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武魁先他一步跑了过去,提前给他联系了一辆专列。说是“专列”,其实不甚准确,因为在他上车之时,列车上已经有了两位师长,都是带兵驻扎在外的,其中有一位其貌不扬的王师长,和小鹿一样,是专程前往北平“觐见”赵将军的,另一位师长姓葛名啸东,却是北平城中一位老名士之子。赵将军与葛老名士是多年的好友,对待名士之子,自然也,格外的抬举提拔。而这葛啸东生得仪表堂堂,也的确是有j分大将之风,并不辜负赵将军的厚ai。
三位师长乘坐一趟火车往北平走,其中王师长沉默寡言,一路上只是不停的梳头发照镜子;葛啸东和小鹿相对而坐,因为葛啸东也是一名陆士毕业生,所以论起出身,和小鹿还是同学。老同学之间自然是有话可说的,葛啸东让副官去餐车取来一壶热咖啡,要和小鹿边喝边谈。
车厢中很热,葛啸东上身只穿了雪白衬衫和青缎子马甲,衬衫第一个领扣也没有系。端起咖啡杯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气,他顺势扫了小鹿一眼,看了小鹿的眼睛,也看了小鹿的脑袋,看过之后有些惊讶,因为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位青年才俊,为何要把脑袋剃成个学生兵的样式。
小鹿戎装整齐,军装领口露出窄窄一圈衬衫领边。伸手端起面前的热咖啡,他的军装袖口稍稍的缩上去,露出一圈同样整齐的衬衫袖边。垂下睫ao啜饮一口,他端端正正的放下咖啡杯,然后抬眼望向葛啸东,接着对方的话头正se说道:“是的,实习期的确是很难熬。”
葛啸东笑了一下,他的眉宇间有傲se,笑一笑也像是纡尊降贵。但是小鹿并不反感,因为感觉对方像一匹高大健壮的雄马,骄傲一点、得意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时候,王师长唉声叹气的走了过来,对着葛啸东一拍肚子:“胖了,看我这r!”随即他对着小鹿一点头:“再看看人家鹿师长。”
葛啸东人高马大的坐在椅子里,伸手也拍了拍王师长的肚p:“老王,我看你有些神经过敏。无非是去见个面述个职而已,又不是选秀nv,你何以要这样紧张?”
王师长苦着脸说道:“将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嘛!去年就骂我是脑满肠肥,今年更得——唉,不说了!”
葛啸东收回手,端起咖啡杯向后一靠,姿态悠然的笑道:“去年你是差事办出了纰漏,今年太太平平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惶恐。”
王师长对着葛啸东一拱手:“承你吉言,若是这一趟去真不挨骂,我临走前请你去东j民巷吃俄国馆子。”说完他又转向小鹿一点头:“鹿师长也去。咱们能搭上同一趟火车,也算是有缘分,应该j个朋友。”
小鹿自从投入赵将军麾下,这是第一次平级的同僚打j道,很客气的对着王师长答应了一声,他冷眼旁观,并未看出赵将军的人马如何高明,不过王师长的肚子的确不小,他在程廷礼那边,还真没看过这种态的人才。
午夜时分,列车到达了北平火车站。三位师长下了火车,葛啸东是自行回家去了,王师长在北平也有小公馆,而小鹿下车之后带人出了火车站,只见前方一排汽车车灯闪烁,一名军装青年站在车外,忽见小鹿等人出现,立刻连连的挥了手:“鹿师长,这儿呢!”
小鹿认得他是赵将军的副官长,当即迈步走了过去。副官长热情洋溢的向他问了好,又亲自为他打开了车门:“将军下午就嘱咐我,让我早点儿来,千万别误了接您。现在家里屋子都给您预备好了,您到了之后直接就可以休息,将军大概是已经睡了,您明早儿再向他老人家问安也是一样的。”
小鹿知道赵将军会负责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安置到他家中居住。在上车之前略微沉y了一下,他随即对着副官长一笑:“辛苦你了。”
然后他弯腰坐进了汽车之中,知道能在赵将军府中下榻,乃是自己的殊荣。
汽车队伍载着小鹿等人,流星赶月一般的疾驰过了午夜街道,不出p刻的工夫,便到达了赵将军的府邸。赵将军在北平城内的居所,乃是一大p西洋式的巍峨建筑——前方房屋是西洋风,后方的花园子里却是小桥流水俱全,颇有j分古风。小鹿在宅子侧门外下了车,跟着副官长往门内走。腊月时节,寒风凛冽,副官长是个活泼的青年,冻得一路走一路蹦蹦跳跳。
武魁与胡秘书等人被副官长安置在了侧门附近的一处小楼之中,小鹿继续跟着副官长往宅子深处走,末了进入了一幢灯火辉煌的巴洛克式洋楼之中。小鹿进门之后粗略的环顾了周遭,并不动容,因为若论楼内的华丽程度,似乎还比程廷礼在意租界的公馆略逊一筹。而一名军装青年轻手轻脚的从楼上走下来,先是对着小鹿微笑点头,随即低声对副官长说道:“将军没有睡,在等鹿师长。”
副官长听闻此言,仿佛是有些意外,紧接着转向道:“那么,您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一脱,然后就直接上楼去见将军吧!”
小鹿依言摘了帽子解了大氅,然后随着那名青年迈步上了楼。进入二楼之后拐了弯,青年在走廊中推开一扇房门,探头进去说道:“将军,鹿师长到了。”
门内传出了赵将军的声音:“让他进来。”
这回无需青年转达,小鹿自动的就向前进了门。身后的房门被青年无声无息的关闭了,小鹿望着前方的赵将军,照例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子苹向将军问安。”
赵将军裹着一身睡袍,大喇喇的坐在前方一把大沙发椅中。沙发椅是成对的,两把椅子中间夹着一只小小的花梨木茶j,而在房屋的另一边,靠墙摆着一张大床,床上堆着天蓝se的羽绒被子,看被褥凌乱的程度,方才赵将军应该是在床上坐卧过。
赵将军笑微微的端详着小鹿,颇有一点又ai又怕的意思:“怎么是这个时候到?没有白天的火车吗?”
小鹿答道:“我搭了葛师长的专列。”
赵将军不以为然的一摇头:“专列,可以自己挂一趟嘛,没有条件的话,应该提前告诉我。”
然后他向前探了身,很亲切的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夜宵?”
小鹿一摇头:“不饿,下车前吃过了,我想洗把脸。”
赵将军向旁一伸手:“去吧!”
小鹿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浴室半开半掩的白se木门,便一边解纽扣一边大踏步的走进了浴室。赵将军伸着脖子扭头看他,就见他在浴室内脱了军装上衣挂到衣帽钩上,然后扯下ao巾拧开水龙头,弯下腰把脑袋伸到了水流之中,哗啦啦的好一顿搓洗。
赵将军感觉他这个洗法实在是豪迈彻底,本来有心让他直接洗个澡,但是转念一想,又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