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与魔王

    纹路中流动着朱红色光芒的魔王之剑，贯穿了杰拉尔的胸膛。

    战斗结束。

    如果能就这样简单结束就好了，但不管是死之力形成的“雾”还是魔王之力形成的“暗”都没有就此消减，依旧不断抗衡着，感觉时间在这一刻都停止前进了。

    明明被魔王之剑刺穿，杰拉尔却没有因此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被单手抓住的重剑——凝结成剑的死之力正努力想要侵蚀掌心显现出朱红色六芒星圆阵的左手。

    “果然，即使是凝聚了魔王之力的魔王之剑，砍在你身上也杀不死你吧，因为你是离死最接近的继承者。强烈的愿望扭曲了书之核心，跟你本身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才形成了这样的歪曲吗？”

    “是啊，然后……你还是无法……”

    杰拉尔没有去管插进胸膛的利刃，看着叶阳的眼神中开始透出失望。

    那确实是失望。

    究竟要想死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被一剑贯穿还死不了时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完全无法理解。这已经不是想死的问题了，而是从精神上到本能上，完完全全的否定了自己的生命。

    即使能够勉强躲开，也还是不偏不倚的承受了攻击。

    即使能够爆发出瞬间污染整个基地的死之力，也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

    杰拉尔的眼睛眨了眨，那一抹失望消失在眼前。然后又露出那曾经看过一次的表情。那是混合着失望、希望，以及期待的脸。

    这次不行就下次，这次只是还不够强，杰拉尔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抱歉啊。

    “不。已经可以了。”

    握住魔王之剑的右手再次用力，剑刃向前推进了几寸。

    杰拉尔没有阻挡，只是有些不解的看向散发着朱红色光芒的剑刃。

    “书之核心的扭曲来源于你自身的扭曲，那么只要将这个修改过来就好了。将你对契约之书的严重妨碍解决掉，将你跟让你无法迎接死亡的死之力隔离开来。”

    “这种事情……”

    “能做到，虽然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啊。”

    仿佛回应这句话似的，朱红色的光芒变得越发明亮。

    “如果是罪之眼的话可以做到，杰拉尔，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

    叶阳“握”断了杰拉尔的剑。

    “那就让我来实现！”

    散步死亡的“雾”在朱红色光芒的逼迫下被强行驱散，被魔王之剑贯穿的位置渗出鲜血，将原本漆黑的服装染红。

    运用罪之眼的力量将杰拉尔的死之力隔离开来，或许听起来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那需要的不是技巧，而是要看使用者本人对罪之眼的理解和运用。

    要做到这种事当然要承担风险。叶阳想要抬起刚才抓住重剑的左手，发现左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但那已经可以了，以一只手暂时无法活动为代价——

    死亡之书继承者迎来了终结。

    ……………………

    我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鸟儿是为了在天空中翱翔而生的，鱼儿是为了在大海畅游而生的，白兰是为了让妹妹幸福而生的，毫无疑问的三段验证法——当我正打算将这个真理告诉妹妹的时候，却看到她拿着某位黑发青梅竹马的木雕发呆。所以这个问题只好暂且作罢。

    所以我错了，错的非常离谱。曾经有一个让我说出这句话的机会放在我眼前。但我没有去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好了哥哥，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跟你说一声就出去的。所以不要再装……不对，是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啦。”

    “哼，道歉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想要我原谅你的话，就过来让我好好疼爱一下吧。”

    “那还是算了，我还是不要哥哥的原谅了。”

    艾莉尔转过身，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木桌上。

    “而且说起来也是哥哥和月不好，总是经常都不在家。难得我们在城里租到了一间屋子，所以我才想久违的亲自下厨一下嘛。”

    “嗯嗯，虽然你想在月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心情我理解啦。”

    “才……才不是这样！”

    明明只是提到了名字而已，吾妹的反应就变得这么可爱了，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啊。

    即使知道村庄毁灭的真相，这份纯白也没有受到污染。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今天妹妹的心情似乎不错。

    “吾妹哟，你今天心情不错嘛，莫非月送什么礼物给你了吗？”

    “都……都说了不是这样了！而且我跟月现在正在吵架中，现在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嗯？有这回事吗？在我看来倒像是你昨天对月发脾气，结果因为那家伙完全不在意所以更生气……话说，你手上拿的食材该不会就是为了做一顿好吃的然后跟月和好吧。”

    我略带惊讶的……仿佛惊讶的看向动作顿了一下的艾莉尔。

    在这间面积不大的木屋里，时间仿佛也在这平稳温馨的氛围中停滞了。这样停下来最好，我曾经十分认真的祈祷过。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什……什么呀，我为什么要为了……”

    “嗯嗯，停顿了十秒，也就是说这么不顾身体跑出去果然就是为了要跟月和好吗？哥哥我好伤心啊。”

    “所以就说不是这样了，而且就像哥哥看到的那样，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虽然昨天还只能躺在床上，但现在已经能够起床去买东西……”

    “就是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担心啊。”

    在艾莉尔眼神恍惚的同时做好准备，在身体倒在地上之前，我将那纤细的身体揽入怀中。

    艾莉尔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下床活动了。

    当然也会有状态好的时候，比如今天，不仅能够下床走动，还能出去将需要的食材买回来。只是，这也已经是极限。

    艾莉尔并不清楚这一点。

    这是这个世界上任何医生都无法逆转的现实，正常情况下。艾莉尔会就这样一直……

    “艾莉尔又晕过去了。”

    “是啊，因为你这次比预定中更晚回来，艾莉尔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抱歉，因为要带走实验材料所以费了点时间，接下来交给我吧。”

    将一个大布袋扔在地上，月从我手中接过了艾莉尔。

    原本漆黑的左眼散发出朱红色的光，右手手掌伸到左眼前，右手手背上出现了散发着朱红色光芒的六芒星圆阵——没有去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的“治疗”。我将注意力放到月背回来的布袋上。

    “实验材料吗？不过还真稀奇啊，毕竟你这次竟然会用这个来当研究材料。”

    “他原本是一个贵族手下的下人。我进入贵族家时遇到的。”

    朱红色的光芒逐渐隐去，将睡的十分安稳的艾莉尔放回床上，月蹲下解开了布袋。

    “当时他正要被处死，因为他说不想死，所以我就将他救下来了。”

    “喂喂，将救下来的小孩当实验材料吗？”

    “这是救他的代价，是这个叫杰拉尔的小孩自己答应的。而且，我有新的想法。”月看了看右手六芒星圆阵隐去的位置：“人类会迎来死亡。死亡本身会产生力量，只是一般人能产生的死亡之力薄弱到没多少意义罢了。只是。如果能够创造出一个不断吸收死亡之力，并利用这个力量不断修改补充身体的系统，那么人类是不是就不会死？”

    “也就是说……”

    即使是艾莉尔，也不会死去。

    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过美好，但也是之所以会开始旅行的目的，如果这就是答案的话。

    ——即使是拿小孩来当实验材料。我也会毫不犹豫。

    “不过这只是处在理论阶段，虽然利用罪之眼能够将死之力系统的构筑变为可能，但也是有风险的。如果不完全的话，实验体很可能会无法控制这个系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本能爆发死之力来吸收死之力。”

    “所以才带这个小孩过来吧。然后呢？需要我帮忙吗？”

    “不，白兰留在这里照顾艾莉尔。虽然刚才的治疗能够让艾莉尔半天后醒过来，但这个月估计都不能一个人下床了。”

    重新将装着黑发少年的布袋绑好，月背起背包走向房门。

    这个实验很可能会就此改写妹妹的命运，很可能会为这次旅行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所以当然是事不宜迟了——

    “等一下，也没必要这么急吧。”

    可是我却无法就这么认同下来。

    看着想人偶般躺在床上的艾莉尔，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的嘴巴擅自动了起来。

    “还记得之前艾莉尔跟你吵起来的那次吗？虽然那只是她在单方面生气而已。不过，艾莉尔可是为了和好特地跑出去买食材回来了哦。”

    “这就是艾莉尔比预想中更快失去意识的原因吗？”

    “现在食材都买回来了，现在是早上，艾莉尔半天后也会醒过来。与其现在就离开，不如等艾莉尔她……”

    “没那个必要。”

    无比冷静的声音，打断了费力组织起来的话语。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艾莉尔这个月最好都不要独自下床活动了。做饭什么的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我要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来进行实验。”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刚好照在月的身上。被罪之眼逐渐夺取某样东西的男人一直都是那么冷静，明明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好吧，我明白了。”

    “抱歉，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我坐在床边，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变化。

    在这安静到能听到艾莉尔那平稳呼吸声的房间里，我下意识的握住了妹妹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