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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道天是假的?”刁小四懒洋洋飘浮在星天中央,面对雷霆万钧之势压来的九九八十一无涯屠仙掌打了个哈欠。
“唿——”一团星云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无数的涡流与黑洞在星云深处咆哮发酵,宛若吞天魔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食日噬月餐云饮海。
“啵啵啵……”八十一只无涯屠仙掌仿似一颗颗小石头般坠入到星云中,顷刻被吞噬一空不留任何痕迹。
王玄应大吃一惊,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片古怪的星云实则蕴藏着一座包容万有的瑰奇法阵。而这法阵已不仅仅是普通的奇门遁甲那么简单,甚或隐含着丝丝缕缕的天意道法,令得自己放出的无涯屠仙掌在法则的束缚禁锢下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大道无涯,屠仙灭佛!”他一声断喝,左手在胸前连结法印,释放出一团团浓黑而阴森的光花。
“轰隆隆、轰隆隆……”星云剧烈翻腾,就像一头负痛的猛兽,从里面梅花间竹似的不停传出闷雷般巨响。
王玄应见状精神大振,加紧催动无涯屠仙掌狞笑道:“刁小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永生永世不得超升!”
“阿嚏!”刁小四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么恶毒的话你也说-一-本-读-小-说-得出口,吓得我都要喷了。”
“呜——”星云翻滚动荡得更厉害,如同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摇摇晃晃扭扭捏捏地突然张开嘴,将肚子里消化不良的东西统统喷了出来。
八十一只无涯屠仙掌汇聚成一道气势磅礴的亘古天河,掀起如山的惊涛骇浪从星云里汹涌而出反噬王玄应。
“什么?!”王玄应做梦也想不到,刁小四这么快就炼化了无涯屠仙掌,不论他如何催发法印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始终都是石沉大海徒劳无功。
“嘭嘭嘭——”一记记无涯屠仙掌轰击下来,惊涛拍岸乱云穿空,迅速吞没了王玄应的身影。
“呀!”动荡得光澜中王玄应发出一记愤怒的嘶吼,身形如一团黑色的火球摇摇摆摆冲破无涯屠仙掌的攻击圈,向星空深处遁去。
他的身躯只剩下一具黑黝黝的骨架,燃烧着光火不停往外冒出浓重的黑气。即使是这具骨架,业已被轰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随时都可能散架。
刁小四和王玄应十足是一对天生冤家,两人一共见了三次,每次都要大打出手生死相搏。第一回是在蓬莱仙岛的乘龙剑会上,第二次是在洛阳城外的白马寺,这是第三回也是刁小四感觉最轻松最解气的一回。
玉儿星空的威力如此之恐怖远远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王玄应那么变态的一个家伙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得屁滚尿流毫无脾气,只怕普天下除了龙城老爹、王世充、金鼎老贼秃等少有的三五人外,便唯有小四爷才能够办到吧?
刁小四想想都觉得前所未有的爽,难怪天下有人要玩命修炼,敢情揍起人来的滋味的确很过瘾啊,尤其是打得王玄应这种不人不鬼的混蛋屁滚尿流的时候。
但作为王玄应来说,这感觉就不怎么美妙了。他喜欢杀人,但不喜欢被人杀;他喜欢虐人,但肯定不欢迎被人虐。
只是在巨大的实力落差面前,王玄应到底还是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经彻彻底底被刁小四超越,失去了挑战他的资格。
这样痛苦的一种领悟,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来得难以接受,而造成天翻地覆实力逆转的唯一原因,就是刁小四居然真的掌握了道天之秘。
尽管他是凭借天罗星盘而非完全靠着自身的修炼参悟,难免有一点儿投机取巧之嫌。然而毋庸置疑,有了玉儿星空,已足够将他稳稳保送到当世巅峰。
王玄应只能逃,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他燃动灵元将自己化为了一团焚天烈焰,希望能洞开玉儿星空逃出生天。
“唿——”一层层的虚空在烈焰侵蚀下消融,但此刻的星天就似一只洋葱,剥去了一层还有一层,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阵法,又是该死的阵法!
王玄应的双目喷出光火,洞穿种种虚幻变化,却依旧寻找不到破解的秘钥。
他唯有倚靠强悍的魔功硬闯,只要能活着出去躲过一劫,王玄应发誓一定会先杀光刁小四身边所有的亲人。
耿婉儿、孙紫苏、耿南翼、耿少华、长孙无忌、李元霸,还有那个老瞎子卜算子……一个都不能少!
心念未已,前方的星空在“死灵之炎”的荼毒熔炼之下豁然撕裂开一个大洞,从外面透进来一抔光亮。
王玄应大喜过望,毫不迟疑地挥刀开路冲向了洞口。
蓦然他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所有的欢欣鼓舞在刹那间全变成了愤懑与绝望。
那开启的洞口压根不是什么通向外界的生路,而是连接虚无缥缈的异次元空间的传送光门!
就在此际,刁小四的声音又在他的背后响起道:“送佛送上天,送鬼也得送到家。小王,我再帮你一把!”
“嗡——”一座宏伟的星阵应运而生,转瞬之中凝练成摩天巨掌。
每一根指节每一点脉络尽皆是由粲然运转的星辰组成,翻云覆雨间都能产生数以千万计的莫测变化,令王玄应挡无可挡躲无可躲。
“啪!”刁小四一巴掌搧中王玄应,将他的骨架全部打散,化为漫天的飞箭直没入光门背后。
王玄应凄厉怨毒的诅咒声响彻星空,刁小四仔细倾听半晌,露出鄙夷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关闭光门,心想自己毕竟考虑得不够周全,要是把王玄应浑身的骨头全都拆了,再丢进不同的光门里,看他往后还怎么折腾?
忽然他猛拍脑门,懊恼道:“娘希匹,老子怎么把那把刀也给扔进去了?”
后悔归后悔,刁小四也不敢开启光门随便钻进去。那些光门都是随机传送,天晓得此刻王玄应和他的骨头已经漂流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好在他收获了八十一只无涯屠仙掌,那差不多是顶级的魔宝了,威力不亚于被老女人打爆的无空鬼脸,总算王玄应这小子够义气,晓得有了好东西一定要记得和小四爷分享。
他这边解决了王玄应,孤军奋战的松岛菜子也快差不多了。
她见情势不妙早已生出抽身远扬之念,无奈唐雪裳恨其害死唐博鹄,通天碧玉柱犹如暴风骤雨只攻不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假如只是一个唐雪裳,松岛菜子纵使不能战而胜之,要想全身而退原也不难。可惜旁边还有个失意暴走打起架来不要命不讲理的罗成,五钩神飞亮银枪神出鬼没无微不至,稍一个疏忽身上就会被捅出十七八个窟窿眼儿。
她暗自咬牙猛地燃烧真元,体内焕放出一轮浑圆鲜红的血月,凛冽的杀气如牛毛冰针直刺人心。
李靖在旁观战面色微变,叫道:“月落乌啼霜满天,快躲!”
谁知唐雪裳和罗成都是一个德行,见松岛菜子不惜耗损真元使出杀招,两人非但没有赶快退避,反而不约而同鼓啸突进,悍然祭出元神奋不顾身地向前扑去,大有玉石俱焚之势。
“轰——”一声巨响,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的耳膜被震破,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炫目的光澜充斥四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附近正在生死搏杀的两方高手受到波及,如风筝般飘荡,修为差点的当场吐血昏死过去。
松岛菜子全身浴血黑发飘散,形容可怖地从光澜中破茧而出,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恨恨一声尖啸召唤同门退走,自己也不顾一切地往场外遁去。
猛然,她的身躯巨震,仿佛被时光定格在了空中,缓缓低下头望向胸前。
一柄普普通通的小刀穿透了她的背心,从胸口露出一点寒芒。
殷红的鲜血像盛开的花瓣一样,慢慢地慢慢地自衣衫里化散开,美得凄艳而灿烂。
二十丈外开,李靖神容萎顿靠在红拂的怀里,脸上惨淡若金却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愉悦笑容。
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李靖远不如唐雪裳那样张扬奔放,他更喜欢品尝一杯酒一夜雪的意境,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里做只烂死在泥塘里的乌龟。
于是人们往往忽略了,他也是唐博鹄的儿子,同样与松岛菜子仇深似海。
小李飞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例不虚发!
松岛菜子满是淤血的面容上,错愕的表情如涟漪般徐徐荡漾。
也许直至这一刻,她依然不愿相信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杀死。
奈何她已然没有机会去复盘补救,唐雪裳的元神如同浴火凤凰冲开光澜……
“砰!”碧玉通天柱泰山压顶重重拍在了松岛菜子的背上,将她的身躯狠狠砸陷进土里。
“喀剌剌、喀剌剌……”地上冒出一串串长蛇似的亮眼火线,如裂空长空的霹雳往四面发散。
当人们的心神还沉浸在松岛菜子施放“月落乌啼霜满天”御剑诀,唐雪裳、罗成双双祭起元神以命搏命的震撼中,甚至连李靖的惊世一刀都尚未看清楚时,地上已多了个方圆二十余丈的大坑。
松岛菜子血肉模糊背向夜空,簌簌的黄土砂砾泄落下来,渐渐淹没了她的身躯。
这里,终究是她一生的坟墓。
唐雪裳、李靖姐弟相隔十数丈,默默注视松岛菜子的尸体须臾,然后一起高昂起头颅望向茫茫寒夜发出激越慷慨的长啸。
啸声鼓风破云久久不绝,远在天上的父亲……你可有听见,可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