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气温急速降下,地面上结出了一大片白霜。
冰霜残剑散发的寒光不亮,甚至还没一般高阶武者的斗气来得浓烈。更重要的是,可是那股气息却让人感到窒息。危险!除了这个词语,没人想得到用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了。
“这是什么?”拜伦凝重的眉宇参杂着古怪。
他看出冰晶色的寒光并非罗泽的斗气,更不可能是什么魔法。
他的表情落入罗泽眼中,暗道拜伦当然不会知道这把剑是什么来历,毕竟冰霜残剑都已经消声遗迹千年之久。但凡这种强大的圣器,别说拜伦了,放眼大陆上有见过圣器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我不会和你多说什么废话,从一开始,我就会使出最强的一击。”罗泽深吸口气,做出瞬之剑的起势动作,冰霜残剑正在极速损耗他本就不多的体力,面对远远强过自己的拜伦必须速战速决。
看着罗泽又是这一招,拜伦剑上的血色斗气大放,弯腰前扑,选择了先一步出剑而非等着罗泽刺过来。
“煞,红莲!”他一剑大力劈下,斗气如同绽放的血红莲花吞噬而来,沿路的尸体与桌物全在血色中轰成了渣。
千钧一发间,瞬之剑带着一抹残影冲向拜伦,来自剑柄处一部分寒芒呈圆罩保护着罗泽。落入旁人瞪大的眼里,只看到一团血光与一团冰寒冲撞在了一起,俨然没了两人的身影。
“不好!”
两团光芒越撑越大散开刺眼的利光,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声,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道惊天彻响,一道虹光冲破堂顶,紧接着呈圆柱形范围一股股的猛然爆裂。
轰轰轰——毁灭性的爆炸声淹没了惨叫。
断手断脚漫天血雨洒落。
一根血手指打落在眼瞳无神的妮莉小姐脸上,她仍喃喃念着“不可能”“不会这样的”。旁边因比特夫人的死而满脸惨痛的亨迪眼睛一亮,寻觅到混乱的爆炸中有一道空洞,那儿外面没士兵,激动的请示妮莉小姐往那逃跑。
妮莉却不肯动,牢牢盯着爆炸的最中央,正是烟尘散去之时,一片废墟碎瓦中,两道人影面对面的站立着。
“不,不”妮莉小姐抓住头发,红红的眼中一行悲泪淌下:“拜伦!”
她看到拜伦的背后,一柄剑头穿插而出。
冰寒凝结了血。
晶莹见红。
“快走吧小姐,只剩您一人了。我们得快点赶回黑龙城。”亨迪咬着牙,心里瓦凉瓦凉,之前他看到马伦已经趁乱中一刀斩掉了莫里奥的脑袋,如今比特夫人死了,莫里奥死了,也就只剩妮莉小姐一人还活着。
要是再连妮莉小姐都没保护好,那他亨迪就可以提着头回去向主人谢罪了。
“拜伦”妮莉挣扎着欲要跑过去。
亨迪急得不行,一记手刀打晕了妮莉小姐,招呼了几个还活着的亲信,趁乱连忙朝着洞口逃离而走。
另一边。
咳血的声音在罗泽面前传来。
“这柄剑可是千年前连兽神的头都能斩下。”罗泽压抑着急喘的呼吸,盯着拜伦:“现在尽管只是一柄残剑,但杀你足以。”
“斩兽神序列第三,冰霜之剑么”拜伦低垂着头,嘴角血液伴随着唾液滴淋着,他笑了,咳着血笑了,声音轻的只有罗泽听到:“我计不成,天意。”
罗泽拔出剑,光息一逝变回了冰玉的模样,只是玉面变得粗糙了些许,也没了先前的光泽。暗淡无光如同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心里一阵叹息,冰霜残剑这是冒着伤了根底的代价救了自己,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怕是它难以再苏醒了。
瞥了眼拜伦,这家伙已经躺在了地上,胸口处结了冰,不见得有多少血出来。一剑穿膛本就是致命的,而冰霜残剑刺穿拜伦胸膛的那一会儿,寒气已经完全冻伤了他的五脏六腑,看着他那张发紫的脸,想必呼吸都难以做到了,总之活命是别想了。
远处,幸存的马伦守在老子爵身边,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到十几个人,透过烟尘看到这边的一幕,只见马伦喜得都要跳起来了。
“尊敬的德林少爷,感谢您力斩贼寇,为图尔克的百姓们赢得了光明。”马伦重重行了一礼,边走来,边远远喊道:“今后我图尔克将是您最忠诚的朋友,一切您提的要求,我们都会极力相迎!”
听着马伦一顶大帽子扣来,罗泽也不反感。事实上,他起初就没有要动手的心,哪里知道拜伦这么强,强到他不仅被迫参战,还花了这么大的劲才侥幸制伏。想想自己都出了那么大力气,眼下这个人情不捡白不捡,毕竟在军力上图尔克还是有一把刷子的,在罗泽眼中今后有用得到的一天。
不由的,罗泽也往那走去,才迈开脚,突然脚步一沉,连带着整个人心惊意寒。
飞快往脚下看去,只见血淋淋的手拽着脚跟,那双眼睛死死视来着。
也算是罗泽处事不惊,很快就平息惊荡,没有露出丢脸的举止。确实是拜伦抓住了自己的脚,不过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做不了什么,死前的挣扎罢了。
“带我去咳咳一个地方。”
他努力的发出声音,沙哑,苍凉,又透着坚韧。
“你在命令我?”罗泽感到好笑。
“我必须去。”拜伦似乎犹豫了一下,嘴里已经难以发出声音,只是从他的口型上,罗泽看出他又说了请求两个字。
罗泽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对视着拜伦的双眼,鬼使神差的,忽然有些意动,那,却是一抹包含了沧桑的深邃目光。
“我,要去必须死前,一定要见到那个人”他的眼珠有些湿润,正是那一丝丝哭腔,参杂在坚决与无声吼叫中的哭腔令罗泽不禁肃然:“那个人在等我。罗泽,我求你。咳咳趁着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说吧,要我带你去哪里。”罗泽迟疑了下后凑过耳朵,随着拜伦嘴唇翻动,一抹意外在罗泽眼中闪过。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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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南方有一位美丽的贵族小姐。
她谈吐优雅,性情温和,不似那些妖艳夺目的庸粉,她的美就如一秋湖水令人心醉,整个村镇的少年都为她而倾慕。
特别是她那头淡蓝色的长发,更是引人夺目,有一位落魄的贵族青年就夸她的头发如海洋般迷人。
后来,贵族小姐爱上了那位在村镇里逗留的落魄贵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爱得那么发疯,或许这种感情从冒出来的一霎那本就是疯狂的。
她遭到了男爵父亲的坚决反对,在父亲的怒火中,她毅然放弃无忧无虑生活,跟随着那名年长她十五岁的落魄贵族远去了北方。
他们勤劳而充实的生活着。
男的贩卖陶瓷,女的纺衣织布,互相用攒下的钱在新年之夜购买漂亮的小礼物送给对方。
她觉得这就是幸福。
突然,某一天,她发现落魄贵族换上了体面的衣服,而在他的身旁,站了另一名外貌尊贵的贵族女士。
“这是谁?”
“她是我的妹妹。”
“是么?听着,我不喜欢这个女人,把她嫁给那个人。”女士一指街旁一名喝得林酊大醉的赌棍。
她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她深爱着的落魄贵族那冷漠的眼神,仅仅三个铜币的价格把她卖给了那个赌棍。而那时的她已经怀有了身孕。
“孩子,我为你取名巴里特。”
“不要怨恨这个世界,巴里特,你要好好长大。如果你长大后遇到一个像母亲这样的女人,记住,一定不要让她流眼泪。”
她含着饱受凌辱的眼泪,那美丽的娇躯,那曾经被多少村镇少年视若女神的圣洁酮体,在赌鬼丧心病狂的玩弄下伤痕累累。
她雪白的胸脯满是爪痕,忍着痛为怀里刚出生的孩子喂乳,她用瘦弱的身子挡着赌棍的殴打,苟延残喘,只为保护着这个遗传了她美丽头发的孩子。
她没有一天不想死去,可孩子还小,她不能死。在赌棍的监视与杀掉小孩的胁迫下,她被迫爬上了肮脏的床,受着一双双陌生而又轻佻的眼睛盯视,那是群野兽,发疯的扑向她这具在贫民街少有的雪白酮体,用力的在她肚皮上蹭着。
美丽的贵族小姐,成了一名贫民街让人风靡的妓女,所有得到的钱全落入赌棍丈夫的口袋,唯有那么偷藏一丁点,每每会给她的孩子买些好吃的,带点小玩具,微笑的为孩子添上新衣服。
可就是这么点偷藏的钱,如若被赌棍发现,面对的就是一顿悲惨的毒打,连同吓坏的孩子一起殴打。
但赌棍没有发现,就在他拳打脚踢的每一次,孩子低着头的双眼中那一丝寒意越来越浓。
三岁那年,她再度怀孕,为巴里特生下了一个叫做山姆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四岁那年,在又一次遭受毒打后,等赌棍熟睡时,巴里特用一把刀状的糖果尖子划开了赌棍的喉咙。
“不,我不要什么善良,我不要跟你一样的软弱和愚蠢。”
“我要向那个叫莱查的男人复仇。终有一天,这座罪恶城市的所有人都要死。”
他挣脱着泪流满面的母亲,撕力竭底吼着。
没人能想象到,是什么让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那双本该纯真的眼睛里,赫然是一股悲彻。
消息传入城主的女婿耳中,那位风光的莱查先生恐慌了,他派了一名亲信刺杀巴里特,那天正是城主女儿终于怀孕并生下马伦的那一天。
巴里特在贫民街上消失了。
而她,美丽的贵族小姐,被无数人碰过了**的廉价妓女,她仍旧活着,苟延残喘活着,等待着,等着她骄傲的儿子回来的那一天,她有预感孩子并没死。
压抑的情绪与生活,很快压垮了她的身子,她美丽的容颜极快衰老了。从此她已贩卖花朵为生,痛苦的人生并没有磨灭她善良的性格,她收养了一些可怜的流浪小孩,一起陪伴生活着,更是在朝夕盼望着她的孩子归来。
图尔克,城市中心。
此刻响午的太阳高挂着,它那么明亮,似乎要将底下的每一个角落都照透。
“就这里么?”
“咳放我下来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前面不远,议论声纷纷。这会儿子爵府兵变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马伦在艾德烈亲卫长的帮助下控制住局面,清洗了比特夫人留下的残党,不过这些事就不会一五一十说出来了。
杀了亲弟弟这种丑闻,毕竟是见不得光的。
“早晨,拜伦勾结草原人谋反,莫里奥曼顿少爷英勇反抗不幸死于拜伦剑下,比特夫人也在乱战中身亡。而前先两次刺杀老子爵的凶手也是拜伦派的,包括近段时间一些财政方面的漏子也是拜伦从中作鬼。”
这些已是图尔克满城风雨的消息了,可以说但凡能加的罪名全一竿子打在了拜伦头上。
“看,是那个贼人!”
看着拜伦浑身是血的出现,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恐慌,只是见着拜伦连站都站不稳,不由想起了他已被重伤的消息。
顿时,那些以前就看着拜伦不爽的男人来胆了,一个个撸起袖子,心中那股对拜伦外貌与能力的嫉妒之心作祟,捡起石头就狠狠砸去。
“呸,你不是一直很嚣张么,一直拽着张脸看不起我们么。”
“哈哈怎么耸了,看,他一点都不还手呢。”
“打,打死他!”
就有一些会武技的汉子围上去,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阵沙哑的哀求,一名卖花的老婆子挤了出来,眸子四下扫了遍,看到血淋淋的拜伦顿时鼻头一酸。
“不要打,不要打他。”老婆子拼命的护到拜伦身上,试图用她的上身挡住那些壮汉。一名汉子没收住手,一拳头打在了老婆子头上。
一束怒火攀爬上拜伦的双眼,左手里血光一闪,吓得旁人连滚带爬跑开,只是血光只是一闪就没了,人群们看着拜伦更加没血色的脸庞,又开始叫喝着:“大家伙不要怕他,他已经动不了!”
冒着石子打杂,老婆子颤颤巍巍的几步,捂着额头,又挥着双手乞求着人们不要再扔石子,不要再扔鸡蛋野菜,然而没有人听她的话。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的孩子,不要再扔了。”
“哈哈,这个该死的家伙原来是妓女生的,哈哈哈!”
“打死这两个恶心的东西。”
“好一个拜伦,以前你在比武场上打断我兄弟的腿,今天我就要报回这个仇。”
“扔,扔死他们两个!”
“他是英雄,他不是什么坏人,我的孩子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你们快住手”
“”
老婆子剧烈的呛着,满头是血的软倒在地上,她回过头,看到拜伦的眼中噙着一行泪迹。
“巴里特”她虚弱的爬去,中途被好几块大石头砸到,老泪纵横的她撑着一口气,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终于来到了拜伦面前。
那,是温暖的怀抱。
拜伦喉咙哽咽着。
如同儿时,在母亲温柔的双臂中嬉戏,这个怀抱能让自己感到无比安全。
二十二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
即使哭得一团糟糕,但她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憎恨,她的哭中,带着一丝微笑留给自己,还不忘鼓舞着自己,安慰着自己。
眼泪咸咸的打落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母亲,拜伦艰难的抬起手,他想要做什么。
一阵缓慢摸索,在她呆滞的目光中,拜伦血淋淋的手从腰甲内侧捏出一朵黄色小花朵。
这正是那日比武结束后,她送给拜伦的,是朵金色黄花,还记得她曾经给年幼的拜伦讲过这朵花的故事,这是一朵来自南方象征着母子之情的花朵。
那日拜伦没有接受,并且冷言恶语。
然而,他却一直没扔掉,并且时刻携带在身上。
阳光下,这夺金色黄花仿佛又一次盛开,散发着独特的香味,拜伦拼尽全力,把花朵插在了母亲苍白的头发上。
“我的孩子”
她眼中的泪水再次涕流,紧紧搂抱着拜伦,多少年不再有的真正笑容浮现在脸上,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屋檐上一道孤痩的人影坐着。
罗泽收回目光,大口灌着浓烈的酒,目光深沉的望向远方天际。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