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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齐远一来是在说反话警告区长镜识趣一些别再搅事,二来即便区长镜真经不起激真就冲上去“教训”觉非罗的话,区长镜也死不了——因为他早就跟觉非罗说好了要找机会将这个拖油瓶扔给他。
若区长镜真冲上去,觉非罗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拿下”,倒还省事了。
可虽然安齐远心里有谱,其他青阳洞的人可不会这么觉得。
见区长镜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蹦跶出来,众人皆黑了脸,领头的李昊然即刻沉声朝区长镜低喝道:“不可无礼,还不赶紧跟觉道友……呃,觉前辈道歉!”
李昊然深知区长镜那比牛还要倔三分的性格显然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所以李昊然嘴上虽然是在喝令区长镜道歉,但却同时跟郑东和安齐远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想办法将区长镜闭嘴。
苏澈虽也不担心觉非罗会对区长镜下狠手,但却难保无赦谷其他不知内情的魔修不会这么做。
未免事态扩大,苏澈也暗中向安齐远摇头示意此非良计。
安齐远向来对苏澈的请求没有抵抗力,只得在啧啧嘴之后与郑东合力将区长镜“制服”,驱动扁舟往远处躲闪。
虽然无赦谷的魔修们杀气腾腾,但觉非罗见青阳洞的道修面色煞白,倒是云淡风轻地朝众人道:“诸位不必惊慌,我无赦谷还不至于这般没有容人之量。”
可即便如此,已经被扯走了的区长镜的骂声还是从远处传来,弄得在场之人好不尴尬。
李昊然见状放心不下,担心同为筑基修为的郑东和安齐远压制不住区长镜,便又让与他们同组的黄培林和岳帅跟过去帮忙搭把手。
另一边,安齐远和郑东架着区长镜走在前面,苏澈在后头驱动扁舟跟着。
只听郑东碎碎念道:“你今日怎的如此疯魔,平日也没见你会如此不顾大局。”
这会子区长镜的情绪明显平复了一些,嘴上虽然还在骂骂咧咧的,但却不像方才那般声嘶力竭地胡吼乱叫了。
安齐远自然也觉出了区长镜的反常,但也知道在众人尚在场的情况下,区长镜不可能说出心中的真实所想来。
“你别再嚷了,都离那么远了,说什么觉非罗也听不见,你又何必白费功夫?”
安齐远虽然语气平淡,但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嫌弃。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苏澈道,“要不,让我单独跟区师兄谈谈?”
“好。”
“休想!”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郑东略为尴尬地看了安齐远一眼,心下觉得这安齐远未免也太紧张苏澈了。可令人无法解释的是,就在不久前,为了要将苏澈带进梵奇秘境,竟然将青阳洞派发给自己的救命锦囊和若耶阁的那瓶修复丹作为交换条件给了黄培林和岳帅。
可让郑东想不通的是,既然安齐远如此紧张“苏明”,那就更不应该让修为只有炼气中阶的苏明进入凶险的梵奇秘境才是。
郑东也猜不透这种看似矛盾的表现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安齐远在他眼里确实是越发的莫测高深了。
苏澈无奈地朝安齐远道:“没事的,我就是和他说说话。”
见安齐远沉着脸未知可否,苏澈没再理会他,而是直接跳到区长镜身边,扯着区长镜说:“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区长镜向来将这个长着一张婴儿肥脸的“苏明”看成自己的弟弟,一般来说应该是哥哥开导弟弟,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区长镜着实拉不下这个脸,索性撇过脸去不搭理苏澈。
苏澈见他拿乔,便凑上前去低声道:“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跑去跟那个觉非罗说你其实很崇拜他……”
苏澈话还没说完,炸了毛的区长镜就已经跳起来将他捂住嘴拖到了一边。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区长镜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
“哦?这么说真被我猜中了?”
苏澈就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区长镜即便再痛恨觉非罗背叛青阳洞的事,那也应该以青阳洞的大局为重,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公开挑衅觉非罗才对。
而且在两拨人马相遇之前,区长镜与他们的扁舟距离很近,苏澈完全能观察到区长镜情绪的变化。
总之,区长镜的反常完全是从觉非罗出现开始的,似乎在认出觉非罗身份之时,区长镜就已经失去平日的理智了。
“我这不是崇拜!不是!”区长镜急赤白咧地解释道,“谁会崇拜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
区长镜说着说着,眼眶竟然还有些泛红。
“说不定,说不定苏宗主渡劫陨落也跟他和无赦谷有关系……青阳洞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苏澈没想到会从区长镜嘴里听到这些,心中也略为宽慰。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莫要胡说。而且即便你所言非虚,也要知道这觉非罗原本就是无赦谷的人,谈不上吃里扒外。”
“据我所知,前任宗主苏澈向来深居简出,与你们这些低阶修士基本没有什么往来。你与他本就没有什么私交,又何必拿他来当挡箭牌?”
听了苏澈的话,区长镜只能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盯着苏澈看。
“你这毛头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如此厉害,一眼就能发现这么多……呃,端倪?”
苏澈道:“男子汉大丈夫藏着掖着像什么话?”
区长镜见瞒不过苏澈,索性一屁股坐在扁舟上,像一只被抢了肉骨头的狗儿般赌气道:“是,我是因为觉非罗才拜进的青阳洞没错。”
原来在区长镜还年幼的时候,家乡冀州突然闹起了瘟疫死了不少人,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可事情却远远没那么简单。
就在村民在自家田埂间打算掩埋刚过世的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之前被埋下的尸体竟被人挖走了。
当时去官府报了案的村民还以为是自家倒霉遇上了这种事,可后来才发现,不仅是这家人的坟被挖了,其他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死去亲人的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于是官府派衙役在坟头蹲点守株待兔,可谁知“兔”没逮着,派出去的衙役们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下镇上就真的慌了神了,众人纷纷求到区家,求区家派人到青阳洞找在那修行的杜长茂,求杜长茂过来帮忙解决这件棘手的怪事。
可杜长茂当时不过是青阳洞外门的一名刚刚完成筑基的低阶道修,外加当时由于还有苏澈坐镇,青阳洞的风头一时无两,有时候结丹修士都未必能进得了内门,由此可见杜长茂的地位在当时的青阳洞是多么微不足道了。
但即便如此,区家还是责无旁贷,就算只有一分的希望,为了能活下去,他们也必须到青阳洞一趟。
区家在青阳洞外门找到杜长茂之后,便哭诉村中遇到的怪事。杜长茂闻言心急如焚,但却困于青阳洞的森严门规不能外出,只得花费重金拜托门里一些老资格的道修,请求他们帮忙弄到外出的通关令牌。
最后的结果是通关令牌没有弄到,杜长茂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那就是当时已经高居内门总管的觉非罗。
据觉非罗的说法,在村里作祟的并非是什么恶人,而是一种名为“嗜尸蛊”的虫子。这种虫子是稀有的雌雄同体,在遇到活人的时候会变成带有剧毒的雄虫,让碰过它的人都中毒而死。待人死后,这种虫子就会演化成雌虫,在尸体上产卵繁育,从而孵化出更多的嗜尸蛊。
杜长茂虽然已经筑基,但却对于这种数量巨大且极有可能是当时一个被称为百毒教的修真小门派用来蓄蛊的虫子无能为力,最后只得恳求觉非罗出手相救。
所以,区长镜仍然清楚地记得,他初见觉非罗的那一天,区家村的土地上燃起的那场焚天烈火。
“所以,你完全是因为觉非罗才走上修真这条路的?”
区长镜虽很想硬着头皮否认,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对苏澈说谎。
“那时候我才七岁,换做谁,都没办法不去崇拜一个在滔天烈焰中像神祗降临一样的仙人吧?”
那时候,那片曾经富饶的土地被惊恐和绝望所笼罩,家家户户都挂着代表了丧事的白帘,似乎未来的日子也像这席白帘一样的惨白,一样的失去了希望。
但后来,这一切被他的舅爷爷,也就是杜长茂带来的那个神仙般的人物彻底地改变了。
这个名叫觉非罗的人,仅凭一己之力就在方圆百里的土地上燃起了滔天的巨火,但这种灵火却丝毫不会伤害上头的一草一木,只有无数肥硕的白色虫子被这股烈焰逼迫而从地底钻了上来,最后在烈焰当中被化成了灰烬。
村民们又惊又喜,对着这个穿着翩翩白袍的男子跪地膜拜,而他也被家人按着头叩在地上,等再度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觉非罗的身影。
“这样一个能救人于水火的人,怎么会是魔修?怎么会?!”
区长镜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用手狠狠砸在一旁的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