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浮图已经度过的二十多个或疲惫不堪或声色犬马或波澜壮阔但却都有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精彩纷呈的年头里,他还真心没经历过类似相亲见面这种在如今这个年代越来越普遍但却被现代年轻人反感认为很荒唐的事情。本文由 520。 首发
更荒诞的还是李峥嵘事先也没打个招呼,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玩了一手很华丽的突然袭击。李浮图就算心智再怎么强大也不能在这种场面下做到心如止水,除了说你好,凭他面对美女舌灿莲花的口才一时间却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长相气质名字都很典雅的文可芯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倒也有趣,学着李浮图的口吻,也重新说了句你好,只不过话音刚落,她自己却先笑了出来,李浮图一阵尴尬,目前只能知道面前的妹纸是个美女,但具体是处在什么位面上的千金,跟父亲李峥嵘又是什么关系,他一概不知,也不好唐突,试探性的掏出烟盒,笑道:“能抽根烟?”
长相穿着都走古典路线性格却似乎很活泼开朗的文可芯摆摆手,笑道:“抽吧,我也没那么古板,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在我心中却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李伯伯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李浮图哭笑不得,这妹纸也太自来熟了点,他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舒坦。男人在郁闷尴尬不得意的时候都喜欢抽烟。特别在如今这个情况下,抽根烟也能平复下心绪。
昨天田隆昌才因为被逼婚跑到上海来投奔他,他当时还在一旁袖手旁观付西诺胡恒打趣田隆昌,可是没想到报应来得居然如此迅速。这才过了一晚,田隆昌面临的窘境居然就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虽然李峥嵘没有明确说些什么,但安排一个妙龄美女给他介绍,其用意堪比司马昭之心谁能猜不到。
拒绝?还是答应?
已经上了套的李公子现在是进退两难,点头自然不可能,虽然对方是一个大美女,但是这可不是夜店里玩一夜情,被父亲李峥嵘如此郑重的安排见面,这女孩明显不是他可以逢场作戏的存在,可是拒绝?
貌似有点不符合一个爷们该有的绅士风度。
李浮图叼着一根烟,看了看明眸皓齿的文可芯,似乎在默默思量,不能点头也无法拒绝,就连平日里无比娴熟的装傻充愣的招式貌似也无法套用了,他在装傻,对方同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虽然文可芯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浮图哥哥我看你英明神武根骨清奇将来必成大器或者我对你一见钟情之类的示爱话语,但却始终紧紧挽着他的胳膊,毫不放松,顺带着看起来不显眼但实际接触下来才能察觉出很有料的巍巍胸部也有意无意触碰着他的胳膊,真是柔软有弹性呐。
文可芯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态度,但是从她的行为来看,虽然不见得夸张到就这么对李公子一见钟情,但至少可以说明她对李浮图是有好感的。
李公子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要么将付西诺他们叫来打打掩护?付西诺作为男人的魅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说不定他一来就可以转移文可芯的注意力,他就可以借机脱身。不过以付西诺的城府,该怎么将他骗来背这个锅?
貌似有点难度。
要不叫苏嫦曦叫来让她冒充冒充自己的女朋友绕让文可芯知难而退?
不过文可芯着实出色了点,而且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苏校花还真不见得能降服这个漂亮妖精,不过萧大总裁应该是有这道行,但帮不帮忙,就不好说了。
李浮图心思不断转动,表面上却没露出半点破绽,带着文可芯来到卖冷饮的地方,拿了两瓶可乐,打开瓶盖之后才尴尬发现自己身上钱不够,一分钱憋死英雄汉,这个社会,还真是每时每刻都在体现着这个蛋疼真理,李浮图这次没对着才认识不到一个我没钱这类的语言,一是这大小姐不见得就会相信,第二就是丢不起那人。他扬了扬手中的可乐,淡淡道:“你那有零钱没?我钱包放在车里了。”
文可芯笑意盈盈,这妞一身紫色的连衣长裙,裙摆被做成了当下很小众的鱼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极为标准的美女,虽然站在她身边的李浮图同志一表人才,但是在旁人嫉妒的眼神中,连两杯可乐的钱都拿不出来,这他妈又是一副鲜花插牛粪的世俗场面,穷小子逆袭白富美的经典案例嘛,可他妈为什么总是在别人身上上演!
当事人文可芯没有围观群众这种幼稚想法,轻轻笑了笑,从自己随手拿着的精致手袋中掏出一把零钱,之后拉着李浮图离开。
“浮图哥,我替你解围了哦,你要怎么谢我?”
两人沿着静安公园的青石板小路走了很远,文可芯主动打破沉默娇笑道。
“解围什么?”
李浮图轻轻挑了下眉头,底气十足。
文可芯直接绕过李浮图,站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一双水润眸子盯着他的眼睛,就在李浮图同志认为自己即将被这妞非礼的时候,文可芯终于开口,很肯定道:“你没钱。”
你没钱,你没房,你没车,你没存款。
这年头,还有比这些话说出来更伤男人自尊的吗?
李浮图腰杆本来挺的就很直,被这话一刺激,更是一阵恼怒,大言不惭道:“我有钱。”
“多少?”
“十块,进酒店的时候给泊车员当小费了。”
李浮图理直气壮道。
文小姐开始似乎还想保持着自己的礼貌和矜持,使劲忍着笑,到最后,终于憋不住,站在李浮图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笑弯了腰,黑亮的发丝轻轻滑过肩膀,垂在胸前,有种让人陶醉的迷人味道。
李浮图轻轻眯起眼睛,看着面前似乎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年轻美女,面色平静,内心却有些警惕和防备。
这年头,都说不想吃天鹅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李浮图当然不是癞蛤蟆,但就算不是癞蛤蟆,也不见得一定会有天鹅愿意垂青,李公子一向都很冷静,从不相信任何桃花运艳福之类的东西,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特别是这两种东西出现在一个娘们身上的时候,就更要保持清醒。
“笑够了就走吧,这瓶可乐当是你请我,以后还。”李浮图一本正经道。
静安公园很大,三点九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每年接待的客流量就高达二百万人次,两人从北部正门入口处进来,路过银杏广场,沿着小路,边聊边走,最终来到静安公园的中心地带,以三十二棵百年大树悬铃木为中心的中央大道,上午的阳光和煦,微风起,枝叶飘舞晃动,此处风景独好。
“浮图哥,你知道李伯伯都在我面前说了你一些什么吗?”文可芯歪着脑袋,巧笑倩兮的看着李浮图。
“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李浮图轻轻一笑,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叼在嘴中,神色懒散,有种不羁的魅力。
“大错特错。”
文可芯背剪着双手,踢踏着格子步娓娓道:“李伯伯说,他的儿子以后或许不会很成功,但肯定是最优秀的男人,因为他曾经失去过,所以对抓在手上的东西,才会懂得格外珍惜。浮图哥,我们家跟你们家是世交,只不过你们在京城,我们在广州,所以我们俩才一直没机会见面,郁伯母曾在世的时候,陪李伯伯来过我们家一次,当时我还很小,但是我却始终记得她笑着对我说,文丫头,长大了给我们李家做媳妇好不好。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媳妇,媳妇又代表着什么,只感觉那个女人很温柔,很亲切。问父亲母亲,他们却只是笑着不说话,所以我就那么懵懵懂懂的点头了。后来慢慢长大,我终于知道那次的点头对一个女人代表着什么,从那之后,我就觉得我自己不是属于自己,不管你是否会认为我很可笑。之后我听说你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当时我的感觉很复杂。我就想,儿时的那个承诺现在应该可以当做童言无忌忘了吧?但是后来她却离开了你。”
文可芯顿了一下,微微弯腰,将手中的可乐瓶子扔进垃圾桶,一双明媚眸子紧紧盯着李浮图的脸庞,轻声道:“李伯伯说,我们都很年轻,如果在一起的话,你要是欺负我,他便打断你的腿,所以我就来了。浮图哥,我也许现在谈不上喜欢你,但是从小到大,你的名字一直伴随我度过了六千多个曰曰夜夜,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自己我是李家的媳妇。好了,我说完了,浮图哥,如果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李浮图轻轻闭上眼,脸部肌肉僵硬,近乎死板木然,反而营造出了一种给人看上去很像是平静的情绪,跟她在郁伯母葬礼上看到这个年轻男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一天,大雨滂沱,就是他亲自捧着郁伯母的骨灰,双手一把土一把土的将坟墓填满,僵硬的脸庞却生生给人一种不需要任何同情可怜的味道。
此间痛心处,莫为外人道。
到底有多痛,才能痛到哭不出喊不出?
把一团怨气生生憋在心里,不累不苦不怕自己被憋疯吗?
那个葬礼,漫天的瓢泼大雨中,自己身边这个当时还是孩子的男人最终昏迷过去,双手鲜血,满脸泥土。
那个时候只是很纯粹伤心的文可芯看着那个男孩,突然想起了一句台词。
“看,那个人好像一条失去家的流浪狗啊。”
但她却始终认为,郁伯母葬在了那片公墓最好的位置,而且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孩子,会记着她一辈子。
清晨。
微风。
李浮图静静张开双手,身体站的笔直,形成一个夸张的大字型,他闭着眼睛,不去看同样有些出神恍惚的文可芯,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喃喃自语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