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的视线总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挂到圣上的身上,而这一习惯伺候在圣上身边的几个内侍都清楚,不过他们显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毕竟连皇帝自己本身都没说什么。
圣上总算将手上的奏折批改完了,吩咐太监们搬走,而后招呼甄珠坐到一旁,一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问道:“许久未曾问过你的功课了,可还用心?”
“念书尚可,只是骑射略有不美。”甄珠不相信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过就算是日常的询问,他还是希望能跟对方多些交流。
雍正帝微微的挑了眉头,视线正视甄珠:“你如今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了,只是你祖母曾经托付,不可太早娶妻,不过老三,老四如今身边都有了伺候的人,你也不能总是一个人过。”他说着就吩咐人进来,而后示意甄珠看。
甄珠转过头就见着一个宫装女子跪在地上,看不到脸,只是跪着的身段窈窕,十指修长。
“抬起头来。”雍正帝吩咐了一声,而后那女子微微的抬起头,但是视线依然低垂,甄珠看了两眼发现这女子长相也算一般,并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而且年纪也有些大。
“身边伺候的,总是要更贴心一些,你如今还完而后吩咐那女子下去,回头对着甄珠说道,“你家中长辈都不在京城,这床第之事大约可曾知晓?”
甄珠尴尬道:“太傅们曾经讲过,不过皆是一笔带过,不曾细说。”
雍正帝道:“那些个老古板如何会跟你们细说,他们过了十二都有安排人,到了你这也是晚了四年,不过还是不要放纵。”
甄珠怎么好意思跟对方说,就算自己领了回去,也是绝对不会碰什么的,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着这日他回府,身边不光多带了一个侍女,还跟着一块来了个姓孙的太医,孙太医年岁不大,才二十几,是圣上吩咐调理甄珠身体的。
甄珠带着人回了府,宋兆勇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对着对方结结巴巴,倒是金宝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而后又用胳膊肘抵了抵宋兆勇道:“你说,这宫里出来的,怎么不像旁人说的,天仙似得,这容貌还没咱们少爷漂亮呢,少爷会喜欢吗?”
宋兆勇的脸色通红,他结结巴巴的扭头对金宝道:“快闭嘴,她可是宫里出来的姑姑。”
金宝哦了一声,宋兆勇跟着甄珠在宫里住过两天:“难道你认识?”他奇怪的看着宋兆勇。
宋兆勇忙摇头:“不是,这伺候的人凡是过了二十还留在宫里的,大多都是喊姑姑的,认识不认识都一样。”
金宝若有所悟,他向来比宋兆勇多想一些,于是便跟着一道进去了,甄珠进了门,就对着金宝道:“圣上赐下的人,你吩咐人去寻个地方安置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那女子,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问道:“还不知道姑姑名字。”
那女子的视线对上甄珠的,甄珠这才发现,这人的所有的精彩都在这双眼睛之中,乌黑的眸孔干净清澈,让甄珠忍不住的心动了一分,若不是心有所属恐怕这会已经赞叹上了。
“奴婢赐名崔凤,之前在茶室当差。”也就是专门伺候圣上喝茶倒水活的,这活计看着轻省也不需要什么能力不过却是一般人不可得,因为凡是在伺候茶水的每日都能见着圣上好几次。
甄珠想不明白圣上专门忽然关心起自己这方面的事情,心中有些难受的同时更是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对方知道了什么,所以干脆给自己一个伺候的人打发了算数。
他不愿再多想,于是吩咐金宝带着崔凤下去,崔凤跟崔柳的名字仿佛,估计都是圣上心腹,半点不敢怠慢,更何况圣上手中有一股旁人不知道的势力,甄珠之前还只是偶尔看到几次,道了最近似乎有了规章制度,朝堂之上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朝政清廉一时。
隔日,四阿哥又来寻了甄珠,这次倒是见着那女子,只是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行事,便是对着甄珠也是娇笑,比寻常女子更放得开。
“她原本就是单身一外出,身边只跟着伺候的人,当然跟寻常千金小姐不同。”四阿哥反倒觉得很正常。
他之前其实也这样想,不过因为心中有所想,面上带上了几分轻蔑出来,那姑娘立马就含泪哭诉,惹的他心动不已。
平日寻常所见女子,皆是知道他的身份,只有这位山中巧遇,虽少了许多规矩却更显性情。
甄珠从未叛逆过,当初是家教严,身份有特殊,便是他想旁人也不会带着他去,没得扫了四阿哥的性质,甄珠决定不说,因此只一味陪伴。
刘尽忠觉得最近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要说他的地位被那老奸巨猾姓苏的占去了一半,而后圣上的脾气最近也不对,动不动就发怒,外头伺候的人都换了两批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家主子是因为什么发怒。
他皱着眉半路就遇到了小六子,而后两人一接头,刘尽忠就忍不住问:“你可知圣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小六子左右看了看,见着没有旁人,就凑到了刘尽忠耳边低声道:“估摸着是因为甄家小少爷的事情。”
“那位少爷做了什么?”刘尽忠皱了皱眉,莫非这世上还有人敢忤逆圣上?
小六子眯了眯眼,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其实都知道圣上的心思,偏偏那小少爷不知道,小六子开口道:“圣上原本就不是个大方的,那小少爷身边何曾有过一个计划外的,偏偏最近听闻出入了几次花楼,这不惹祸了吧。”
“难怪!”真心觉得他们这些人是死的冤枉,偏偏太上皇还在,这等心思自然不能显露出来,“不过也难为圣上居然替旁人着想。”
若只是一味满足私欲,圣上倒是不用如此折腾,偏偏也不知道这小少爷如何入了圣上的心,前程后事皆替他算计到圆满。
“可不是么,不过咱们这位主子,若是他赐下的还好说,旁的如何能忍,这不带出来了三分。”着一边只能感叹幸好主子没朝着他们这些心腹发作。
刘尽忠眼珠转了转,而后凑近了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洗干净了那位送过去,不就行了?”
小六子摆摆手:“你道主子真是因为什么呢,当初为了救八王爷大冬天的掉了冰窟窿,太医当初就提过,不能太早通人事。”
男女那事尚且要注意,男男就更不要说了,反正到时候身处下位的肯定是那小少爷,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受的。
刘尽忠跟了一阵,只觉得前途黑暗,于是按下不提。
甄珠跟着四阿哥跟那女子几次出游,甄珠越发的觉得那个婆子不一般,看着四阿哥的眼神也有些问题,他想了想于是就吩咐人私底下去调查,不过总有人阻止,链式吩咐跟着的人也几次三番出事,只折损了几个人手。
金宝觉得不对,便提醒甄珠道:“若是一般人家还好说些,如今既然肯定有问题,还是要跟圣上禀报。”
甄珠点点头,便吩咐宋兆勇给自己换了衣裳进宫。他身上挂着陪读的身份,进宫完全不需要任何什么手续,只需传报一声。
雍正帝刚刚还在发落了一个伺候的人,结果就听到外头有人进来禀报,甄珠来了。
他哼了一声,只吩咐让甄珠在外头等着,而后就见着一旁的西洋钟敲了一格,这才让人进来。
甄珠进了门就跪下磕头,圣上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吩咐他起来:“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这倒是为难了他,甄珠想了想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去的虽都是府中粗使的伙计,不过都是有去无回,想来是出了事了,事关殿下安危,只能进宫禀报。”
圣上哦了一声,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了甄珠面前,低头看着他:“跟着还一块去了花船,完的可开心?”
甄珠疑惑,怎么忽然问起自己这个,根本不对题啊。不过他还是规矩的回禀道:“并无太大乐趣,还不如在家中来的悠闲自在。”
圣上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而后拿起了搁在一旁的笔,准备继续批改,又吩咐甄珠起身到自己身边站着站着给磨墨。
直等到甄珠觉得自己的两腿都站酸了,圣上才让他去偏殿休息,更衣。
甄珠到了偏殿才发现原本的软榻旁多了一张琴,他凑近就闻到了一阵熏香,入味的狠,是他喜欢的黑檀香,手指顺着琴弦摸了摸,指腹压在琴弦上忍不住就五指划过,一串的琴音。
“可喜欢?”他的身后,雍正帝的龙袍贴在了甄珠的背上,手臂从自己的耳边穿过,修长的手指按在了甄珠的手指上,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充满了对方的龙延香的味道,让他的理智离开了脑袋,甄珠的手指紧张的一缩,琴弦发出了阵音,他忙红着脸压下了手指,止住了琴音,免得打扰这片温馨的气氛。
雍正帝的另一只手搭在甄珠的腰间,顺着腰眼往下抓了一把,又搭回了腰侧。
甄珠惊吓的立马回头,结果他这才发现两个人贴的非常接近,近的呼吸可闻。他的胸膛起伏着,心脏快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