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是个不成器的,就来你这当班混着日子玩,上头的要是问起来,你可要替我说好话。”郁林很自然地叫舅舅,说了一点cha科打诨的话。
姜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听着这话,微微一笑,“郁王大器晚成,切不要妄自菲薄,皇上如此器重殿下,殿下应不辜负皇上的栽培。”
郁林笑,竟然跟姜直一模一样,站在一旁的给位大人面面相觑,这外甥跟舅舅如此肖像的,在本朝堂还是第一次见。
“舅舅说的对,那平日里得依靠舅舅多多指导了。”
姜直笑着点头,显然对郁王对自己如此的尊敬是很满意的。
“待会儿让下面的人,将今年江南的茶叶和北方的煤炭账本拿过来,你先学会看账本,从小的方面学起。”
郁林心里顿了一下,这姜直居然敢让自己看账本?郁林当然乐的答应。
“有问题的话可以来问我,你一定要认真地学习,早日地接手工作,不要日日偷懒在房里喝酒睡觉,知道吗?”
郁林装作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好日子要到头喽。”
待赵郁走后,有人出声问,“大人为何要教郁王识得这些账簿?莫要搬起石头砸到咱们的脚。”
“他志不在此,不像以往的那些人,每一个到商部来,都想大展宏图之志,让郁王留在商部,皇帝最安心,我们最省心,没有比他还要好的人选。”
下面的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他们一直以姜直马首是瞻,自是不疑他的话。
后院,书房里,郁林拿着前院刚送过来的账簿,笑的诡异,他还纳闷姜直怎么敢把账簿给他看,敢情是个二手货,后加工过的。
郁林之前读过国外某著名高校的ba,对这些账单当然看得懂,不过就算再简单的账单,用他们这些古代人的方法记起来,还是看的脑子有些chouchou。
郁林拿出在府里带出来的一块长方形的黑炭,找了一只未用过的ao笔,绑在了笔头上,拿出一张白se的宣纸,开始在上面验算起来。
他先将茶叶的买卖商分开,分别计算他们卖出和买入的数量,这是最简单的一个部分,他根本不用动笔,直接心算,很快就得出答案。与账本上记录的完全一致。郁林摸摸嘴角,也真辛苦他们了,做的如此分文不差。
茶叶的品种纷繁复杂,按照品名和买卖方分别对应,做一个统计图,要是有电脑就好了,直接输入数字就可以自动生成,郁林在c纸上画来画去,被累的脖子痛。
正在算着,门外有人敲门,郁林赶紧地将图纸收拾到下面,将账簿摆反,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进来。”
外面的小斯进来后,瞥了一眼案上放反的账本,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殿下,我家大人让我过来送些糕点,担心殿下您用脑饿的快。”
郁林装作很疲惫的样子,“谢你们家大人,我看了一下午,是有些饥饿。”
小斯笑,“我家大人还问,如果殿下碰到什么疑难的地方,可以随时去向我家大人那里请教。”
郁林捏了个糕点到嘴里,喝了口茶,“不用,不用,我都看得懂,我正看的起劲呢。你下去吧。”说着将手里放反的账本晃了晃,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看不懂一样。
小斯忍着笑,“那大人您继续,奴才退下了。”
郁林想着反正今天下午看不完,倒不如把账簿带回去看,省的这些人一会一会儿地过来打探消息。三两下地把他吓得一惊一乍的。
到了点,郁林很委婉地向姜直提出,自己想把这些账簿带回去看,“舅舅,你看我能不能将这本账簿带回去看。”
姜直心里当然不怕这本账簿流落出去,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是我们内部的账簿,实不应带出去。不过看在郁王如此谦虚好学的份上,就为殿下开了这个特列。”
郁林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但最后还是把账本给带回去了。
下面两日是现代俗称的星期天,不用去商部当差,当晚郁林吃完饭后,在院子里走了走,就回了房里准备继续看账本。
郁林在里面当了一个星期的差,那姜直才把一本做的毫无瑕疵的账本给他看,足以见得这群人的防备心是有多重。
窝在榻上,手边抱着个暖炉,屋里的地龙烧的火洋洋的,郁林看着这些巨冗的数据,眼p有点打架,强撑着把这部分的算完。
算到最后,果不其然有问题,虽然总量对上了,但其中朝廷买进卖出的次数,与他最后算出的次数不同,而且这税与实际进出的货物数量也不同,郁林乍舌,这两下相差的数量还真不少。这其中有猫腻是肯定的了。
郁林将那j个数量有明显出入的茶庄,钱庄和负责报单的人名一一记下后,准备休息,一抬眼,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宸帝来了多时,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赵郁窝在床边的j子上,埋头苦写,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什么。墨一样的头发披散着在两边,额头微低,宸帝站在他前面能够看到被灯光打下y影的睫翼,随着火苗跳动。
“你在看什么?”宸帝进来后,观察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未受影响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出声。
郁林抬眼,瞟了一眼,“算账。”
宸帝伸手拿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c纸,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满张的白纸上都算着数字,最上面还写了j个字,看着上面写的那些个人名,宸帝微微闪了眸子。
“这是什么?”宸帝开口问。
“你看不懂。”郁林懒得跟他解释,他怎么跟皇帝解释这些统计图,虽然确实用起来很高效方便,但里面涉及的公式太多,总不能一一的跟他解释。
“那你为何在这上面写这些人名,你看出什么了?”宸帝又问。
郁林这才抬头,神se严肃地说,“我写的这些名字,以你遍布的眼线来看有没有觉得古怪?”
宸帝点头,指着其中一个说,“刘吡,去年霄王被举报s吞永西金矿产金,就是这个刘吡,将当年金矿的所有出产,品级以及纯度,制作成一份详细的说明,当时朕看了之后,只觉得有些奇怪,但并不能找出其中的问题。你为何将他写出?”
郁林也很诧异,没想到这刘吡是霄王党的,他以为顶多算是个姜氏的走狗,没想到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开口道,“姜直给我一份,西北煤矿的产量以及买卖和收益的资料,我仔细地推算了一下,这个刘吡经手的煤,有一大批不知去向,我怀疑被他或者指示他的人s吞了,同时我又算了一遍今年与北疆进行的j易当中有一部分煤矿,没有报税。”
宸帝静静地听着,目光深沉,“多少?”
“三千石左右。”郁林静静地开口,三千石不是个小数目,占了本朝用煤的一半,而这三千石,没有税没有账单,说难听点就是先盗窃后走s。
宸帝的脸se黑的难看,一向严以治吏,眼里容不得半点官吏*的宸帝,此时只想将这些贪官诛杀怠尽。
郁林虽然很不想刺激宸帝,但是这确实是他没治理好自己手下的官吏,犹犹豫豫地,又开口,“还有件事。”
“还查出什么?”宸帝收起心底的杀意。
“我朝近五年,可有洪涝旱灾?”
“没有,近十年未出现过天灾。”宸帝虽不明他为何这样问。
“那陛下回忆,近j年可有大的虫害?”
“并无。”宸帝一一回答。
“说来也奇怪,但就这江南的云山雾茶种而言,近五年产量逐年递减,相应的价格却不断提高,甚至刚出新茶都被炒到千金难求的地步。同样的相同产地,普通品种的茶叶,产量很稳定,价格也很稳定,陛下说这奇不奇怪?”
宸帝仔细地回想,每一年送上来的折子,都简单地说了一句,云山雾减产,他看了一下产量似乎也没觉得少了多少,但连续减产五年,这与开始的产量相比,数量少的触目惊心。
郁林看宸帝脸se忽明忽暗,心情就好的不得了,“无独有偶,还有台山的青云尖也是,其中的道理,就不用臣分析了吧?”
宸帝起身用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一言不发,沉着脸走了。
郁林笑的一脸开心,总算琢磨透一个道理,一个骄傲自负的君王,只要你告诉他,你的江山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繁荣昌盛,你的臣子也不是看起来的忠心耿耿,果真宸帝肯定坐不下去了。
郁林总算找到一个再也不让宸帝留宿的办法了。
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不怕杀戮,不辞劳碌,他的江山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一样,只要有一点点对这个孩子有危险的因素出现,这个皇帝一定会毫不手软的立时斩杀。
所以说,他是个好皇帝。
☆、第3章 -9
第四十章
宸十七年,近年关,京城大户,高官走吏,家家户户皆大门紧闭,直到小年这一天,本该热闹非凡,亲朋走动,但今年路上却少了许多的马车。往日的酒楼雅座,茶馆包间皆有客坐,而今日没了这些大人们的捧场,显得格外的冷清。
姜氏府门口,厚重的两扇漆p大门紧紧地闭着,大门口昨日落下的雪也没有人打扫,洁白地积落在门口。
后宅,姜直坐在书房里,面se一派暗淡,丞相看着底下坐着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没有查出,皇帝到底为何派太子去江西?”
姜直做的笔直,端着一口茶器在手,淡定从容“没有查处,不过我确定皇帝那证据,绝对不是从我这儿泄露出去的。”
丞相端坐,打量着自己的这个长子,不疑他的话,“你派人去请皇后,就说老夫人心疾犯了,等到婉容来了,我们再商量具对策。”
丞相又问,“皇帝让你j今年的账簿,你可准备好了?”
姜直缓缓地开口,并不见焦虑,“准备好了,与往年一样,定不会看出破绽来。”
丞相满意地点点头,“不能再出差错,你派人通知刘吡,一定要在太子到达之前,把金矿的事,再处理一遍,我估计皇帝肯定是觉得金矿的事有点不对劲。”
“父亲放心,刘大人做事绝对不会出错,太子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金矿的事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掩饰的很好。”姜直yu言又止。
丞相见状,开口,“还有什么问题?”
姜直道,“儿子觉得,皇帝可能不是因为霄王事情,我怕他是因为煤炭的事情?”
丞相皱眉,不悦,“煤炭的事,这么些年一直是这样运作,怎么今年会出问题,是不是出了内鬼?”
姜直对丞相自欺欺人的话语,有些无奈,“虽然边关查运大多是我们的人,但皇帝和太子也并非傻子,至今还未查到,不过是事务繁多还未查到罢了,这只是侥幸。”
“那你的意思是?”丞相探问。
“停止与北疆地下贩卖,恢复正常的边关j易。”
丞相犹豫,走s的煤炭一直是最大的一笔收入,如果砍掉这一项,其他很多需要钱财的地方,都会捉襟见肘。
“我再考虑考虑。”丞相显然是放不下这块肥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