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批来访者!”
肃然的声音,引得罗泽往身后看去,老托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是他接了白衣女子的话,老人浑浊的眼中有一丝嘲弄:“人性总是贪婪的。”
他这笃定口吻,让人感受到老人家年迈的岁月里见识了诸多不堪。
说完后,老托克就无意谈及这些,他把两个盘子呈到了桌上。盘子里装着烤肉,淋着的油脂散发一股喷香,罗泽瞥了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受着伤,这会儿没有食欲。
“咕噜噜”倒是帕里的肚子打了个雷,胖子舔着舌头,手不由的朝烤肉抓去。
手指触摸到盘子,胖子顿住了,他忽然扭头用一种兔子似得眼神瞪着老托克,弱弱的问道:“那个,很抱歉问您一个问题这荒郊野外的,这盘烤肉,不会是人肉吧?我听很多冒险故事里都有这样的情节的。”
讲到这,胖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后,他成功的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
回应他的是老托克一个白眼,就如同在看着一个白痴,老人慢悠悠的讲道:“你很有趣。”
“一个被云游诗人忽悠傻了的年轻人。”这是老托克的评价,他毫不忌讳的当着帕里的面说的。接着,无视帕里受辱的神态,老人推着餐车走了,他把烤肉一一分向其他座位。
“呸,要不是看他七老八十的,我一刀劈了他!”帕里愤愤的抓起一块肉咬嘴里,嚼了几口,眼睛唰的亮了:“味道不错。”
“老托克已经三百岁了。”传来白衣女子淡淡的声音,帕里一怔,接着女人又加了一句:“他曾经一人之力斩杀了十多名精意境界的强者。”
“”帕里的表情精彩极了。
胖子瞪大眼,痴痴的张开嘴,被嚼烂的肉混着唾液滑落在了胸铠上。紧接着,胖子无声的尖叫一口,缩着脑袋朝老托克的背影望去,反复嘀咕道:“他没听见,保佑这老家伙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罗泽有趣的看向白衣女子:“老托克是什么来历?”
“守护者。”
闻言,罗泽埋藏心底的一个猜测震动了,早在踏进酒馆之前他就有所领悟。
首先是昨夜,那一群兽人小队为什么会闯向罗可达关卡,对方明明人数稀少,望着城头头黑压压的箭头却不退反进,这种发疯似的做法一度令罗泽觉得不对劲。
当时罗泽就在墙头,近距离的视线让他看清了兽人们的神情,对方的模样像是在狂热的寻觅什么。心有所动下,罗泽便随着其他士兵冲了出去,拿兽人练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在找什么。连续追砍了好几个兽人,奈何语言不通,昨夜终究没得到一个结果。当然此刻的罗泽已经知道是兽人啊多索派来的。
然后,爱米尔族的马车,还有夏莉尔,他们一路朝着罗可达北侧前行,如今中年黑袍人死在了酒馆,夏莉尔生死不明,这又是个猫腻。
酒馆大厅内强者云集,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都难得一见,不是实力强劲就是身份尊贵,而从短暂接触下来的细节琢磨,罗泽断定这些人是处于一种等待的心理,他们在等着什么东西出现!一件惊世之物!
“几乎不用再推敲了。”罗泽心中暗道,略微低头,脑海里划过了兽人啊多索的面孔,那个惨死的兽人,他死前曾说了一句千丝万缕的话“人类,你既然不是蒂亚梵斯守护人,但你在这个时候出现这里,那必然就是为了蒂亚梵斯而来。”
罗泽很好的掩饰了神色,褪去了眼中精芒,抬起头,用只有白衣女子听得见的声音:“你们,都是在等着那件东西吧。被称作圣物的”
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白衣女子,罗泽轻轻的道出最后四个字:“蒂亚梵斯。”
霎那间,罗泽清晰捕捉到了白衣女子的一阵异样,尽管细微的几乎于无,但罗泽还是看到了,等蒂亚梵斯四个字从自己口中念出,白衣女子捏着的酒杯,略晃了下。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她的声音仍旧幽然,并没有否决罗泽的猜测。
罗泽如实道:“一个叫做啊多索的兽人。”
“哦?啊多索么,难怪。蒂亚梵斯是兽人族对它的称呼。”说着,白衣女子问道:“你认识啊多索?”
“我杀了他。”
罗泽抿了一口酒:“就在酒馆外面。十分钟前。”
“可惜了,他原本可以成为皇的。”白衣女子轻音落散。
显然,白衣女子认识啊多索,罗泽没有奇怪,在女子问自己认识啊多索的时候,从这种语气罗泽就知道了。至于那个兽人原来是兽人帝国的皇族,罗泽倒是不惊骇,啊多索里得奥格玛多,当时听啊多索报出里德奥格这个姓氏,以及玛多这个附带母姓,罗泽就已经知道他是兽人帝国的正统皇子了。
反而是眼前白衣女子会认识一个兽人皇子,这令罗泽看她身上环绕的迷雾更浓了。
罗泽从她的少女体形,以及声音分辨,白衣女子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这样的一个女子,可以说引起了罗泽浓厚的兴趣,呵,来到这个世界后能引起自己好奇心的女人,不多。
“既然蒂亚梵斯是兽人的称呼,那你们是怎么叫它的?”罗泽问道。
这次,白衣女子没有回答。
斗篷下的她,双眼应该是在看着酒杯,那清色的酒液在火烛下泛着一股橙光:“你无须知道那么多。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只要之后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还能留住一条命。”
罗泽见白衣女子不愿多说,就是不再问,切了小块烤肉慢慢细嚼。不由的想起了老托克的话,这个大厅里的十二批来访者最终只能活着出去一批么?他是说的那么笃定。
为什么,是有某种古老的诅咒,还是老托克所谓的人性贪婪?
罗泽咽下烤肉,喝了口酒,香醇后的辛辣刺激了神经,更清醒了一些。如果说十二批人只能活着走出一批,那么把局限放小点,就算其他十批人都死了,自己和白衣女子也只能走出其一?
罗泽忽然有种念头,余光看了眼静若幽然的白衣女子什么都不了解的自己可以留住一命吗?兴许可以改成,是你到时候会仁慈的留我一条命吧。
夜色深沉,火柴燃尽,漆暗中闪着一些星星火炭。
来访者们各自上楼,彼此没有交流,很快大厅内只剩了罗泽和帕里以及白衣女子。
很快,三人也去了二楼。
事实上,酒馆的二楼只有十二个房间。
第十二批来访者被杀,刚好空出他们的房间给了意外到来的第十三批来访者罗泽及帕里。
入眼是个长条形的走廊通道,每个房间前点燃一盏油灯,罗泽和白衣女子的房间在最里边,两个房间紧挨着。
“能否再向你询问一件事。”白衣女子推开门时,罗泽忽然搭话,然后也没等白衣女子表态,他已问出了口:“你比我早到酒馆。第十二批来访者之中有没看到一名女性?年龄和我差不了多少。”
“你问的人就是夏莉尔吧,那个对你很重要的女人。”白衣女子讲道。
罗泽点头,只问道:“她死了么?”
白衣女子闭上眼,一个呼吸间,她睁开眼,安静的走廊响起她好听的声音:“还活着。在生死之气同聚的地方,有木至火。”
罗泽稍一思索,会意道:“谢过。美丽的小姐。”
白衣女子已经半个身子进了门,而罗泽说完也就要转身了,偏偏这时她却停住,回眸注视向了罗泽。
虽然斗篷面纱下看不见,但罗泽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在认真对视自己的眼睛,两人无声无息的站了许久。
某刻,罗泽恍惚听到女子笑了下,她的确笑了,白嫩的手背抵着嘴唇,轻吟的笑了:“你不见我容颜,怎知道我生得美丽?”
罗泽不慌不忙道:“我的直觉。”
白衣女子没说什么,进了门,她的背影苗条纤细,双腿修长,每一个步子仿佛都有魔力牵动着罗泽呼吸。闻着她身体留下的清香,罗泽下意识想要去了解眼前这个女人,脱口问道:“我名罗泽,不知小姐尊名?”
门已关上。
罗泽面朝房门,自找没趣后走回了旁边,这时白衣女子的门内隐隐传来话音,罗泽顿步聆听,听得她说:“嗯,我觉得‘美丽的小姐’这个称呼挺喜欢。这样的赞美我听得不多,以后你就继续这般称呼我吧。”
“我的荣幸。”罗泽嘴角一扬。
走下楼梯的时候,帕里一个人在那莫名发笑,罗泽斜了斜他,帕里忍不住讲道:“少爷,你猜这个身材很好声音也动人的女人,她会不会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或者歪鼻子肥嘴巴?哈哈。搞不好还可能是一张八十岁老妪的脸。”
对此,罗泽直接无视了这个从小在云游诗人那听多了故事的死胖子。
又走了没一会儿,帕里开始面露古怪,挠着头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找夏莉尔小姐?”
“生死之气同聚的地方,有木至火。”罗泽道。
帕里一脸苦逼:“我不正是听不懂嘛。”
回答他的,是罗泽浅浅的一指,对着前方不远挂着油布的门口:“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