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颜渊再去人间找那姑娘时,那姑娘穷困潦倒奄奄一息的躺在雪中,只有吐气没有进气,可见大限将至。颜渊心疼不已,搂着姑娘说要带她去妖界,可那姑娘宁死也不去妖界,她说,她一直都是利用他,她不可能爱上妖。”
为什么不能爱上妖,人也有坏人啊,梁子尘啧啧道:“太过迂腐。”
“颜渊说没关系,这辈子不爱他,那就下辈子,他愿意等她轮回,总有一世,她会放下芥蒂,同他在一起的。”陛犴说到这里,身体颤了颤,“酸的很。”
梁子尘哈哈大笑说:“你平日对姑娘们说的情话说的少了?”
“全不及对你说的多。”陛犴挑眉道,“你可满意?”
梁子尘最讨厌陛犴用这种挑逗的语气和他说话,看似有情其实最是无情,于是毫不给面子打击道:“说再多也是废话,讨不得一人真心。”
被驳面子的陛犴冷哼一声,不屑道:“真心有什么用,颜渊付了真心,那姑娘也付了真心,可你知道那姑娘是因何而死的吗?”
“嗯?”梁子尘挑眉问。
“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求妖放了他们,可对她的态度却并非感恩戴德,因为她与颜渊的关系暧昧,让人惧怕于她,觉得她与妖是一伙的,不然妖怎么会那么大发慈悲的放了他们?”
梁子尘没有吃惊,因为人心就是这么诡异可怕。
“她辩解,可是那些愚蠢的人类却还是憎恨她,认为就是她的原因,他们才会遭受此劫,于是人人厌弃她,身心俱疲的她很快便病倒了,好在还是有人可怜她,把她带回家中照料,待她病好时,她已与那户人家相处融洽似家人一般。”
“想必,那户人家后来遭受了不测。”
“正是。”陛犴说,“那户人家得了瘟疫都死了,只有她无恙,旁人都怕她把瘟疫传染给自己,于是把她驱赶出城,她饥寒交迫,熬不过几日,便死了。”
“令人唏嘘。”梁子尘不多做评论,“这又和慕渊有什么关系呢?”
“从此颜渊极度喜欢坐在南崖上弹琴演奏,而慕渊那时是用月光酿酒的牧歌仙子,她时常听颜渊弹琴,不出所料的爱上了颜渊,于是不顾一切成为妖,改名慕渊,仰慕颜渊的意思,颜渊却不接受如此深情,总是躲着慕渊,慕渊也不肯放手,还说‘ 就许你为那个女子奋不顾身,就不许我为你倾尽一生吗?’”
梁子尘听后,仰头看着空中弦月笑道:“如今终成眷属,也不负她倾尽一生。”
“可不是每个倾尽一生都能终成眷属。”陛犴幻化成自己本来模样,一头乌发披散在裸露的肌肤上,血红色的双眼在暗淡的月色下深不见底,道,“月有异样,只怕会有天灾降临。”
梁子尘低头看向陛犴,眼神也立刻深邃了起来。
“喵呜。”印星猫在梁子尘脚下低声叫道,然后轻轻跳上他的膝头,梁子尘摸了摸它的毛发然后对陛犴说:“时候不早了,我睡了。”
陛犴没像曾经一样再插科打诨好一阵子,点点头便化成一道风来到万里之外的猃狁。
万籁俱寂,唯有金屋灯火通明,陛犴隐了自己的行迹,悄悄进了金屋。
一人正站在玉床旁,身体微微佝偻,似乎上了年纪,但陛犴知道,他不过四十多岁,对于猃狁人来说,依旧还是壮年。玉床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正是他的肉身,不知被什么毒化,可见白骨。
不用想便知他的肉身是被霁雾毁了,陛犴却没有多么气愤,毕竟他已经记起自己是妖,哪里还会与一个凡人计较,只是好奇霁雾是怎么毁了自己的肉身,要知道,他的肉身已经完全妖化,凡人是没办法损坏的。
见霁雾站在玉床许久却迟迟没有动静,陛犴终于按耐不住,隐去自己的身体,站在霁雾身后问:“霁雾。”
“谁!”霁雾拔剑向后一斩,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只有不断随风飘荡的红绡帐。
霁雾甩甩头,把剑插回剑鞘之后扶着自己的额头,自嘲道:“陛犴的尸体就躺在眼前,怎么可能是他叫我呢?”
觉得好玩,陛犴又轻声喊道:“霁雾。”
“是谁在装神弄鬼!”霁雾再次拔出长剑四处乱砍,却迟迟找不到人,便疯了一般的刺着陛犴的尸体,大吼道,“活着的时候你欺辱我,还害我儿完颜死于陈国,如今死了,你还不肯放了我!”
“陛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昏迷不醒了吗?要不是我用业火红莲所制的毒药杀了你,你还是生不如死的躺在这里,你难倒不应该谢谢我吗?死于自己身前最为看中的毒药,你应该死而无憾了吧?”
对着尸体疯狂的乱砍许久,霁雾终于虚脱,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颜儿,我先叫陛犴下去陪你,很快,我便会让陈国的涟漪公主下去陪你!当初害你死状凄惨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陛犴若有所思点头,原来是用业火红莲毒化的,知道真相之后陛犴便没有再听霁雾鬼哭狼嚎,化成风回了妖界。
整个妖界都洋溢着喜气,到处张灯结彩,原本空旷的北月之地也变得热闹起来,陛犴随手抓了一只小妖问:“太子在这儿吗?”
“在,正是太子主持南崖大人和北月大人的婚礼。”小妖缩着脖子,“西风大人,你不去参加么?”
“去,当然去!”陛犴放开小妖,捏了个决,身上的衣服立刻变为喜庆和紫红色,大摇大摆走近了北月之地,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妖,见了西风立刻使眼色纷纷躲在一旁。
颜渊和慕渊正在敬酒,见到陛犴之后两人便率先来到陛犴面前,慕渊递给陛犴一只酒杯,笑道:“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醉月酒,酿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与大家一同分享。”
陛犴接过,一饮而尽笑道:“我都说你小气,怎么都不肯分半滴醉月,害的我总是去你那儿偷喝,原来是为了今日啊。”
慕渊听了恶狠狠的瞪了陛犴一眼,然后勾着颜渊的臂弯便不理他了,颜渊便低声在慕渊耳边说了一句话,宠溺的看着慕渊,慕渊立刻笑颜如花,放开颜渊转身走了。
陛犴见慕渊笑的那么开心,只当颜渊说了什么情话,猥琐笑道:“你们可有提前入洞房?”
颜渊立刻红了脸,深吸一口气说:“这么久没见你,你还是那个老样子。”
“你倒是变了许多,怎么突然就开悟了,愿意接受慕渊?”陛犴勾上颜渊的肩膀,用只有颜渊听的到的声音说,“莫不是慕渊强了你,她要为你负责?”
颜渊斜着眼看陛犴,点头道:“对啊,你猜对了。”
陛犴睁大了眼睛,重重拍了拍颜渊的背说:“你竟然给慕渊强了,怎么着也应该是你强了她啊!”
颜渊翻个白眼,不愿再理陛犴,恰好,慕渊领着修竹和涟漪来到他们身后,听陛犴这样说,慕渊一脚踹了过去,陛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见慕渊站在身后立刻骂道:“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粗鲁!”
慕渊稍稍侧过身,修竹和涟漪便出现在陛犴眼前,陛犴立刻收敛,站起来笑着说:“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修竹不理陛犴,陛犴又对涟漪说:“涟漪在妖界过的可好?”
涟漪轻轻点头,问:“不知西风大人这些年在人间过的可好?”
“甚好。”陛犴知道涟漪心系人间亲友,主动提起,“人间风景甚美,陈国更是尤甚,多亏了陈国皇帝与容丞相治国有方,国泰民安一片祥和之气。”
修竹听陛犴主动提起容璧等人,立刻皱起了眉头,但见涟漪似乎并无异样,便放任陛犴与涟漪汇报人间情况。
“只是如今猃狁被旁人掌控,似乎又有宣战之势。”陛犴如实道,“嫁祸于您,逼迫陈国把您交出来。”
涟漪沉吟片刻,然后说:“容丞相可有回应?”
“容丞相率先否认,说您根本没有在陈国,还揭穿说这是猃狁人的阴谋。”陛犴一边说一边观察修竹的表情,越提容璧,修竹的脸色就越不好,但陛犴就越开心。
“多谢。”涟漪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问了也没有办法帮容璧解决,还会惹的修竹不开心。
陛犴还想再说,修竹便打断道:“陛犴,你可是活腻了?”
“没有没有,我是见涟漪心系人间,不由多说了几句。”陛犴嘿嘿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
他拍拍脑袋,然后从袖子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涟漪说:“这是梁子尘托我给你的,上面写了关于宿命一事,还要我提醒你,切忌让第二个人知道。”
修竹本不屑宿命,但那不断回放的短歌让修竹越来越忌讳宿命一说,伸向锦囊的手快速收回握紧,装作不甚在意看向四周。
涟漪点头,紧紧握住了锦囊,恨不得立刻打开。
陛犴再看了涟漪和修竹两眼,然后化成风夹杂着笑声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