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分得了粮食,陆续回家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那气氛比过节还热闹。
“嘿,李二哥,分得的米不少啊,你们一家七口,分得了十一斗米吧?”
“h三,你家也不错啦,一家五口都得了八斗!”
“是啊,省着点,十一斗米能吃两个月了。”就不知道吃完这些米又能吃什么了?
“愁啥?哪回闹灾,官府不是发两三回粮食的?”
“可是咱们青河县粮仓的粮食不是发完了么?”
“他们会从南方掉来粮食的,哎,这是官老爷烦心的事,咱们只管领粮便是。”
“也是。”
罗云初跟在众人身后,听到这等盲目乐观的想法,心里暗暗发愁。现在举国上下不少地方都闹了灾,据宋铭承说,南方似乎更严重,哪里有粮支援别人?但她这种想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二郎说说,和亲人说说。本就没法拿出来公诸于世,情况都如此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信的,内心有忧虑感的,本就不必她来劝。
“咋啦?”二郎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舒f,忙将她手上的东西拿了过去。
“没事。”罗云初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旁边大郎仍在可惜家里有j人没来领粮,无端少了六斗的收入。二郎倒无所谓,小于五岁的孩子都不发粮,饭团和汤圆本就不必来。
罗云初听了直皱眉,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有点脑子的都会巴不得别人不注意才好,而他却偏相反,反倒拿出来唱!给有心人听到,你才领了j个人的口粮,却能养活一大家子,傻子都知道里面有猫腻。幸亏现在人人都兴奋,也没在意他的话。
罗云初忙转移话题,“大哥,天孝在学馆里可还好?”
这个话题大郎ai听,注意力立即被转移,颇为得意地说道,“他呀,前j日夫子才夸了他字写得好。”
二郎接口,“天孝是个好孩子,大哥,待老三他在京城站住了脚,便把天孝送去吧,那里的s塾比咱这边的要好。而且有老三在一旁指点,也比留在咱们这些人身边要强。”
说到这个,大郎有点不舍。但他也知道,为了儿子能有个好前程,将他送到老三那是很有必要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吧。”
到家不久,罗云初让二郎去找里正。让他组织一些村子里的壮年劳力,将村子周围的水沟都疏通一下,以防雨水太多流不出后,将泥房的基脚湮了导致崩塌。
二郎想叫上大郎一起去,被罗云初阻止了,让他一个人去。他们二房该独立了,应该说,有些事该脱离了大房来做。什么都和大房一起,功劳都让大房那边捞去了。毕竟他们大房占个大字,一提起宋家,更多人会将目光放在大房那。他们二房这边相对要被忽略许多,如今这事是对村子有益的,是该让二郎出去露露脸了。
里正对这一提议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一是因为二郎是宋铭承的二哥,不得不卖个面子;二是现在的雨确实多了点,这个提议起到了很好的预防作用。没两天里正便召集了村子里的壮汉,开始水道的疏通工作。
现在世道乱,不少人卖儿卖nv。自打上回饭团被淋雨后,罗云初便拘着他在家习字,轻易不让他到外面去玩了。
接下来两个月,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仿佛没完没了似的。不少人抱怨刚种下的种子种苗又被雨水冲走或被浸得发不了芽,有些心疼的人,冒雨到地里把被打得四处零散的种子捡回家。
古沙村本就是个地势较高的村落,加上之前里正处理得当,雨水疏通有方,除了一处使用年代久远的房子塌了之外,其他的都相安无事。这一处房子比起其他村子来真不算什么,附近的j个村子,好些房子都倒了。没房子的灾民都到亲戚家挤呢,只是现在各家粮食都紧张,谁愿意多养j口人呢?就是愿意也养不起啊。
六月时,日子越发难熬了。青河县不时有饿死人的消息消息传出,许多人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全身出现不良浮肿。
官府又迟迟没有再开仓放粮,后来又听官差说,官府粮仓里本就没粮了,上回就已经全发完了。这消息不蒂于晴天霹雳!众人又浑浑噩噩地等了十来天,还是没见官府有从外地调粮的迹象。
不少人心里悔恨,早知道当初一天就不该吃那么多粮的。其实一家四口一天两合米并不多,只不过若他们知道,肯定会更省而已。主要是上次发的粮食多了,他们以为粮仓充足,自然就放纵了一点。许多人心里暗暗埋怨官府,只发一次粮也不提醒他们省着点,现在可怎生是好?
周墩迟看着不断上报的死者数目,从一开始不知所措,到现在的麻木。迄今为止,青河县死了都有近百人了吧?他现在尚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和h公做的事一模一样,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呢?
可惜没人给他答案,徐天明如今丁忧在家。自打徐天明得知周墩迟把青河县的政务这么一翻折腾后,恰逢他娘逝世,他索就直接上奏朝廷请求在家丁忧了。周墩迟s开粮仓的事他只字不提,完全就当不知道了。这样的做法完全是当下最无奈也最明智的做法。周墩迟,你害得我仕途不畅,你也别想好过就是了。若青河县没事便好,有事你便是罪魁祸首!
土地是农民的命,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为了活命,也只能舍弃它了。
青河县大小地主共有四五个,近段日子开始大肆圈地。不过两天,一亩的价钱从二十斤粮食到十五斤再到十斤!人们也无可奈何,不换?不换就等着饿死吧。许多人都撑不下去了,纷纷卖田卖地只求能换回一些粮食。
有些无地的村民,早早便收拾了行囊想逃到城里去。可惜有些人一个多月后又辗转回到了村子里,说各在城都封锁了城门,禁止流民进出。
罗云初听着二郎抱怨地主们的无情,心里默默地在盘算,“二郎,咱们家除去这j个月用的粮食,应该还有三千多斤粮食吧?”若能拿出两千斤粮食全换了田地的话,那至少有两百多亩啊。
二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媳f,你是想?”见她面se坚决,再联想刚才他所说的话,便明白了他媳f想g啥。
“对!”此时不g一票更待何时,而且这也算是在救人不是么?做农民,土地真是太本了。为什么地主能做的事他们不能做?大不了地主十斤粮换一亩地,他们十五斤换一亩!现在整个青河县都处于粮荒饥荒中,如果古沙村的人觉得他们这样的做法不道德,大不了他们就把粮食卖给别的村,她才不信没人要呢。别怪她发灾难财,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二郎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断地思索。媳f的提议虽然不地道,但的确让他很心动。若让他白白地将这些粮食拿出去救人,他是不舍的。现在他们只是要村民的地而已,他们失去了地,但至少还能活命不是吗?
他咬咬牙,重新坐了下来,对着他媳f道,“媳f,说吧,该怎么做?我照做便是!”媳f脑子比他好使,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罗云初见他狠下了心,当下笑道,“二郎,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打眼得好。刚才我想好了,咱们就借三弟来用一下,对外的说法是,三弟的一个朋友想置些地,愿意用粮食来作j换。”
这样的说法能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忌惮j分,不敢轻举妄动。翰林院编修的朋友,谁晓得你背后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主?晓事的都不会轻易来招惹,份量够的人也懒得为了这百j十亩地来得罪人。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结下怨,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暗地里下绊子了。这样的买卖聪明人都不会做的。
“然后,咱们就到青河县郊外装j个口袋的泥沙运回来。”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
二郎听完,有点犹豫地道,“这听起来,倒是可行,不过这样对三弟的前程会不会有妨碍?”
罗云初不以为意,“咱们只说是他朋友的,又没说是他的,再说咱们的粮食来路正当,有什么好怕的?”若做得好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呢。
二郎问,“对了,我觉得是不是和韩师爷借上十来个身强健的差爷比较好?”上回发粮的事他仍记忆犹新,如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粮食,难免会有人趁乱抢夺粮食。防着点准没错的。
“二郎,还是你想得周全。”罗云初笑着赞道,她这丈夫脑子没有以前木了。
二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他突然想到的。
“叫上大哥和阿德一起吧。”独木不成林,而且青河县这块蛋糕也够大,他们自己一家也吃不完,“不过让大哥那边千万得保密。”大房那边如今人多嘴杂,她不得不叮嘱一下。
“嗯,晓得了,我这就去!”说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罗云初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便起身回屋看看两个娃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大概还有一更,老样子,憋得出来就憋,出不来不许怪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