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周长生手一晃,手上光芒一闪,应该是个手电。
手电光亮一亮,四周有些混乱的情形便显露在场所有人眼底。
楼下,楼梯间,走廊上,平静的夜晚被缠斗声打破,诡异的是居然都没有人用上枪械,甚至连冷兵器都很少看见,局面一时间倒是胶着了起来,不时的砰当作响,听着有些诡异骇人。
樊雅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隽瞄瞄楼下,再看看樊雅,本能的抓住樊雅的手。
年轻骥卫也看了樊雅一眼,又转头看周长生,眉头微微拢了拢,忍不住问,“周哥,怎么突然想要转移了?”
周长生脸上露出些微焦躁,在光柱下神态显出几分癫狂与诡秘,不耐烦的说,“席的吩咐,你还想反对?”
年轻骥卫呐呐不敢多话了,周长生看一眼不动如山的樊雅母,低声催促,“快点。”
容隽抬头看樊雅。
楼下打斗声突然消失了,似乎是已经打出去了。
一直沉默的樊雅突然平静开口,“是什么人想要动我们?”
周长生沉默了一瞬,好一会才回答,“席树敌不少,他们知道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要挟或者重创?”樊雅声音十分冷静,冷静的仿佛事不关己,还没等周长生回答,她话题一转,“他准备让我们去哪?”
“不远处席的私人别墅。”
“他也一起去?”
“席身上有伤,不方便移动,所以只让我将你们送出去。”周长生答的很快,“等这边事了,我立刻送二位回来。”
樊雅淡淡‘望’了眼楼下位置,所有人都要以为她还要问什么,她眼睫微颤,微笑笑了声,“那就走吧。”
昏暗里光线里,周长生脸上立刻涌上一点喜意,但下一瞬樊雅又开了口,说出来的话让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撤了一半。
“不过我跟你一起去就行了,小隽就算了……你们席护不了我们两个人,护一个孩应该绰绰有余吧,他留在这里。”
容隽吃惊抬头,“妈咪!”
樊雅蹲下身,温柔抚了抚他的小脸,“你乖,留在这里,等这边事情结束了我就回来。”
“樊小姐,小少爷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我觉得您最好……”
“他在这里是不安全,所以我希望你们把他送到他那里去,也省的人手分散,反而容易出事。”樊雅笑笑,浅淡的声音里是不容抗拒的威严,不容周长生反抗,她直接抬头‘望’向杵在一边的年轻骥卫,“能不能麻烦你把他小隽送过去?”
骥卫受宠若惊,下意识就应了声,应完之后才觉得不对,赶紧抬头看向自己的直属上司,“周哥?”
周长生的脸色在昏暗里显得阴晴不定,微微一顿,才慢慢的道,“既然樊小姐坚持,我也不好勉强,那我们就先走?车还在外面侯着呢。”
“走吧。”
“妈咪!”容隽叫了声,心里惴惴,心脏跳的飞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樊雅回过身,轻轻搂了搂他,“别怕,乖,妈咪很快就回来。”目光‘落’到周长生身上,她淡淡一笑,“走吧。”
容隽咬唇看着樊雅的背影,蓦然踏踏跑到走廊边,冲着黑暗大喊,“堂伯!”
黑暗里寂静无声,容衍似乎没听到,没说话,也没回应。
面对黑暗,面对寂静,容隽突然心慌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在他没料想的情况发生了,而且这件事还事关着妈咪的安危。
可是他不敢大声往下喊,告诉容衍伯伯妈咪离开了,他不知道危险藏在什么地方,贸然一喊,反而容易出事。
怎么办?
大脑急速转动,心脏一阵一阵窒息的疼痛,他闷哼了声,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一仰,被那年轻骥卫及时扶住,“哎,你怎么了?”
容隽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我去找那个叔叔!”
樊雅慢慢跟在周长生身后走着,四下里无人,打斗声也越来越远,似乎是在房的侧门。周长生在前面带,态殷勤,“车就在前面,我去帮您开车门。”
“谢谢。”
“不客气。”周长生微微一笑,快速打开车门,车灯骤亮,映的他眼神空茫却阴鸷,显出几分诡秘与森然,“樊小姐,请上车。”
樊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樊小姐?”
“我突然觉得把小隽交给你们席有点不放心,我想,还是带他一起走吧。”樊雅站在原地,“那孩胆小,万一哭了吵着人就不好了。”
“不会,席不会介意的。”周长生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樊小姐,时间不早了,快点吧。”
樊雅突然问,“你这么想让我走,是不是……”她声音缓了下去,带了点低沉压迫的意味,“想让我快点死?”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樊雅哪句话触动了周长生哪根弦,刚才还镇定自若的男人呼吸倏地浓重起来,樊雅敏锐察觉到一股凶猛气息扑面而来,脚步疾往后退,猛地扣住她早就悄悄扣上的门把手,砰的一声,关门落锁!
门上咚的一声重响,应该是周长生猝不及防撞上门的声音。
樊雅当机立断往后退,并迅速闪进旁边一个走廊里,虽然她目不能视物,但幸亏之前小隽做的地图功课够详细,她的空间辨图能力也算还可以,再加上这一她走的慢,看似是因为是因为眼盲所以走的慢,实际上都是在记,所以走的竟然也不算很仓促。
其实她眼前灰雾已经淡了很多,甚至已经能够淡淡看出一点人体轮廓了,但因为还没供电,四周还暗的很,所以她干脆闭上眼,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快速前行。
她得去找小隽。
她之前是有让小隽去找那个男人,小隽聪明,应该也知道情况不对,所以也应该会听她的话。
所以,她当务之急,就是去那个男人的房间。
容隽脑虽好体力却不充足,快步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喘,年轻骥卫看着前面的小人影,撇撇嘴,干脆一把将小人儿提拎了起来,往自己背上一放,“趴好!”
容隽楞了楞,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年轻骥卫的背上,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高云开。
在他所有男性亲属里,似乎只有年纪最轻的高云开背过他。
他下意识抱紧骥卫的脖,喃喃,“舅舅……”
年轻骥卫听的分明,忍不住咕哝,“我可不是你舅舅,我姓周。趴好了,别乱动。”
容隽突然无声的笑了笑,抱的更紧些,“叔叔,那你快点。”
“你到底担心什么呢?”骥卫皱眉,“你妈咪跟周哥在一起很安全的,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妈咪也奇怪,为什么硬要把你留在这儿?”
容隽皱了皱眉,“妈咪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前面拐弯就是他们要去的房间,年轻骥卫加快脚步!
樊雅有些狼狈但还算从容的在走廊间穿梭,心里一边默念着自己的脚步,一边算着走廊的距离,依照她的印象,走廊尽头就有楼梯,顺着楼梯直上四楼再往左走,就是那个人的房间。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别的,这一都静的很,根本听不到任何打斗的声音,更不用说是容衍的声音,楼梯间更加安静,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一声一声,安静的让人心里阵阵发虚,没来由,也觉得一阵危险。
似乎是从看不见开始,对危险总是掌握的比以往更清晰些。
总觉得不远处有一张张开的大静静展开,只等着将她自投罗。
快要走到楼拐角时,她的脚步慢慢缓下,连脚步声都轻了许多,落在别人的眼底,她现在的样甚至有点蠢,像了蹑手蹑脚的小偷,偷偷摸摸的,一点也不大气。
吱!
一声轻响,在寂静里炸开!
樊雅目光一凛,反应迅速的往后一躲,但她的动作快,有人的速比她还快,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过,似乎有人从耳边扑了出去,紧接着便是咚一声响,倒像是有人缠斗在一起,挣扎中,隐约熟悉的女音急切响起,“你快走!”
樊雅微微睐眼,慢半拍的才想起那个声音是属于谁的。
似乎是昨儿碰见的那个叫她姐姐还被她讽刺了一顿的女人?
她怎么来了?
而且,从昨儿的情形上来看,自己应该可以算作是她的‘情敌’吧,她真的有这么大,居然舍身去救一个‘情敌’?
全新版本的白莲花?
樊雅心里念头辗转不停,告诉自己即使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但脚下却又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动,尤其是听着张雨柔不可抑制的呼痛声。
她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后背却突然一重,柔软的女人扑上了她的后背,隐约嗤的一声轻响,随即樊雅就觉得脸上一热,淡淡的血腥味直扑鼻间!
扑在她身上的女人闷哼了声,软软趴在她的身上。
樊雅面色一变,立马扶住她,触手是令人心惊的湿濡,“你……”
“小心!”张雨柔虚弱的尖叫声又起,伴着周长生残忍却稍显呆滞的斥声,樊雅霍然咬牙,拖着张雨柔疲软的身体往旁边一闪!
嗤一声轻响,是金属薄刃撞上栏杆的脆响,刮的人耳膜刺刺酸疼。
樊雅此时也根本顾不上了,她刚才收力不及,又拖着个完全软绵的女人,后脑勺直接撞上了墙壁,撞的她脑袋嗡嗡的响,整个人都一阵眩晕,但奇迹似的,一直都灰蒙蒙的视线居然清晰了不少,虽然还不能正常视物,但多少已经看出点人形轮廓。
周长生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冲了过来,冲势凶猛。
樊雅眼皮一跳,撑着疲软的身体快速往后退,腰上突然一重,一直软趴在她身上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瘫下两个阶梯,重力带的她也跟着往下一滑!
樊雅心脏都仿佛骤停一瞬,本能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将怀里女人推出去,一转身,周长生已经到了跟前!
她呼吸一窒。
她侥幸比别人多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就像是老天爷实在看不得她运气好,总是喜欢给她整治些生死难关,比起她上辈安安稳稳娇娇贵贵的大小姐生涯,这辈简直像是在拍动作片,时不时的生死一线,让她简直怀疑是老天爷是不是想借这些机会把她这个最大的bg给收回去?
眼角余光扫见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轮廓,她想也不想嘶声大喊,“容衍!”
或许是她的声音实在是快凄厉,周长生的动作竟然顿了顿。
就在他停顿的那一瞬间,那个眼熟的轮廓已经冲过来搂住了她,淡淡的药水味夹杂在男人清郁的气息里,竟然带着一股没来由的让人安心的意味,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冷冽而威冷,让人不寒而栗,“周长生!”
话音未落,他声音一低,用着两个人只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话,语气有些荒唐,还有些不悦,像了抱怨,“你这女人,怎么比男人还喜欢沾花惹草?”
怎么……又是他?
樊雅荒谬的安心之余,心里更多的居然是厌烦。
厌烦他不经同意擅自闯入她的生活。
也厌烦他擅自将她拉进他的是是非非里。
今天这一场乱局,跟他没关系,她就跟他姓。
樊雅微微发恼,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在一定程上真的是事实……
她微微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就听他压抑着一声闷哼,有些虚弱的意味,“别动。”
因为角关系,她的肩膀紧靠着他的胸口,即使隔着衣服,也差不多能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湿濡。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那团轮廓,可惜她眼睛视力依旧惨淡,盯了半天依旧是空,眸光一动,才想起他这时候似乎应该是在病床上休息,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抿了抿唇,语气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软,再加上她现在气力不继,竟然隐约还有些娇嗔的意味,“麻烦。”
却真的没再动。
男人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薄唇微不可见的一扯,笑容浅淡,眸光淡淡暖了下来,刚开始听她喊别人的抑郁一瞬而散,仿佛有一道光射在眉心,原本稍显有些憔悴的脸上都有点眉飞色舞精神倍的感觉。
她嘴上说的麻烦,动作却温柔,她明知周长生是他的人,却没怀疑这件事是他的手笔,其实不知不觉间,她一直都是信他的。
充分实践了什么叫做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精神内涵,他现在心情很好,所以看向周长生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点,但也只是稍微缓和点而已,至少外人看着,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张脸。
“周长生,给我一个解释。”
周长生似乎是愣住了,脸上显出几分错愕,让他狰狞凶恶的脸也显出几分扭曲,“席,不是你吩咐我要杀他们么……”
司梵眸光骤冷,浑身发散出一股凛冽煞意,“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这件事!”
周长生怔怔看着面前表情沉怒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整个人仿佛上锈了机器人,僵在那里,眉宇间显出几分呆滞,“什么时候……你让我分拨一半人手之后去保护他们母之后,然后告诉我的啊。”
话音落下,周长生身体震了震,脸上浮出更多的惘然。
席吩咐他分拨人手去保护,又让他出手杀人,这两道命令,明显冲突矛盾。
怎么回事?
他呆站在那里,仿佛中了蛊的雕塑,彻底僵住。
司梵表情微变,脸色也有些难看。
周长生是他最亲信的骥卫中的第一人,周长生更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人,忠诚毋庸置疑,但这时候,他却站在这里坦坦然然的执行着根本不是他所下的命令,而且言之凿凿,让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下的命令。
但也只是怀疑而已,他很确信他肯定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既然不是他,又是谁?
谁在其中捣鬼,又在其中捣了什么鬼?
“快走……”虚弱的女音突然响起,一直匍匐在地的张雨柔艰难撑坐起来,捂着腰腹间的指缝间不断有血渗出,滴滴落在她白色的裙上,显得触目惊心。
司梵看她一眼,微微皱眉,“雨柔?”
他还真的没在意她的存在。
不管他对她的观感如何,她到底是七大家族里张家唯一的千金,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那帮老头又有理由在他耳边吵上几天,说不定,还会冒出以身相许的滑稽念头来。
他微微撇嘴,才要联系附近的骥卫,一直好端端的在他怀里趴着的樊雅突然动了,似乎是想去扶娇贵的张家小姐。
他想也不想,一把单手扣住樊雅,淡声道,“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被限制住动作的樊雅忍不住挑眉,微微发恼,扭头精确无误的‘瞪’过去,“她救了我。”
虽然不清楚这位白莲花的动机是什么,但她救了她是事实,而且不是她自负,她不认为这样一个娇娇女能对她做什么,就算她现在看不见,她的武力值也足以碾压她吧?
“我知道,所以我会好好谢谢她的。”他安抚似冲她一笑,表情诚恳。
樊雅面无表情,她看不见。
匍匐在地上的张雨柔看着紧贴在一起‘打情骂俏’亲昵男女,眸里情绪一闪而过,眼角余光扫见往后退的周长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不要!他是席!”
司梵一惊,霍然转头,脸色骤变!
刚才还好好站着的周长生仿佛魔怔了,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意,杀气腾腾的直接冲过来,几乎是同时,一直委顿在地的张雨柔全身仿佛爆出惊人的能量,奋不顾身的往前一扑,牢牢抱住周长生的腿,嘶声道,“快走!快走!”
话音未落,就被仿佛狂性大发的周长生一脚踹飞出去,脑袋撞上墙壁,一道血痕刺目,整个人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樊雅脸色也变了,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声音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用力一推身边的男人,“你先走!”
几乎是同时,司梵也推了她一把,“你先走!”
两人动作十分一致,双方作用力的结果竟然是把彼此推的往后一退!
周长生怒吼了声,以猛虎下山的姿势直扑过来,收势不及,正好撞进两人让开的空挡里,整个人也跟着往前一扑!
樊雅想也不想,一蹲身一个扫堂腿,直接踢上周长生的小腿,周长生猝不及防往前一扑,后颈椎随即一阵尖锐刺痛,痛的他喉咙里嘶出野兽似的嘶吼。
司梵收肘起身,一把扯住樊雅,有些无奈,“你这女人就不能不逞强?一起走。”
樊雅白一眼过去,趁着周长生还没起身,赶紧扶着司梵往外走,“你别忘了自己是伤员,话说起来,你的手下怎么打架这么蠢?”
“我可以跟你保证,他平常比现在灵光多了。他现在就是个僵尸。”眼角余光一扫已经大失常性的扑过来的周长生,他神色一凛,猛地将她往门外推!
他的动作快,有人比她的速更快,他只觉得屁股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前一扑,以十分狼狈的姿态撞出了门!
他忍不住磨牙!
那女人居然把他踹了出来!
“席!”
他一抬眼,就看见背着容隽奔过来的骥卫像傻似的张大嘴看着他,趴在他背上的容隽表情十分古怪,简直称得上……惨不忍睹。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蹭蹭窜上心头,愤怒、懊恼、丢脸、郁闷、最终还是抵不过心焦,他咆哮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救人!”
“啊,好,好好!”年轻骥卫如梦初醒,一把拽下肩上的小祖宗,头也不回的冲进楼梯间!
司梵撑着身体勉强站起身,踉跄着才要进去,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抓住,他回头一看,容隽分同情分怜悯四分认真的看着他,“妈咪说过,逞能是最愚蠢的事,如果我们帮不上忙,我们最好就站在原地,别添乱。”他很无奈的叹口气,“你看,我现在不也待在这里么?”
“……”
“看在你有可能是我叔叔的面上,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坐下,”容隽蹙着眉看着男人胸口渲开的血迹,“你的血快流光了,苦肉计什么的,弱了。”
“……”
这是哪家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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