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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忽然在这黑夜里亮起了绚烂纯净的金色光华,犹如潮水般淹没夜幕,将周边虚空化作了一片玄妙的琉璃世界。
一尊药师佛缓缓浮现,然后是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和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三尊金煌煌的大佛背靠背趺坐于虚空之上,周围的光景不断变幻,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佛国镜像,俨然已有道天雏形。
洞鼎大师的元神已经彻底融入了三尊大佛的光影里,仿佛在这一刻他即是佛,佛即是他,有来有往无生无灭,轮回于诸天之上。
在这三尊大佛之下,唐雪裳的身影一下变得如同蝼蚁般渺小,冷冷仰头看着缓缓悬空旋转的金佛,一股磅礴瑰丽的银绿色魔气弥漫变浓,吞没了她的娇躯。
“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三尊大佛梵语天声振聋发聩,双手打出道道佛印轰向唐雪裳。
“菩提?”唐雪裳不屑地轻扬黛眉,道:“有姑奶奶种的葡萄好吃么?我先打爆你!”
“嗡——”滚滚大幽罗金辰魔气中元神陡现如水银泻地注入到通天碧玉柱里。
通天碧玉柱遽然暴涨,华光万丈覆压[一][本][读.小说 .天地,施动出“大无畏碎辰诀”以摧枯拉朽之势荡散道道佛印,一往无前地猛轰三尊大佛。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于是有了一柱擎天的风情,有了空前绝后的传奇。
“喀喇喇!”层层叠叠的琉璃世界在通天碧玉柱下瑟缩颤抖,不住地开裂剥落。
滔滔碧光奔涌着无限风华,冲向三尊横空趺坐的金佛。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当空炸开,所有人的脑海霎那间变得空白。
前一刻他们还在舍生忘死地浴血奋战,此刻却只是呆呆地抬头仰望着像神火一般烈烈燃烧的夜幕。
无数的流火坠落下来,砸在屋顶上、地面上、林木间、庭院里,只要稍稍沾上一点便立刻化为丝丝缕缕的青烟,甚至连通幽境的高手都无从抵御。
一百零八颗菩提佛珠宛若雨点般到处迸溅,随之三尊大佛寸寸碎裂不停地幻灭,徐徐显露出了洞鼎大师的元神。
在他的四周琉璃世界土崩瓦解,一道道狂乱的电芒剧烈扭曲,凶狠地撕裂虚空,而后像触手一样抓向大地。
大地痛苦地绽露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汩汩热流仿佛血液般涌出。
洞鼎大师的元神比最初的时候黯淡了许多,金色的元气冉冉蒸腾,却依旧法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
他浑不理睬四周湍急的罡流,也不去收回散落的一百零八颗菩提佛珠,全力以赴地凝聚灵识在动荡的空间里搜索着唐雪裳的踪迹。
突然他的神情一凝,元神一晃藏入肉身,凭空踏步向东而行。
鼓荡的光澜犹如惊涛骇浪拍打过来,他不以为意地双手一扯,便似布帘般将它撕开。只是每一次运功,都会激起丹田难以忍受的剧痛,七窍之中一缕缕深红色的血丝缓缓流淌了下来。
二十丈外,唐雪裳的元神亦刚刚回到肉身里,通天碧玉柱也不晓得甩飞到哪里去了。她已无力凝念搜寻将它召唤回来,娇躯伫立在一个被流火轰陷的焦黑大坑里浑身浴血。
她所受的伤比洞鼎神僧更重,假如不是顽强的意志在苦苦支撑,这时早已昏死过去。饶是如此,她已觉得油尽灯枯,迷迷糊糊望见洞鼎神僧阔步走来,却连抬手做一下象征性的抵抗的力量都凝聚不起来。
毕竟她和洞鼎圣僧在功力方面存在着用天赋无法填平的差距,纵使有通天碧玉柱的帮忙,也不能完全弥补。
洞鼎神僧像是踩在无形的楼梯上,步履一级级下落,距离唐雪裳越来越近。
这过程说起来好像很漫长,其实……确实很漫长。
那些唐门的大佬们遥遥望见唐雪裳陷入绝境,不约而同地出手解救,但是被峨嵋慈恩寺的僧人拼命挡住。
虽然他们的血肉之躯根本不可能真的阻挡住杀红眼的唐门大佬们,但只要能够拖住哪怕一霎那的工夫,都会让唐雪裳距离鬼门关更近一步。
洞鼎神僧木无表情地走近唐雪裳,仅仅看了她一眼,然后立刻出手。
他没有像戏文里的那些大反派一样,先唠唠叨叨说上一通自我吹捧的废话,更不会给唐雪裳忏悔哀求的机会。因为他非常清楚,每一点光阴都是自己门下的弟子用命换来的。
时间奢侈到要用命来计数,他没有资格浪费。
唐雪裳真的不能动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居然是抬起了眼,失色的唇角努力地往上翘了翘,仿佛在专注着什么,欢喜着什么。
洞鼎神色怔了怔,随即冷冷一笑。这丫头,死到临头还想耍心眼儿!
然而他的笑容甫露,便错愕地凝结在了嘴角,耳畔听到了犀利的破空声。
不是他的反应迟钝,也不是他的灵识失灵,实在是那柄从天而降的枪来得太快。
其实枪本身并不快,快的是使枪的这个人。
他俊脸肃杀英姿勃发,手中的五钩神飞亮银枪就像穿透黑夜的一抹电光。前一瞬还在十丈之外惊鸿一瞥,后一刹即已白驹过隙来到你的身前——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洞鼎神僧的背后。
“莫怕,有我在!”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欠揍的表情,唐雪裳的唇角却上翘得越来越明显,终于咯咯笑了起来。
“噗!”一蓬热血飙射在了她的身上,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洞鼎神僧惊讶地看见一支耀眼生辉的银色枪尖从自己的心口刺了出来,然后浑身上下一片冰冷麻木,许许多多从前不可能泛起的记忆莫名地涌入脑海,像佛国的天花一样缤纷散开,散开……
“师傅!”“师伯!”“师叔!”他的耳朵里听到嘈杂的呼喊声,又渐渐去远直至消失,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好似天更黑了。
对面三丈开外,唐雪裳停止了笑声,她的娇躯缓缓往后仰倒。
这是她的性格,即使要倒下,也要让自己的脸望向天空。
忽然,她的娇躯一暖被一双炽热而有力的胳膊接住,汩汩绵绵的真气注入体内,仿似荒漠甘泉滋润着干涸的丹田。
罗成双手抱住她,五钩神飞亮银枪留在洞鼎神僧的尸体上也没工夫去拔出来。
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自己一枪干掉慈恩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洞鼎,是一桩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只是心虚地看着唐雪裳,满头大汗地招供道:“我晓得你肯定会问,为啥不老老实实待在幽州,跑来洛阳干啥?”
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来逛逛白马寺,原本还想上上香,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唐雪裳笑了,蓦然听到远远的有人在焦急地呼喊道:“快,快救刁小四!”
“小四兄?!”罗成一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两名唐门子弟分别背着刚刚获救的刘志昊和身负重伤的刘弘基从齐云塔里奔了出来,刘星雨一边在旁护卫,一边在呼喊。
罗成想都没想,一手揽住唐雪裳,另一只手凌空虚摄抓起插在洞鼎神僧胸膛上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朝齐云塔冲去。他甚至都没问刁小四究竟遇到什么样的凶险,反正,先冲进齐云塔里再说。
但罗成不知道的是,在白马寺东面约莫十多里外,长孙无忌同样也遇到了致命的危险。
松岛菜子的秘月幻梦刀在长孙无忌的灵台上,诡异地营造了出了一片绮丽的梦境,真实得几乎让人浑然忘却了身外的事,更无从抵御那一刀的风骚。
长孙晟、玄机真人双剑齐出,但终究也快不过那把斜劈长孙无忌的秘月幻梦刀。
在长孙无忌的身周,还有另外几名青城剑派的弟子,同样陷入了秘月幻梦之中,傻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茫然执剑乱舞。
松岛菜子当然不想就这样杀死长孙无忌,这个青城剑派的少掌门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至少可以作为让秘月魔宗三十余名门人从终南、青城两派的埋伏圈里全身而退的砝码,所以这一刀她用的是巧劲。
这时候,长孙无忌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突然伸出腿,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长孙无忌完全没有反应,像捆干柴禾飞了出去,刚好躲过了松岛菜子的刀劈。
松岛菜子凛然一惊,发现那年轻人长得尖嘴猴腮很不招人待见的模样,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被秘月幻梦刀攫取神智。
她刚想转换身形出手抓摄飞起的长孙无忌,就看到那年轻人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扯出两柄擂鼓瓮金锤,冲自己咧嘴一笑道:”松岛宗主一向可好,李白这厢有礼了!“
“呜——”话音刚落擂鼓瓮金锤蛮不讲理地砸了过来,覆盖到的面积大得惊人,以至于彻底封杀了松岛菜子追摄长孙无忌的角度和线路。
但假如她愿意拼着捱一锤的代价,或许还有三分成功的可能,否则即使逼退了那个自称李白的瘦猴儿,长孙晟和玄机真人的剑也到了。
电光石火之间,松岛菜子促下决断,运起“镜花水月神功”硬捱了一锤,再用秘月幻梦刀劈开另一柄擂鼓瓮金锤,身形借力疾掠如一抹碧云直迫长孙无忌,探出素手施展“月照九州”的魔门绝技向他后心摄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与长孙无忌交错而过,挡在了他的背后,然后挥刀斩向了松岛菜子的素手。
“兰子?!”当松岛菜子看清楚来人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