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依旧,我坐上末班公车,偌大的车上只剩我一个乘客。
不知是冷气太强还是乘客太少的关系,寒冷充斥每个角落,我拉紧身上的鹅hse薄外套在靠窗的位子坐下,外套是上个月和玛丽逛街时抢购的过季名牌折扣品。
司机是名中年nvx,杂乱微卷的头发全束在一起绑成短短的马尾,专属於母亲的笑脸在我上车时表露无遗。
她轻轻喊出下一站站名来f务乘客,然後熟练地推着排档杆、加速,公车缓缓在雨夜里转动,雨刷拼命地推挤黏在玻璃上的雨水。
雨下个不停,下个不停,整个世界彷佛浸泡在水里。
我们成了现代亚特兰提斯,在水中仍然畅行无阻的活着。
我想,隔着一层水,就能分割许多物种,更何况是比水还要复杂无数倍的人类,一个人要排除另一个生命,真的太简单了。
我停下无可救y的胡思乱想,把手贴在冰冷窗上。
眼睛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景se,手心传来的震动和椅背来自引擎的颤动,让我明白空间正确确实实的移动着,就像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列车,毫无真实可言。
我闭上眼,被雨水淋s全身的家伙立即出现眼前。
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先吸引我的目光,透过他的眼珠,我确信和他之间有某些相同的灵魂板块。
振构出共通的无声语言。
我被吸入他眼里暗黑的深渊,坠落只是附加的乐趣,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渗入眼、口、鼻和耳朵,堵塞我所有的思绪,仅止瞬间,我和他的世界有了某种连结。
像一页页记载残酷、死亡的书籍所散发出的沈重不适感,趁着今晚脑细胞的活跃,我试图打开封闭已久的记忆匣子,探索不愿想起的儿时回忆。
突然被闯入的家门大开,家具凌乱四散,赤红温热的鲜血洒满客厅和我的身上,死在我眼前的爸爸瞪大眼睛倒卧在地上,两手僵y地按在x口动也不动,血像忘了关上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我嚷嚷着“爸爸、爸爸”的声音哭叫不止,回荡在破碎的家中。
妈妈则躺在我脚边,嘴巴一直说着“快跑……快跑……”之类的话语,我年纪太小,完全无法理解那是什麽意思,直到血红的刀刃穿破妈妈的喉咙把我吓倒在地,我脑袋一p空白,手脚完全使不上力。
那时候的我,小学一年级。
回忆p段断断续续,我轻揉太yx,想捡回更多失落的画面。
凶手一身黑灰,算不上魁武的身材站在我面前,他拔出淌着鲜血的刀刃在我眼前晃动,威胁我一个字都不能向人透露,我记不起凶手的模样,他的脸在我心中是一p空白,就像被人y生生的撕下了这一页远走高飞,不论试过多少方法,我都想不起来。
依稀记得的东西,是凶手手背上十字架的刺青,被钉在十字架上者不是常见的耶稣基督,而是一只长了山羊角的黑se恶魔。
尔後的一年里,黑se恶魔总出现在我的梦中,拖着爸妈的屍向我怒骂、咆哮,有时还会把双亲的屍首向我抛掷而来,重重摔在我身上。
所以我常在半夜莫名尖叫、失控痛哭,疯狂乱抓乱吼,一心一意只想摆脱恶魔的脸孔与暴力相向。
我在晚上脱序的行为造成收容所极大困扰,身为工作人员的叔叔、阿姨对我一再容忍和关心,一直到辗转联络上妈妈失联已久的後,才将我依正当程序安置在阿姨家。
自此,我终於深刻认到,失去的双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的死,从邻居、亲戚口中的闲话家常变成生命的句点,这一点让我彻底崩溃了。
我的心,已经随着爸妈葬送在血腥的那一天。
消逝。
我变得行屍走r,变得沈默不语,常常躲在床底下或衣柜里让阿姨、姨丈c心。
当时混和极度恐惧与完全绝望的破灭感,形成一g侵蚀理智的黑se残留在我身上,跟着我住在阿姨家,令我痛苦失眠、夜夜遭恶梦纠缠不清。
我的思维经常处在混乱状态,醒着却像睡着,入睡後梦呓连篇,无一刻安眠。
身的本能为了活下去,它别无选择,开始和残留在内的黑j谈。
进而妥协,最後习惯。
我慢慢、慢慢地习惯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习惯了这虚伪的世界。
我重新尝试去ai许多原本无趣的事物。
去学习人们之间的互动j流。
伪装成一个普通又平凡的人。
但我依旧是一具行屍走r,只是不再怪异、不再引起众人的侧目。
聪明的我懂得抱持低调和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不惹麻烦就不会带来无谓的争端,不强出风头就不会引来多余的风波。
随着时间流逝,我慢慢长大,直到发现死蝶的那天,我才有所领悟,命运nv神无情的纺纱,其转动编织出的人生际遇是有迹可循的。
它可以让人失去所有一切後,再赐予对方重新面对生命的热情。
命运nv神化为死蝶点醒了我。
祂要我ai上死亡,然後在死亡面前献上自己,亲自为无趣的人生旅途划下灿烂结局。
不堪入目的y时回忆到此告一段落,思绪回到今日,s淋淋的男生触动了我多年来无法实现的心愿,他让我扎实听见,命运的纺织再次转动的声音。
那是融合血腥、黑暗和绝望的死亡之音,是我一直追求的完美境界,我相信,那s透的家伙肯定能让我满足。
因期待他的出现而感到开心,更快的,我开始感到不安。
他还会再来吗?
何时再出现呢?
要是不再出现怎麽办?
若他当时收下我的伞就好了。
我凝视座椅旁沾满雨水的伸缩伞,重重地叹了口气。
脑海中灵光乍闪,既然玛丽chou签的庙宇这麽灵验,我再去拜托玛丽,帮忙找找s透的他吧。
管她要用塔罗牌还是占星术之类的鬼东西,只要能找到他都可以。
我相信,一天到晚把热心助人挂在嘴边的玛丽,铁定非常乐意帮我这个忙!
我看看手表的时间再望向窗外,公车远比平常多开了十分钟才到达租屋处附近,肯定是大雨的视线不佳,让车辆的行驶都不得不放慢速度。
打开雨伞走下公车,大雨仍旧肆n着入夜的都市,我看着被雨水打s的k角,不免感到心烦。
从公车站牌到四楼的租屋处只要十分钟路程,我踩着渐渐s透的布鞋穿梭在雨阵中,一心只想早点到家。
早点跟好友分享喜悦的消息。
推开门,空荡荡的客厅只有乌漆抹黑和闷热作伴,而巫玛丽根本不在家。
我和好友玛丽合租二房一厅一卫的公寓,房东看我们二个nv学生很有诚意租下这里,再加上撒娇又是玛丽的强项,所以租金算我们十分便宜。
从租屋处走到h大学也只要十j分钟,非常方便。
我按下开关,室内一p光明,走至窗边拉开窗帘,外面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注视了一会儿,便转身拿起桌上的摇控器开启冷气,喉咙传来一阵乾渴,我想到前j天买来放在冰箱的鲜n,保存期限似乎只到今天,不喝可就l费了。
还没拉开冰箱就已经发现便利贴纸条贴在冰箱上。
“今晚住新男友家,也许会来一场舒f的sex喔!祝福我吧!”句子结尾还加了一个涂鸦的笑脸。
我想都不想直接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竹编垃圾桶。
眼尖的我马上有了新发现,另一张便利贴就贴在垃圾桶边。
我撕下一看,差点笑了出来。
“我可ai又温柔的小天晴,别这麽用力揉躏我可ai的留言好吗?提醒你冰箱的牛n今天一定要喝完喔,不然拿来洗脸也行,反正明天我回来不想看到过期的牛n还活跳跳在冰箱里!”
真是像个老妈子一样罗嗦呢。我连揉成一团的动作都省下,直接将便利贴抛进桶里。
她提到新男友,该不会是上礼拜聊到的高个儿吧?
听玛丽吹嘘数次,对方是个身高高窕、肌r也不错,还自己设立公司的完美男人。
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完美无瑕的男子吗?
故且不论其真实x如何,重点在於巫玛丽小姐,你换男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还记得上上星期才听你抱怨小强的事情,还说什麽已经聊到论及婚嫁的地步了,喔对,一转眼,小强现在已经是巫玛丽的前男友了。
再见,小强,虽然你有请过我和玛丽一起吃义大利面,但我没办法在她甩掉你时帮上什麽忙,真的很抱歉。
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拿出冰箱里的鲜n倒满杯子,然後背靠着冰箱,冷眼环视室内。
窗外大雨下得急促,我的四周依然寂静。
我不因孤单而感到害怕,因为我早已不知恐惧为何物了。
甚至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心中暗自窃喜。
玛丽不在家的夜,是专属於我的夜。
专属於解放的夜。
今晚,我可以躺在y暗s冷的床板底下,隔着冰凉冷y的地板,拥抱令我颤抖的恶梦。
b迫身痛苦和难受。
折磨枯瘦灵魂和早已不成人形的自我意识。
然後明天一早醒来,我会流下泪水。
咸s且带有苦味。
来悼念这些年来遗忘我爸妈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