进军官居住区,把军部派来的所有军事主官全部予以监禁。其中,当然也包括师长和参谋长级别的高级将官。他们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震惊,继而转化为难以遏制的愤怒。一些脾气火爆的师级指挥官当场开枪拘捕,他们在军官居住区和指挥部里集结人员,一边反击,一边对“哗变”的士兵和下级军官进行威胁利诱。
新编70指挥部。
张文博和两名参谋蜷缩着身子,蹲在走廊转角的墙壁背后。房间里到处都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桌椅之类的家具东倒西歪,作战地图和电子仪器基本上已被毁坏。靠近走廊的地面上,躺着两具死尸。他们是张文博的贴身近卫。几分钟前,原本想要保护他冲出指挥部,却没外面射来的密集子弹当场打成蜂窝
强化人对枪械方面的优势在于速度。在如此狭窄的环境,面对多达十几挺机枪同时封闭扫射,即便是三阶强化人也无法避开。
张文博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不明白,为什么局势会在突然之间变成这般模样?
这与预计中完全不同。
早在几个月前。70沛已经被自己牢牢控制。所有团级指挥官都是孙部长派来的亲信,师属陆航大队、师属装甲大队、快速侦查营和通讯营的主官均为己方阵营成员。其中,也有几个从苏浩手下花了大价钱招揽过来,原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军官。但他们都在70沛居于副职,身边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也从未有过可疑迹象。
从一个单纯只停留在纸面上的师级番号,到真正成为拥有足够兵员和战斗力的部队,张文博在其中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血。
他亲自在基地市外招募新兵,严令对选中者进行最仔细的身份对比。为了让新兵们感受到与平民身份时既然不同的温暖,张文博与他们同吃同住,毫无师长的架子,做到事事躬亲。
从几百扩充到数千,然后增加到上万。现在,70沛下辖兵员超过两万六千余人。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孙湛终究只是行政官员,他手下不可能拥有多达数千的军官。除了三、四十名随同自己前来的亲信,张文博只能通过加强第一批新兵训练的办法,使他们在短期内成为更多新兵的训练教官。这种做法可以在短期内最大限度扩编部队,却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张文博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70沛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作战部队。
很幸运,孙部长控制着后勤部门,能够调拨数量庞大的装备和物资。依靠这些东西,张文博才得以搭建起70沛的基本框架,进而大量补充兵员,稳固基础,逐步展开进一步的训+划。
就在昨天,张文博还向孙湛报告:“70沛整体局势稳定,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相信苏浩的人事任免令不会有任何影响。一切都在按照原订计划进行。”
今天,全师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哗变。
指挥部外面传来一个足够洪亮的声音。那显然是经过高音喇叭扩音的效果:“里面的人听着,立刻缴枪投降。否则,现在就开始倒数,三分钟时间一到,所有人格杀勿论”
张文博眼瞳深处顿时冒出熊熊烈火。他狠狠咬着牙齿,发出“格格格格”的响声。
那声音他很熟悉,是一个曾经被自己看中,觉得能够担任亲卫队长,在两个月内,从普通新兵迅速晋升为上尉的平民。
那个人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很积极,对其他人也很热心,训练极其刻苦,即便是休息时间,也会主动要求加练。否则,也不会被张文博看中。
我待他不薄,他却要我投降。
哈哈哈哈……真他妈的好笑
三分钟,这就是老子最后的期限吗?
张文博控制想要冲出去拼命的冲动,转过头,对身后一名正用短途通讯器想要与外界取得联络的参谋低吼:“你都弄了快半小时了,怎么还是没有信号
那名参谋左腿中弹,虽然用绷带紧紧裹住伤口,仍然还是有血不断朝外渗透。他靠在墙上,虚弱地摇着头:“没用的。我估计……再也不会有什么信号了,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张文博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你,你说什么?”
重伤的参谋扔掉手里的通讯器,惨笑道:“我们和其它几个师的驻地距离很近。哗变的动静很大,他们不可能听不到这里传出的枪声。就算是哗变人员反抗,我们也可以判断出外面的动静。可是现在,除了包围这里的哗变部队,我们听不到任何异动。就连通讯信号也被屏蔽……咳咳……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都是从一开始就有所计划。我们……我们上当了,我们全都被他们骗了。
尽管参谋说出了张文博潜意识里已经察觉的最可怕事实,但他主观上仍不愿意承认,仍然用颤抖的语调追问:“谁,谁在欺骗我们?”
“当然是苏浩。”
旁边,另外一名脸上满是烟灰和血迹的参谋脸色铁青:“他所谓的新贵阳建设计划显然是个阴谋。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基地市外那些平民,全部都是他计划当中的成员。他们伪装成难民,被我们选中成为新兵,得到武器装备和物资。我们还运来大量机械加快城市建设进度……真是可笑,原本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没想到这里从开始就是个陷阱。无论我们投入多少人力物力,都头来都只能便宜苏浩。”
“每,每个人?”
张文博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有种说不出的残酷:“你们是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苏浩的手下?是他的心腹?”
两名参谋彼此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是啊这真的很难令人置信。
整个基地市内外,多达数十万的难民和官兵,全部都是苏浩的人?
这不可能————如果苏浩真有如此庞大的拥护群体,他为什么还要呆在这种地方,心甘情愿忍受军部的压制?
还有此前那些嚣张跋扈的种种举动,被别人在公开场合讥讽嘲笑之后,却丝毫不敢反抗的样子,难道也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伪装?
重伤的参谋颤抖着道出自己的疑惑:“也就是说,公开哗变的不仅仅只是我们70沛,新贵阳周边所有的新编师团,都是这样?”
另一名参谋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停顿片刻,突然站起来,摇晃着身体,拎着手枪,朝着走廊外面狂冲。他无目的的乱扣扳机,嘴里神经质般的叫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这怎么可能是……”
话未说完,走廊里已经飞射出无数子弹,结成密密麻麻的火。参谋惨叫着,身体在爆炸与撞击中连续变幻出诡异的动作,最后一头栽倒,睁着双眼,地上和身上满是鲜血。
看着不远处横死的军官,张文博彻底陷入绝望。
无论孙湛还是苏浩,都是两头庞然大物。自己就根本不应该掺合其中。
现在,我究竟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浑噩,茫然的眼睛四下张望,近乎呆滞的目光很快停留在自己手里上满子弹的突击步枪上。
能够活到现在,张文博觉得已经赚了。
那么多人都死了,那么多人都被病毒感染,变成了丧尸。
也许,死亡是一种幸福。之所以没有人知道,是因为死人永远不会活过来,自然不可能把这个秘密与活人分享。
出于信任,孙部长力排众议,把自己从区区一个中校破格提升为准将。张文博从未想过背叛,更不可能因为外面的人随便几句话就举手投降。
那样做,不会有好结果。
苏浩会给自己比现在更好的待遇和地位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处心积虑制造了这个计划,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新贵阳基地市内外肯定已经落入他的控制。那些假意接受拉拢,现在才突然哗变的原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官兵,理所当然会成为立功受赏的第一批人物。他们是苏浩的心腹,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新贵。
至于我……呵呵贪生怕死的投降人员,永远都是被鄙夷和唾弃的角色。
我没能掌控新编70沛,没有完成孙部长的嘱托。除了死,我还能做什么呢?
带着极端的恐惧,刚刚发现秘密的愉悦,以及说不出的遗憾和怅然,张文博神情木然地抬起枪,把枪口指向自己大张的嘴,用力扣下扳机。
每个新编师团的驻地里,都在不时传出零星的枪声。
说是“哗变”,其实新贵阳基地市内外的局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
这场由下至上的变乱,实际上只是针对不到一千人的目标。当各个军官居住区和师级指挥部的动乱平静之后,一切都变得和原来一样安宁。
新贵阳早已被整合为巨大的“蜂巢”。为了获得物资和装备,苏浩容忍外来者进入其中。现在,到了将他们全部清除、驱赶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那份人事任免令,苏浩仍然会选择继续伪装,而不是提前发难。
因为多蛰伏一天,就意味着得到更多的物资装备。
这种事情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清理”新贵阳基地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但真正实施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每一个目标人物四周都安排了监视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从京一号基地“空降”到新贵阳的时候,已经成为众多“工蜂”密切注意的焦点。
应该承认,孙湛在选人和用人方面的确很有一套。被他委派下来的这些军官能力很强,无论军事还是行政管理,执掌部队还是工程建设,都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手腕也很灵活。他们善于发现身边被“埋没”的人才,知道对什么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诱惑方法。他们与周围的人群打成一片,即便是心情再糟糕的时候,也总是面带微笑处理事务。如果不是因为新贵阳早就成为苏浩的势力禁区,其中成员都是经过身份转换的“工蜂”,这种夺权肯定效果明显,任何人都无法逆转。
基地市建设项目第一、第二总工程师、精密和重型机械生产车间主任、集团军总后勤处长、航空及装甲兵训练局局长……除了各个新编师团的军事主官,这些管理和控制基地市曰常事务的大小官员,同样也是必须被抓捕的目标。
这些外来夺权者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一直认为,身边那些态度热情,对自己有种天然亲近感的“工蜂”,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直到武装“工蜂”们按照苏浩的命令,冲进办公室的时候,夺权者们才如梦初醒,恍然而悲哀地发现,被蒙在鼓里的傻瓜,正是自己。
一队队俘虏从基地市各个位置被押解过来。就像一条条溪流,慢慢汇入设置在集团军指挥部的临时战俘营这个“湖泊”。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正视命运,用理智和冷静的心态看待问题。总有些人心存侥幸,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虽然处于劣势,可那毕竟是暂时的。拘捕、反抗之类的事情,在各个围捕目标身上也多少会出现。
既然已经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苏浩当然不会对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给予优待。他开始表露出狠辣和残忍————五个在战俘营里煽动其他人一起反抗,甚至想要说服监管“工蜂”,以丰厚的物质和权势为许诺,要求对方放开自己的家伙,被当场抓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们被处以极刑。坚硬的钢筋穿过每个人的背部,贯通手臂和肩膀,像受难的耶稣一样高高矗立在几幢建筑楼顶。由于注射了特殊药物,加之被挑断了手脚关节部位的韧带,受刑者虽然是强化人,却无法使用力量,只能被悬挂在楼顶痛苦惨嚎。
这种刑罚极其残酷。他们至少在五天内都会活着。钢筋只穿过肌肉层面,通过注射营养液和药物,受刑者的体内器官仍然保持正常状态。但他们不可避免的会收到细菌感染,会痛,会恐惧,绝望挣扎却无法改变目前的处境。除了不间断发出极端痛苦的嚎叫声,他们什么也不能做。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强势和暴力的确是最佳统治手段。既然无法让这些人改变固有的意识形态,那么就只能从**上将他们消灭。
其实,书本上很多话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什么“残暴的杀戮只会激起越发强烈的反抗”、“暴力执政者永远都会被民众推翻”、“杀得了一个,却杀不了全部”之类的话,在绝对权力面前,显得是那样苍白。
那些受刑者将成为最佳示范标本。他们的作用当然不是用于震慑“工蜂”,而是在警告那些仍然拒绝投降的顽抗者。你们最好老老实实打消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念头,要么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要么继续留下来等死。除此而外,不会有第三条路可走。
至于援兵……呵呵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谁还会来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