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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那根稻草究竟是怎么回事?”唐梵妾一把揪过刁小四,眼神要杀人。
刁小四双脚离地呼吸艰难,伸手指了指雅兰黛。
唐梵妾嘿然道:“怎么,想找人帮忙?”
刁小四拼命摇头,心想龙城老爹受伤,唐老太婆束手无策却拿自己来撒气,这算什么本事?
但自己认的几位干妈不管是活的还是死了的,一个比一个彪悍,跟她们讲道理后果只会更惨,唯有自认倒霉喘着气解释道:“对王世充来说,小雅是第一块石头……正道五大宗师是第二块,宁老爷子……是第三块——”
唐梵妾豁然省悟道:“你是说,我就是最后那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不,不……”刁小四小脸涨得通红,昧着良心道:“您是仙草。”
“放屁!”唐梵妾一把将刁小四丢在地上,“你敢说老娘比头猪更重?”
刁小四摔得呲牙咧嘴,道理说不通,只能泪汪汪地往后躲。
都说傻瓜屁股决定脑袋,聪明人脑袋决定屁股,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屁股和脑袋离得唐老太越远越好。
此刻经过短暂的调息恢复后,王世充已知胜券在握,说道:“宁`一`本`读`小说`.老先生,传闻你平生未曾一败,恐怕也只能到此为止。”
宁无奇淡淡道:“你和我都还没有倒下。”
王世充的脸上露出讥嘲之意,体内腾腾光澜焕放,在身周迅速凝聚成一片浩荡光海,沛然莫御的气势即使远在对岸香山之上的刁小四等人亦能感同身受,心头寒意悠然而升。
“结束了。”王世充盯着宁无奇的双目,一字一顿道。
话声落下,四周的血红色汪洋里遽然驰骋出千军万马,长枪如林刀芒如浪,浓烈的杀气与金鼓号角的敲击呼啸声卷裹成一道滚滚长河响彻寰宇。
“极霸道天!”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人的心在震颤,明明远在千百丈外却恍如置身于血雨腥风尸横盈野的古战场上。
“长平!”王世充高高举起求魔刀,屹立于万军之中洪声呼吼,譬如君临天下的帝王向麾下的精锐勇士发出冲锋的号令。
“轰!”铁蹄如潮,一排排雄壮威武的骑士竖起长枪催动坐骑,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呐喊声,一往无前地杀向宁无奇。
龙门山在颤栗,伊河水在呜咽,万丈的霞光映照在骑士的盔甲上,泛起耀眼的光辉。成千上万柄长枪锋芒闪烁,紧握在骑士的手中。他们的神情坚毅而冰冷,没有畏惧没有迟疑,宛若久经沙场的铁血老兵。
燕赵悲歌,秦腔豪放,只见得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如此盛威如此杀阵,直教人心寒胆战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刁小四!”唐梵妾死死盯着长平冲阵,眼里跃动着慑人的光焰。
“唔!”刁小四条件反射似地往后退步。
唐梵妾看也不看他,冷声道:“如果我和他都回不来了,照顾好你萧妈!”
不等刁小四回过神来,她悍然祭出元神神剑合一义无反顾地向对岸冲去。
“老太君!”“姑婆!”
所有人都没料到唐梵妾今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眼睁睁瞧着她元神升空已来不及阻止。
唐雪裳眼睛发红,冲刁小四吼道:“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刁小四不敢吭声,哪晓得唐老太君七八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冲动。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御剑杀奔过去,面对两座火力全开的道天,跟送死有啥两样?
莫非唐老太小时候真是门房老大爷教出来的,就不知道稻草和蜡烛的区别么?
突然李靖不声不响元神出窍,沉声道:“二姐,唐门交给你了!”
于是又一根点不亮的蜡烛燃烧起自己,用生命的光火照亮两岸山水。
刁小四郁闷到顶点,破口大骂道:“仙人板板的,你们一个个都喜欢逼老子,都喜欢玩壮烈,都喜欢去拼命是吧?好,老子陪你们玩,陪你们拼,大不了一块完蛋!”骂着骂着眼睛红了,心头热了。
伊河彼岸,龙门山巅,铁甲铮铮刀枪林立宛若泰山崩倾沧海横流,卷挟着天地大气千古长歌已淹没了宁无奇的身影。
彼时,旭日升空朝阳如血。
彼时,一剑飞来视死如归。
风吼马啸河咆哮,一道道巨浪飞纵,一蓬蓬水柱冲天,将霞光绞得粉碎如鳞,将人心绞得柔肠寸断。
许多人闭起了眼睛,不忍不愿亦不敢不堪再看。
刁小四死命地往前冲,金城公主牢牢按住他不教他脱身。
他最多还剩下小半条命,祭出元神必定也是有去无回。
蓦然间,虚空洞开飞掠出两条身影,在龙门山前横空截住了唐梵妾和李靖。
李岱墨和素罗到了。
“轰——”光华爆散,唐梵妾的御剑诀结结实实砸在了李岱墨的黄河道天上,被一团柔波席卷包容。
“砰!”素罗亦截下了李靖的元神,俏脸煞白强咽下一口热血,含笑道:“唐三公子名不虚传。”
几乎与此同时,这边的声响,这边的光芒瞬间已被龙门山巅突如其来的轰鸣与光爆湮没。
唐梵妾无暇找李岱墨算账,愕然凝目望向山顶。
但听雷声隆隆霹雳震天,九霄之上风云变色赫然撕开一条条耀眼天痕。
一条条粗壮而锋锐的雷电弥漫着莫测难名的天地元气,发出愤怒的呼吼从天痕背后倾泻下来,如斧、如枪、如刀、如剑、如戟、如叉,刺亮了日月乾坤瞬时将整座龙门山巅完全吞噬。
众人骇然相顾,不知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李元霸扯大嗓门以掩盖过震耳欲聋的雷电声,朝程神棍喊道:“是你上面的哥们来了?”
程铁牛的神色惊疑不定,含着棒棒糖老半晌才摇摇头道:“不是天谴,是天劫!”
“天劫,什么意思?”楚烈惊诧地问道。
程铁牛回答道:“天劫的意思就是有人要强行突破天地禁锢,羽化成仙了。”
刁小四吃了惊道:“是我老爹?!”
程铁牛不答,只是一个儿劲儿盯着龙门山顶面露迷惑之色道:“奇怪啊,奇怪?”
刁小四心悬宁无奇的安危,焦灼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程铁牛怒道:“你这是在请教我么?嘿嘿,对我这种从天界下凡博学多才的仙人,你最好多尊重些!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稀奇,就是宁无奇选择转修散仙了。原本以他的境界,应该是一步登天拿到天界户口才对。”
“什么?!”一言未尽,不知有多少人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什么?!”王世充看着铺天盖地劈落的雷电霹雳,脸上陡然变色,一下子醒悟到宁无奇的用意。
然而为时已晚,他已深陷在天劫之中,极霸道天弹指间溃不成军,成千上万的铁血骑士在雷霆之火的轰击下灰飞烟灭土崩瓦解。无论王世充如何地竭力催动极霸道天,依然无法阻止颓势。
他惊怒交集,目光穿透狂暴的雷云光潮射向宁无奇,吼道:“老混蛋,你竟敢用天劫阴我?!”
宁无奇盘膝而坐,双手在小腹前结作法印,如花般怒放变幻。
他的神情从容自若,身外雷电交加天火熊熊,心中却是风轻云淡无喜无悲。
什么生死荣辱,什么功名利禄,不过尘世间的一点微尘,风吹过了无痕。
无奇道天笼罩在身周方圆丈许,承受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催压,依然不动如山甘之如饴。瞧着王世充杀气横溢的脸容,他悠然一笑道:“我说了,来到这里自然而然一切都会放下,这一步只是水到渠成。”
“疯子,你既然可以直升天界,为何要舍近求远转修散仙,难道就是为了打败我?!”王世充心头莫名地一寒,平生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宁无奇没有回答,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他已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现在轮到王世充出牌了。
——他有两个选择,要么破釜沉舟抢在宁无奇晋升散仙之前杀死对手;要么当机立断冲出天劫包围,从此亡命天涯成为散仙宁无奇的追杀对象,直至对手迫不得已远避海外潜修应劫。
两个念头在王世充的脑海里激烈碰撞翻滚,仅仅一瞬的工夫已令他闪烁过千百次进退取舍。是勇往直前还是落荒而逃,是博浪一击还是退避三舍?王世充罕有地犹豫起来,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正自踌躇之际,他的灵台深处骤然有一团炽烈的魔意复苏升腾,顷刻间蔓延全身,从体内散发出妖艳而威霸的炫目红光,无穷无尽的魔气应运而生令他的功力匪夷所思地节节攀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成长……
他的双目殷红如血,无数的光影噼啪闪现,映照出千百年来一座座沙场血沃。
好似,眼珠里蕴藏着的是两座即将开启的道天。
“三道天?!”王世充莫名狂喜,虽不知这变化因何而来,亦无暇细想其中缘由,头顶金冠爆裂长发如血烈烈飘扬,哈哈大笑道:“宁无奇,你去死!”
他的眼中爆射开两团血一样鲜红浓烈的光澜,瞬间在面前又开启了两座道天。
登时,龙门山巅血光暴涨戾气惊天,竟将天劫雷霆冲得七零八落。
王世充高擎求魔刀魔威凛凛,阔步迫近宁无奇,一任雷电肆虐霹雳横扫却彷如柔风拂面。
香山上,目睹此情此景人人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