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远程监控系统探测到六艘潜艇的信号。它们正朝着这里全速接近,速度最快的一艘距离这里还有两百六十海里。”
远程监控系统指的是海底金字塔内部的原有设施。从第一次进入金字塔与亚特兰蒂斯人接触的时候,王启年就暗中拍摄了塔内的很多图像进行分析。当时塔内的留守人员仍然还是辛诺和亚哈,通过对它们的动作和环境图像分解,王启年在第二次进入塔内的时候,已经初步掌握了对这套系统的理解和运用。
监控装置的能力非常之强,它能够对整个地球进行全面监控。毫无疑问,一定有着某种能够对地球进行全方位观察的设施存在。但就目前为止,研究人员和“工蜂”还没有找到具体的设施坐标。
对海洋的监控也是一样。甚至要比地面观测更加细致,就连海洋内部的生物种类、大小、外形都能进行细致判断。
王启年快步走出房间,来到大厅侧面的监控室。这里已经被欣研接管,她和数十名进化型“工蜂”正在仪器之间忙碌,巨大的蓝色屏幕上显示出六艘正朝这里接近的潜艇。
全副武装的夜影走到王启年旁边,以特有的冷漠语调说:“有五艘洛杉矶级改进型,还有一艘俄亥俄级的战略型。从舰体编号判断,那艘战略型应该是“宾夕法尼亚”号。这艘潜艇两年前就经过改装,卸下了战略导弹发射系统,成为大型水下运输潜艇。很明显,美国人已经察觉了这里的变化。斯特林和迈阿密基地之间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约定联络方式。据我猜测,应该是潜艇必须在固定时间发回信号。反复联络没有回应,傻瓜都知道这里出了问题。”
王启年双手杵着桌子,神情亢奋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潜艇。
他和苏浩早已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是作为核心国家与盟友,美国人绝对不会放任金字塔里的秘密被外人知晓。联络时间已过,斯特林中将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迈阿密基地肯定要排出战斗部队。
六艘潜艇只是作为先导,在另外一块更大的屏幕上,“杜鲁门”号航空母舰及其编队舰只正从另外一个方向开过来。显然,该航母编队一直在附近洋面上游弋,接到基地信号便立刻赶往事发海域。
看着屏幕上这些气势汹汹的战舰,王启年忽然“格格格格”冷笑起来。
“这帮家伙究竟想于什么?向亚特兰蒂斯人宣战吗?”
欣研转过身,用清脆甜美的声音说:“这次的接触很重要,美国方面不会放过额外获取科技资料的机会。”
“他们总是这样。”
王启年的笑容有些狰狞,令人不寒而栗:“最初发现螺旋形文字的时候,美国人就一直在隐藏机密。他们封闭了很多资料,我们和俄罗斯人直到后期才知晓内幕。有很多高等文明科技其实早已被美国人破解,进入了实际利用阶段。好吧作为国家之间的争斗,这样做无可厚非,也的确可以理解。但是老子真的很看不顺眼。这次也一样,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基地和港口,我也不会疯狂到主动攻击他们的地步。现在是他们主动送上门,那就没有留手的必要。
夜影微蹙着眉头,问:“你要把这支舰队全部击沉?这会引发一系列纠纷的。”
“即便有纠纷也不是我们的麻烦,更不会有人把灾难和我们联想到一块儿
王启年快步走到另外一台控制器前,调出语言转换系统,在控制者主位上重重按下自己的手掌,不无嘲讽地说:“这里可是百慕大,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地盘。想要进来,就必须付出代价。”
海底金字塔从194号实验体时代就已经存在。这里是包括人类在内,所有实验体的禁区。亚特兰蒂斯人从海水和地热中获取能量,在这一区域制造了强大的磁暴力场。一旦开启,那就意味着对机械造物的绝对灾难。
苏浩的计划正处于实施阶段,谁也不知道通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后续计划也决不允许遭到外来力量于涉。不要说是美国人,就算是国内的舰队,王启年也一样会将其击沉。
金字塔已经被研究员和“工蜂”控制,依靠那种奇特的语言转换程序,这座庞大的海底建筑在王启年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
老胖子圆厚肥实的面颊两边蹿起亢奋的潮红,盯住屏幕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犀利。他此刻的表情活像是正在恶作剧的孩子,用右手拇指重重按下磁暴释放指令的同时,扭曲的嘴角发出如电影里反派特有的邪恶冷笑。
释放磁暴,就意味着重新封锁航道。
欣研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对老胖子当然不会有所不满。她只是觉得,现在就释放磁暴太早了点儿。毕竟,无论是洋面上的“杜鲁门”航母战斗群,还是水下的潜艇部队,都没有完全进入百慕大三角海区范围。严格计算下来,只有位于舰队最前面,也就是最早收到指令转向,朝着金字塔方向移动的改进型“洛杉矶”级潜艇“亚历山德亚”号,刚刚驶入了三角地带的边缘。
强大的磁暴力量在整个控制海区瞬间释放出可怕威力。金字塔表面同时释放出无形的能量防护罩。原本安全的航道变成了死亡地狱。位于监控屏幕中央的“亚历山德亚”号突然失去平衡,整个艇身朝前倾斜,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紧紧握住,在水中停留了几分钟,开始朝着海水深处慢慢下坠。
磁暴破坏了水密门控制系统,“亚历山德亚”的潜压仓突然打开,大量海水疯狂涌入。
如果是电脑正常发布的指令,那么潜艇就属于正常下潜。
可是现在,水密仓注水根本不是人为,而是被强烈的磁暴于扰。
“亚历山德亚”潜艇内部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恐无比的叫嚷和咆哮声。
“天啊我们正在急速下潜,深度即将达到警戒线。”
“赶快加压,以最快速度排水上浮。”
“电脑已经无法控制,手动输入程序也不起作用。”
“进行人工操作排水,否则我们都得沉下去喂鱼。”
“电力系统全部失效,我们的舰队就在上面,快发射求救信号。”
混乱持续到最后,惊恐已经变成了绝望。
“亚历山德亚”像一条缺氧的鲸鱼重重坠落在海底,强大的水压使艇身破裂,发出令人恐惧“吱吱嘎嘎”的金属响声。艇长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下达求救信号的时间实在太晚了。一些想要弃艇逃生的船员甚至来不及穿上救生衣,就被水压碾爆了肺部,导致当场死亡。
紧跟其后的“派托卡”号攻击潜艇较为幸运。艇长当机立断命令弃船逃生,大部分乘员得以生还。
强烈的电磁暴使航母编队和潜艇战队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在三角区域外围徘徊,对逃生者进行施救。海面上的秩序异常混乱,不时有鲨鱼从人群里穿行。无论它们只是无意经过,还是对落水者抱有食物的想法,都只是招来巡逻舰艇上无情的机枪扫射。
王启年看着屏幕上正在不断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来来回回的各型舰艇,对欣研慢慢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成为“工蜂”吗?”
欣研转过身,眼里满是不解。
“苏浩是个很不错的疯子。”
王启年抱着双手,目光满含复杂的情绪:“他有伟大的理想,而且为了实现理想敢于奋不顾身付诸行动。当身边的人都为自己举动欢呼呐喊的时候,很容易使人头脑发热。激动和亢奋会使人失去冷静,进而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工蜂”永远不会劝诫“蜂王”,王者的命令只需要得到服从,而不是怀疑它是否正确。苏浩是我最好的朋友,疯子做出可怕举动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对其进行遏制。我之所以赞同他的计划,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欣研长而浓密的睫毛网上挑了挑,认真地问:“所以你提前释放磁暴,给他们一个教训丨让他们远远离开。”
“最然种族不同,但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王启年非常严肃地说:“在国家和民族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就是狭隘的种族主义者。然而,现在受到生存威胁的是整个人类,我们必须抛开成见,尽可能保存更多的种族数量。我知道,苏浩在种群选择方面已经有了非常详细的计划。我不想知道,也无意参与。我身上一直带着他留给我的药剂。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对于那些其它国家的觊觎者,我仍然还是相同的态度。只要他们无法进入,知趣的离开,我也不会继续追究。”
欣研沉默了近半分钟,冷漠清丽的脸上渐渐显出笑意:“苏浩说过,您很值得尊敬。他是对的。”
“我可没那么伟大。”
王启年摇着头,把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夜影:“其实,我从未有过充当什么地球拯救者之类的该死念头。我只想呆在家里当个好男人,看看报纸,偶尔和朋友打打麻将,吃老婆煮的饭,再生个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就用小棍子朝他的屁股上轻轻抽几下。”
“真是令人向往的奢侈幸福啊”
欣研叹息着不断摇头:“真希望我也能有这么一天。”
老胖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沉重:“会有的。我们正在反击,我们会彻底赢得整个世界。”
哥伦比亚华盛顿特区,国会山基地。
每一个人类种族都有着各自不同的习惯和理念。比如中国,长久以来的儒家思想使我们习惯于选取中庸之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绝对不进取或者丧失激情。我们在探索和勇敢方面即拥有理论,也敢于付诸实际行动。
也许是血管里流动着移民祖先遗留下来的冒险因子,美国人总喜欢无时无刻表现他们所谓的幽默和傲慢。即便是在病毒爆发的危局面前,他们仍然用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眼光来看待世界。
国会山基地就是在这种惯性思维下出现的产物。它没有建造在人迹罕至的荒野或者沙漠,而是选择了五角大楼和白宫之间的宽阔地带。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便于利用已有的各种设施。毕竟,这里是全美国最安全,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地面上的建筑只是伪装,最主要的相关机构全部设置在地下。在原有设施的基础上继续深挖地层,既不会造成浪费,也更加安全。
京一号基地在选址上与国会山基地颇有类似之处。可最大的区别在于,京一号以悍,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机密措施保证了工程实施。从决定建造开始,京一号周边所有民用建筑被全部拆除,给予当地民众的补偿款项由国务院直接发放给个人。从最高领导层到最下面的街道办事处,各条措施层层落实,强有力的监管保证了款项发放过程中无人可以染指。当然,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不过是民众为了国家做出的最后牺牲。病毒爆发的消息永远不可能公布,高达数万元每平米的拆迁补偿也的确高得惊人。然而即便是这样,仍然有当地居民觉得自己很吃亏。他们一面臆测这里是否要进行某种极其赚钱的高密度商业项目,一面对拆迁谈判人员狮子大开口。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人直接开出每平米十五万元的天价补偿。同时威胁:如果拆迁方据不答应,自己就买汽油买狼犬自制火药枪,在屋顶上插红旗,看哪个王八蛋敢拆老子的房子?
钉子户的产生并非毫无缘由。我们相信其中肯定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导致民众真正到手的补偿款过低。但也的确不能排除有人过于贪婪,开出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高昂价码。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威胁到政府和地产商,总认为旁边的房子已经全部拆完,就剩下自己一户独门独栋完全可以得到更多补偿。至于那些已经签署协议的居民……要不到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我就得呆在这儿,至于你狗日的能不能回迁,住上新房,关老子屁事?
京一号基地在建设过程中至少秘密处决了数百名顽固份子。设置在外围的警戒部队击毙了数十名擅自进入施工现场的好奇民众。所有工程项目全部由工程部队执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民间建设公司以各种借口插手。他们无一例外遭到审计总署和廉政总署的联合查办,查收后被接管的资源财产多达上千亿。
在京一号原有的设计图纸上,外围警戒半径整整扩大了三公里范围。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当时已经通过审核的北京七环公路被全面中止。越来越多的局外人对京一号感到好奇,几个自认为身家丰厚,在方方面面都有人照顾的年轻富豪甚至驾驶私人直升机进入警戒区,想要从空中一探究竟。三架直升机当场被防空部队击落,闯入者家人被连坐监禁,家产抄没。直到病毒爆发,他们仍然被关在监狱里。
用赵志凯的话来说:“虽然手段血腥冷酷,可是与后来出现的复杂局面相比,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美国人在探奇方面的心理显然要比中国人强烈得多。国会山基地从建设初期就引起了外界关注。多达数百名记者在工地警戒线外围长期扎营,绞尽脑汁以各种方法进入探秘。在自由、民主、新闻公开等口号的标榜下,这些为了普利策奖而不要命的家伙使出浑身解数。地下管道、空中、地面,所有可能进入工地的渠道,都被他们全部翻了一遍。
报纸销量意味着利润,收视率提升意味着得到更多金钱。军方和政府严密得令人发指的态度,使所有美国人对国会山基地感到好奇。电视台和各种媒体都在对民众疯狂轰炸,最著名的主持人总是用充满调侃和疑问的口气诱导民众:“国会山究竟怎么了”、“哪里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工程项目”、“总统和国防部长先生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要知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两头蠢猪。我们能够放心把安全和未来真正交给他们负责吗?”
很多谣言在民众之间肆意蔓延。“集会”和“示威”这两种东西显然是在世界各地都能生根发芽。那里是正在修建的核弹发射井,那里正在建设新的核电站,那里是最新的铀原料工厂……谣言满天飞,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力一再下降。
美国人总是在抨击我们没有人权,总是对我们的各种制度嗤之以鼻。但麻烦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从总统到实际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官员,都不由自主的对大洋彼岸的红色国家感到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