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聊些什麼?」依言偎了过去,何若舒将手中大饼吃完,随后抬眼笑向他,将眼底心事暂时掩去。
今日是他生辰……她即便做不了什麼,还能这样陪着他,也好。
他轻笑,「聊聊妳怎麼突然想进灶房?」挑眉笑看她,他眼裡带兴味。春节风寒好后,她便突然来问自己生辰何时……还想她想做什麼,却原来是想为他下厨?
而被他这一问,她顏上一阵轻哂,立刻又觉得想挖洞埋了自己。
「原本只是想做些事,替你过生辰……反正都搞砸了。」嘟囔着微微鼓起脸颊,她想着想着,又j分沮丧地垂下眼,「我……我不擅nv工,不会跳舞,不会弹琴画画,也不会下厨……子龙,你会不会嫌弃我……」一想起甘夫人糜夫人都是贤淑良德的nv子,宫姑娘也是聪慧漂亮,更莫说是之前的于荷……她很沮丧。弹琴也就罢了,这不过就是下个厨房麼,怎麼她连糖和盐都能搞错?
她自己都想嫌弃自己到今日都还像条米虫……他就是嫌弃自己,她也不觉得奇怪啊。
「哈哈哈……不过生辰而已,用不着妳这般费事的。」忍俊不住地笑出声,他叹然失笑,凑过去轻吻她眉心安抚,「我也不会纺织,不会跳舞,不擅弹琴书画,更不进灶房。舒舒,我若嫌弃妳,我置自己於何地?」扬眉笑得欢快,他将她揽得更紧,顿然又笑:「妳瞧,如此说来,咱俩不是天造地设麼。」
被他说得语塞,她反驳不成,只得沉默。
好吧,沮丧不成,倒被他反将了一军。
「……你倒是愈来愈油嘴滑舌。」扯扯脣,她抬眼睨他。奇怪,一开始分明觉得他很寡言的,后来是觉得他笑起来亲切好看,怎麼到这会他说话都变得这r麻……而且她居然还觉得挺开心,真是罪孽。
「哈哈!」闻言,他却是朗笑出声,「哪裡,夫人谬赞了。」说罢,他也侧首望过去,揶揄地勾脣轻笑。
「谁是你夫人──」撇撇嘴,她脸一热,连忙想反驳,可一对上他含笑的眼,又看了看前头空碗,却又只得叹气。「只可惜今日是你生辰,我却一件事都没能做成。」
结果反倒又让他来迎合自己了……她愈想愈觉得自己没用。
听她这话,他想了想,随后从袖中拿出竹簫,侧首看她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妳再舞一次那曲《江山如梦》替我过生辰?我一直很想再看。」
她舞剑虽然力道不足,却别有一番韵味……想来,他意识自己是真的无法抑制地上心於她,也是於那时吧?
那时事后他还被益德嘲笑了一番──恐怕他当时的神情,确实是十分沉醉。
「哎?」眨了眨眼,她一呆,「可、可我那时也只是兴之所致……」如今事隔了这麼久,她当初舞了什麼早就忘得精光。怎麼他今日却突然提起?
「那也无妨,兴之所致而舞,甚是极好。」莞尔,他放开揽着她的手,挑眉示邀,「说来我也只会这一支曲子。不是正好麼?」
听他这麼说,她心裡j分纠结,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囁嚅思索一阵,她环顾了下四周,想想这时候似乎这裡也只有他们两人──反正今日是他生辰,既然他不介意她献丑,应当是没有关係吧?
「若你不嫌弃……好吧。」默默从腰间chou出一直携带佩着的剑,她起身,耸肩,无奈地弯脣笑──那把剑是后来他特意请人去造的,比匕首要稍大一些,据说和西域的弯刀差不多大小,轻巧方便,正好适合她拿来防身。「可我有些时日没练剑术了,怕是会有些生疏就是。」拔剑出鞘,她亮了亮刀,想她来荆州后实在过得太安逸,若不是他偶尔还会和自己稍微切磋,她恐怕连唯一还能称上是擅长的弓箭都要给荒废了。
「无妨。」他笑执起竹萧,眼裡带些期待。
於是随他缓声吹奏起的簫声中,她深吸口气,闔眸,用心地再次感受起曲中苍茫悠远……
──中庭池畔,俊美男子执簫而奏,清丽nv子素衣起舞。
陌上枝枒随风而曳,簫笙起,恍若又是一p连绵江山如画,山河苍茫悠远,曾千百年轮迴兴替,最终却又不过如梦……
分明该空灵遗世的曲子,却彷彿因他俩人灵犀而动,添了j分暖se盈盈。
月se如画,她执剑而舞,兴起而动,出尘不染,清冷不拔……
他睁眼望着,目光含笑,却不觉跟着她的舞姿而一同痴醉。
他想,他ai上的,便是这样一个nv子。
◇ ◇ ◇
穀雨随孟夏槐月滂沱而来。
相较乾寒的北方,新野气候温暖得多,只是位在襄y之上与曹军樊城相对,是战略首当其衝之位,总是一刻不能鬆懈。
听闻河北那裡一切动静,听着旁人耳语裡曹c一统天下的野心,何若舒只能叹然。
这样太平的日子,要能够是永远,那该有多好。
而因知晓今日有江东来信,她便撑着伞,独自一人出府去将信取回。其实说来她挺好奇的,电视剧裡那种飞鸽传书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真的有鸽子.他们又要怎麼让信鸽将信送过来啊……到底都是怎麼训练成的?
虽然她曾问过子龙,然他却但笑不答,只说陆逊要是用飞鸽传书,她可是有可能被当作s下匯通孙权的探子的,万万行不得。
……也就是说,真的有飞鸽传书嘍?
这次来信的有陆逊和孙权。孙权大致很少说什麼,就是问问她近况、或让她多注意身子,还听闻他又纳了一个侧室徐氏,后头家族便是地方经商大家,还据闻可能是江东一带的首富……
至於陆逊,则会和她说说近日江东、甚或天下又发生了什麼,似乎也不避讳他俩如今阵营不同,彷彿只是如往常般閒话家常。例如说海昌飢荒已解、会稽等处的山越盗贼已平,他因功被封做定威校尉……还有曹c去攻袁氏据地鄴城,恐怕不久就能攻下。之后袁氏残兵可能逃往辽东,但也是必然会灭──
伯言信裡说,河北之后,曹c的下个目标,恐怕便是荆州……而首当其衝要受灾的,便是新野。
她做不了什麼,也不可能阻止,於是也只能叹。难得的和平,果真都只是短暂假象麼?
趁着雨势稍弱,她收起信,便撑伞回府,才yu进房去换衣,却见庭中院子裡处凉亭正坐着一个深蓝衣裳的姑娘,手裡抱着琵琶,却也没有弹奏,似乎是正望着池畔发愣。
她略一顿,思索她该不会是被雨困在了那裡?於是连忙踱步过去。
「小月怎麼在这裡犯傻?」踏进亭子裡头,她收起伞,拍了拍裙裾沾染上的雨水,关心地望过去,「今日雨大,待在这儿会受寒的。正好现在雨小了些,妳和我一同回去吧?」向着她弯脣笑笑,她开口提议。毕竟s气受寒可不一般,生起病来会很痛苦的──
宫月却没有回应,只微微抬首望向她,下頷还支在琵琶上头。「子龙今日没有陪着舒舒?」睁着眼,她好奇地问。
闻言,何若舒微微一愣,随后又笑开,「他随主公去襄y作客,这会又是大雨,怕是得留上j天了。」说来她虽然总唤他将军,营裡眾将也敬称他将军,但他如今却只更像是刘备随身护卫……也是,毕竟阿斗都尚未出生,也还没有长板坡那一战,只是时节还未到吧。
然而她知道的──他的才能绝对不仅仅於此。虽然她早就记不得除了长板坡救阿斗外,他究竟还有哪些威风事蹟,但她一向觉得,相较张飞关羽二位将军,他的武艺智略其实并不比他们差。
他是辉煌在蜀汉歷史裡头的五虎大将之一──她是知道的。
「原来襄y那群老傢伙又让刘……让主公去作客?」撇撇嘴,宫月的表情甚是不屑,「要夺荆州早夺了,犯不着等到现在,也不知道蔡瑁那群人在担心个什麼劲,叁天两头就把人找过去探病。」眼裡神se甚是鄙夷,她哼了哼声。
「小、小月!」听她毫不讳言的一番言论,何若舒瞪大眼,随即大惊失se地叫唤出声,连忙回首四顾四周──幸好半个人影都没有,於是她梢鬆了口气。「这府邸裡头多的是探子……虽说主公不在,可也得小心点儿啊。」舒口气,她无奈地覷着她笑笑。
刘表亲信可是一直盯着他们这裡一举一动,凡事都得小心才行啊……
宫月却是扬脣笑了起来,「这雨大得这样,这种时候,恐怕也只有舒舒和我会在这裡。」挑眉,她莞尔。
「……也是。」何若舒更无奈了些,却也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而且雨声这麼大,恐怕她们在聊些什麼,外边也听不着罢?
「我到城裡去取友人来信,小月呢?怎麼这时候独自在此。」想她那番话兴许带着试探,於是她便先j代自己行踪,免得旁人先生误会。
「发呆罢了,也没什麼原因。」耸耸肩,宫月百般无聊地侧首望向池面,目光却有些失焦。「这裡真无聊,要是可以,我真想回家去。」努嘴嘟囔,她叹口气,看起来难得的沮丧。
回家麼?何若舒闻言,禁不住一霎怔愣。
说起来,这年代没有电脑、电视、手机……她又是魂穿,什麼也带不来,如今想想,确实是无聊得很,也莫怪古人总ai较量琴棋书画剑,总留着一堆书册诗词去给后世的他们背诵。
只是她当初来此便是颠簸流离,光为生存就是一大难事,基本没什麼时间想这些……后来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到了孙家,又得随着他们修习武术。
於是久了,她也就惯了。
然而许久都未曾想起的、那些分明也有二十多年,却j乎要被她遗忘的安逸日子,她却彷彿,能从她眼裡隐约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