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5月22rì,东海岸时间下午2:30pm,美国纽约,zhōng yāng公园毕世达喷泉。
虽然纽约是一座以秋冬季的纽约时装周、梅西百货感恩节大游行、火箭女郎秀以及狄克-克拉克跨年演唱会闻名于世的城市,但对于居住在大苹果的市民们来说,夏天却无疑是他们最钟意的季节。
在这里,夏rì意味着气候的逐渐好转,困扰曼哈顿岛长达三月的刺骨严寒、从蒙特利尔和奥塔瓦呼啸而下的暴风雪,以及随时可能通过大西洋海面袭击纽约都会圈的飓风,都将被炙热的阳光和巴哈马群岛吹来的暖流驱逐。夏rì也象征着哥谭镇街头经济的复苏,自十一月中旬开始,延绵数rì的yīn冷细雨与尖刀般锋利的寒风便把纽约市区的街道变成了不宜久留的无人地带。街边代表纽约城市jīng神的食品推车数量骤减,除了第五大道和西四十六街与第七大道交界处的时代广场这寥寥数个旅游胜地之外,原本将街道塞得水泄不通的纽约客霎时间不见了踪影,就连坚持运动的晨跑者们也不得不套上厚重的外衣。户外酒吧移到了室内、屋顶游泳池被抽干了水,布莱恩特公园的露天电影放映活动也停止进行,整个曼哈顿似乎都因为严冬而陷入了停滞。但只要rì历一翻过三月,回暖的气温便会像女神希比(hebe)呼出的温热生命气息一样,把大苹果包裹在自然母亲的轻柔怀抱里。纽约人推开紧闭半年的窗户。重新走上了生机盎然的街头。四月的翠贝卡电影节、五月的樱桃树节、六月的同(w)ìng恋骄傲游行和hbo布莱恩特公园夏季电影节,以及七月份随之而来的国庆rì,就是这座城市尽情拥抱夏rì时光的最好体现。
当然,作为维持这座伟大城市正常运转的天然氧吧。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现代人造公园,以及联邦zhèng fǔ1962年钦定的国家历史(w)ìng地标,zhōng yāng公园自然是三州交界地区最为重要的晴雨表。若想要研究纽约各个时令的不同特征,人们只需要留心zhōng yāng公园的变化便就足够了。在冬季的绝大部分时候,zhōng yāng公园都是银装素裹的。杰奎琳-肯尼迪-奥纳西斯水库和龟池会冰封起来,两万二千棵造型各异的树木被迫戴上冰冷沉重的rǔ白sè帽檐,从枝干上脱落的枯黄残叶也深埋进了几可没膝的大雪里。而到了夏季,这片八百四十英亩的神奇土地则会彻底换幅模样——在清冷萧瑟中沉寂多时的龟池终于解冻,从上州地区迁徙而至的橙尾鸲莺(americanredstart)、皇苇鹪鹩和黄眉水鸫(rthrush)掠过湖面,盘旋在泛舟的游客头顶。jīng神抖擞地演唱着属于它们的凯旋曲;矗立于东道(eastdrive)两侧的糖枫(sugarmaple)、针栎(pinoak)与美国榆(americanelm)抽枝生芽。浓密的碧绿树冠再次遮盖住这条贯穿公园南北的zhōng yāng大道。将午后刺眼的灼人阳光切割成了一块块变换跳跃的光点。
来自爱沙尼亚的中年马夫挥动鞭绳,蹬着一双传统的犀牛皮牛仔钉鞋,站在游览马车前端。神气十足地向来往的行人吆喝着;从洛杉矶搬到这里的漂亮女孩三五成对地躺在莎翁公园附近的小山坡上,眼眸慵懒地半睁半闭,丝毫不理会男人们随时投来的挑逗眼神,专心享受着这难得的、带有加州味道的天气;哥伦比亚大学的几位研究生围坐在北林(ds)某张宽敞的圆桌前,铺开教授布置下的阅读作业,在和煦chūn风的陪伴下陷进了格拉姆西(gramschi)或者阿尔都塞(althusser)为他们编制的奇妙世界;自中国远道而来的游客们刚从哥伦布圆环处的入口走进zhōng yāng公园,雀跃地四处张望,好些人举起了相机,试图穿过纵横交错的树干,拍摄公园四周威武挺立、熠熠生辉的钢铁高楼。将这幅自然与工业完美融合的图景捕捉下来。
从亨利-哈德森将曼哈顿岛划归荷兰王国算起,纽约已经有三百九十八年的悠久历史了。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北美大陆上有无数曾经与大苹果同样辉煌耀眼的城镇逐渐凋零,詹姆斯敦、费城,还有底特律,都在喧嚣一时的极端繁荣后走向了死亡。只有哥谭镇,这片地形逼仄,甚至还曾经沦为敌占区的土地,在资本主义周而复始的浪cháo中存活了下来。
许多学者都在研究纽约,他们撰写了一篇又一篇论文,一部又一部专著,试图找到那把帮助大苹果开启财富与发展之门的金钥匙。直到现在,这些拥有渊博学识的人也未能就这一问题达成共识。不过,在约翰尼看来,纽约并不是一座太难读懂的城市——想要了解它,人们只需要到zhōng yāng公园来游览一次就够了。
zhōng yāng公园,与它所代表的zì yóu主义、人文jīng神,以及极度的开放与包容,就是支撑纽约不断前进的基石。
“我爱纽约!”
凯特-沃盖尔双手压在毕世达喷泉二层观景台的大理石栏杆上,把整个身体重心都压了上去。女孩带着陶醉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湿润香甜的空气,拖长声调,高声感叹道。
“这种天气下的纽约,人人都爱。”约翰尼细致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笑着点头应道。今天并非周末,但前来享受美好阳光的游客却一点也不少。不光是东道和龟池人满为患,就连平rì里很少有人驻足停留的毕世达喷泉也是热闹非凡。孩童们在喷泉池里笑闹嬉戏着。大人们则倚在逐级而上的台阶边,或者清澈凉爽的湖水旁,谈论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两个就读于帕森斯艺术学院,正坐在喷泉边缘。轻蹙眉头,认真完成着素描写生的年轻女孩,更是给这幅已经十分完美的纽约夏rì插图添上了几笔充满文艺气息的注脚。
不过,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每天都会在这里演出的竖琴和小提琴艺人,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少了音乐,还真是有点不自在啊。”
凯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约翰尼,指着不远处的喷泉,兴致盎然地絮叨着。
“还记得吗?那天我就是在那个地方唱歌的,你大概站在……靠右一点的位置。当时总共唱了五首歌。收了三十六美元。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
“然后你执意要用这笔钱请我喝咖啡。”回忆起与凯特-沃盖尔初次见面的情景。约翰尼不由摇摇头,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随(w)ìng的人……你明明知道那是你一天的总收入。却直接一餐下午茶就花光了。”
“那次纽约之行是爸爸赞助的,我自己本来就没什么财政压力。”凯特-沃盖尔笑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站在她面前,注视着那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约翰尼感觉周围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而且,我可是个很jīng明的人……一杯咖啡就赚到了一份艺人合约,很划算不是吗,大老板?”凯特戳戳约翰尼的手臂,得意地眨了眨眼。
“我感觉自己被利用了。”约翰尼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表情。虽然比卡莉大了整整八岁,但已经步入大学校园的凯特-沃盖尔却难得地保住了那份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友善与好奇,极为热情的小孩子心(w)ìng。与她相处的时候,约翰尼总能感觉到一点卡莉存在的痕迹。原本被无处不在的竞争和恶意束缚住的创造力在这种小女孩特有的纯真与美好的影响下彻底激发了出来,跟卡莉和凯特在一起时,约翰尼的鬼点子层出不穷,在米兰通过舞蹈来帮助卡莉找到台步触感,以及今天协助凯特在zhōng yāng公园进行单曲首秀这两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因如此,每一次跟凯特的会面,都是异乎寻常的轻松愉快。
毕竟……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那个圣路易斯小姑娘更讨约翰尼欢心的了。
“我告诉过你的,你们这些资本家可没有剥削我的机会。只可能是我反过来剥削你。”凯特做了个鬼脸,“不过,说真的,约翰尼……我很感谢你能够给我提供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也对你的……包容,非常感激。我想应该很少有经纪人会在签下一个艺人之后放她回大学继续读书的。”
“教育与知识比什么都重要。”约翰尼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能够在年轻时就进入娱乐行业,开始自己的演艺生涯固然是好的,但这却并不意味着这些尚未成熟的艺人就应该放弃自己继续获得教育的权利。约翰尼坚信,艺人是否能在好莱坞或者音乐工业中有长足的发展,除了他们自身的才华与天赋之外,通过高等教育获得的批判思维和个人修养也是极为重要的。这个圈子里不乏因为教育缺失而逐渐堕落的失败案例,年少成名的林赛-罗翰,以及rì后将会在世界范围内掀起又一轮teenpop风cháo的贾斯汀-比伯,就是其中最发人深省的两个例子。
作为旗下艺人职业生涯的掌舵者,还有他们私底下要好的朋友,约翰尼自然不会允许类似的情况在升阳映画、金星音乐或者smm里发生。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让smm所有未成年的签约模特接受高中教育,允许凯特-沃盖尔回到迈阿密继续学习,并想法设法把卡莉送进史岱文森,还为她设下严苛成绩要求的根本原因。不管在哪个行业,教育都是极为重要的,那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明星通常对自身拥有更清醒的认识,也更懂得如何规划好自己的职业生涯。普林斯顿大学的法国专业毕业生波姬小丝、在西北大学学习化学工程的辛迪-克劳馥,还有2003年拿到一纸哈佛哲学系ba文凭的娜塔莉-波特曼。都通过教育升华了她们的璀璨人生。与那些十五六岁就进入娱乐行业,除了唱歌或者演戏之外一窍不通的少女明星相比,她们的星途更加顺当平坦,形象更为正面。无论在圈内还是圈外,都能获得相当程度的尊敬。
成为下一个辛迪-克劳馥,这是约翰尼为卡莉描绘的长远蓝图。
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卡莉与其他的姑娘们都没有让约翰尼失望,香奈儿-伊曼的成绩一直很好,几次模拟sat测验都能稳定在一千九百分以上,如果再加上一封来自上东区名流约翰尼-施瓦茨的推荐信,香奈儿被纽约大学录取应该没有丝毫问题,虽然英语还不怎么灵光。但适应(w)ìng极强的芭芭拉-帕文已经习惯了周末满世界工作。周一至周五回到纽约上学的生活。在香奈儿和奥奈德的帮助下。芭芭拉的gpa稳步上升,相信顺利毕业拿到一纸美国高中的文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卡莉-克劳斯,这个小姑娘对学业与事业的协调能力让约翰尼都不得不心生赞叹。她有一种能够在周rì身着价值超过五千美元的高级定制时装,昂首走在巴黎时装周的舞台上,骄傲地接受镁光灯的洗礼,第二天就穿着599美元一件的h&m素sè衬衫,叼着羊角面包,jīng神抖擞地出现在纽约课堂上的超能力。这样的能力让卡莉游刃有余地完成着学校、啦啦队与smm三方面的工作。
在史岱文森,这个由香奈儿、卡莉和芭芭拉组成的黄金三角无疑是一个传奇。女孩们无时无刻不在用极度羡慕的眼光偷偷关注她们,看着三人周一带着巴黎时装周高级时装模特的光环来到学校,又在米兰设计师们的催促声中登上周五最后一个飞向亚平宁半岛的航班。在女生们看来,卡莉、香奈儿和芭芭拉就是她们身边的泰拉-班克斯。而对于史岱文森绝大多数年轻气盛的男孩儿来说,能否约到这三个拥有完美脸蛋的高挑美人,已经成为了衡量他们社交圈地位的标准,只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才是这里毫无争议的赢家。不过,时至今rì,整个史岱文森都没人能摸到胜利的边缘——心高气傲的香奈儿和芭芭拉根本不把这些还在为青chūn痘苦恼的幼稚男生放在眼里,而卡莉嘛……
好吧,整个smm都知道,除了约翰尼-施瓦茨之外,我们的克劳斯小姐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其他雄(w)ìng生物。
要知道,若不是因为今天还要上学,卡莉早就像树袋熊一样黏在约翰尼身边了,凯特哪里还有半点跟他说话的机会?
“对了,我听说你在迈阿密大学上了一节公众演讲课。”在带着欣慰的微笑沉默了片刻之后,约翰尼忽然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凯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还是那句话……”约翰尼笑着摊开了手,“我是约翰尼-施瓦茨,我什么都知道。”
“‘我是约翰尼-施瓦茨,我什么都知道’。”凯特吐吐舌头,怪声怪气地学着约翰尼的口吻。
“我在……斯坦福的时候,也上过一堂公众演讲课,那对提升自己的口才与自信很有帮助。”约翰尼打量着凯特,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你是比一年之前要自信多了。”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没错,平时遇到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已经不会那么局促了,但是……”凯特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毕世达喷泉,吞咽了一口口水,“这个东西可不一样。”
“这就是最让人兴奋的地方,不是吗?公众演讲课的作业都无聊透了,不是做阅读分析就是做调查报告,除了助教之外,几乎没人在意你究竟说了什么,有的时候连助教都懒得理你。但这个东西……不一样。”
凯特-沃盖尔与艾米-怀恩豪斯不同,后者需要的是温柔的抚慰,而前者想要的,则是充满活力与希望的激励。虽然会在大场面下显得紧张拘谨,但总的来说,这个俄亥俄姑娘的内心满载着整块北极冰盖都无法将其冷却的热情。作为一个热爱生活到极致。看到一只小松鼠爬树都能感到雀跃的梦想家,凯特并不惧怕挑战与压力。相反地,像她这样的肾上腺素瘾君子,正是靠着源源不断的新鲜和刺激活下去的。她能够仅凭‘喜欢’就只身一人来到纽约。在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卖艺演出,也可以因为‘想要尝试’就在洛杉矶、纽约和迈阿密三地来回奔波,以一人之力完成了整张专辑的词曲创作。对于这样的人,想要帮助凯特克服紧张,最大限度地激发她的才华与潜能,约翰尼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她看到未来的无限美好。
“你在这里的四分钟表演,会被……四台摄像机,全方位的记录下来。第二天,网络上到处都会是你的身影。youtube、……整个曼哈顿、整个纽约、整个美国都会认识你。真正的你。一个赤脚站在喷泉里唱歌的。疯狂的,才华横溢的女孩。”
约翰尼把手放在凯特的脊背上,把她向毕世达喷泉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上一次在这里表演的时候。你只是一个人而已。但今天,你却带来了一整个交响乐团。上一次,纽约只是一个乱糟糟的陌生城市。这一次的纽约,是弗兰克-辛纳屈手中的话筒架,是布鲁斯-斯普林斯汀扛在肩上的吉他,也是埃尔顿-约翰身前的钢琴……”
说到这里,约翰尼微微屈起食指,用指关节叩了叩凯特-沃盖尔怀抱里那把散发着橡木清香的吉布森吉他。
“纽约是琴身,而毕世达喷泉,就是你的琴弦。”
“让我听一听。这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能在你的演奏下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吧。”
不得不承认,约翰尼是个极有个人魅力的演说家,他能让一整个嘈杂纷乱的会场安静下来,也能在一瞬之间使整支球队热血沸腾。年轻的凯特-沃盖尔自然也无法抵挡约翰尼话语间的威力。她的瞳仁开始逐渐收紧,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左手紧紧握着吉他的琴把,而右手,则在六根琴弦上无意识地拨弄着。
“你准备好了吗?”约翰尼放低声音,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声线再变得更有蛊惑(w)ìng一些。
“嗯!”凯特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重重地应了一声。
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正在两人左侧与摄影师吩咐着什么的艾利西亚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了这边。在与约翰尼的视线相交后,助理小姐举起右手,翘起大拇指,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那么,去吧。”
约翰尼向后退了一步,指着毕世达喷泉,为凯特让出了一条通道。
“it’。”
还没等约翰尼说完,凯特便迫不及待地迈开了步子。女孩的步调很急促,让人感觉就像是正在台阶上蹦跳一般。
“看样子她好像已经等不及了呢。”艾利西亚走到约翰尼身边,轻声笑道。
“嗯哼。”约翰尼入神地注视着凯特-沃盖尔的背影,含糊地应了一声。
一直以来,约翰尼都把凯特-沃盖尔当作前世那个让自己痴迷的偶像来对待。每一次听到这首thesky,约翰尼的脑海里都会自动浮现出那个一头披肩长发,坐在酒吧狭小的舞台上,轻轻拨动琴弦,朝自己露出友善笑容的女人。作为她最狂热的歌迷之一,约翰尼对凯特-沃盖尔在商业表现上的不尽人意深感惋惜。事实上,约翰尼之所以愿意签下凯特,并不计成本地花费五十万美元为她打磨专辑,就是为了将他心中那个完美的民谣歌手推向主流市场,让整个世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但让人恐惧的是,就在刚才,约翰尼脑海里的凯特-沃盖尔渐渐变得模糊了。
她消失在了面前这个凯特的背影里,慢慢融了进去。
这让约翰尼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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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尼的思维千回百转,但现实世界的步伐却没有因此而产生丝毫的停滞。
二层观景台和一层的毕世达喷泉之间。隔着将近一百级的台阶,像凯特这样身形娇小的女孩儿想要走完全程,不管再怎么快也要花上将近半分钟的时间。
而在这短短三十秒的时间里,毕世达喷泉和它的周围。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原本站在喷泉南面的食品推车前一边品尝食物,一边高谈阔论的三个年轻男人忽然将手中还剩大半的热狗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们俯下身子,打开了脚边那三只黑sè的尼龙箱。
“大提琴?”正在为其他食客涂抹着黄芥末酱的土耳其男人伯尔克(berker)注意到了异动,有些讶然地小声嘀咕道,刚才这三个男人一直在谈关于纽约大学的有趣故事,自己在一边也听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手中拎着的大箱子。
如果伯尔克有足够的音乐素养和乐器知识的话,他应该会感到更加惊讶,因为三个男人此时抱在怀里的,是斯特拉季瓦里乌斯(stradivarius)公司制作的达维多夫(davidov)型4/4全尺寸的大提琴。每一把的售价都在五千美元以上。
“喂!”
伯尔克出声招呼道。似乎是想要问问这三个男人今天要在这里表演什么。但可惜的是,三人却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三只大提琴底部的移动滑轮与地面摩擦,放出沉闷的声响。指引着他们快步走到了毕世达喷泉边。
三个男人脱掉身上有些不合时宜的灰sè薄风衣,将被遮掩起来的纯黑sè燕尾服曝露了出来。
随后,在旁人奇怪目光的注视下,他们褪去鞋袜,提着大提琴,光脚走进了喷泉。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
正在喷泉里跟伙伴们玩耍的意大利小女孩安托尼娅(ia)吓坏了,她甩甩湿透的头发,爬出池子,朝坐在龟池边的母亲跑去。
安托尼娅指着正低头调整着把位的男人们。吸吸鼻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不喜欢他们,快把他们赶走!”
还没等安托尼娅的母亲做出回应,三个男人便做出了下一步动作。他们左手按压在琴弦上,右手微微举起,三把琴弓触碰到不住颤抖的尼龙弦,发出了一阵低沉的乐声。
d、g、b。三个和弦同时奏响,大提琴的声音悠扬而沉静,好似中年男(w)ìng的轻声低吟,又仿若曼哈顿一夜喧嚣后重归平寂的清晨。
“终于有演出了!”这是六十六岁的佐治亚州萨凡纳居民宝拉(pau)第一次来到纽约,造访zhōng yāng公园。她拍拍丈夫卡斯滕的手臂,兴奋地低声说道。
“嗯,我看到了。”正在为龟池里的天鹅们拍照的卡斯滕迟缓地转过脑袋,有些疑惑地眯起了眼睛,“怎么会只有三把大提琴,难道……”
卡斯滕的疑问戛然而止,因为不远处已经有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六位穿着同款灰sè风衣的男(w)ìng,以及五位套着薄纱衣的女(w)ìng朝毕世达喷泉的方向涌了过来。他们在喷泉边围成一个半圆,站得笔直,神情肃穆而又虔诚地看着忘我演奏着的大提琴手们。
六个小节很快告一段落,第七小节刚刚起头,这十一个人便整齐划一地除去外衣,露出风格样式都极其统一的黑sè燕尾服和淡紫sè晚礼服长裙。就像是有人在一旁发号施令似的,他们同时弯下腰脱掉鞋子,又在同一时间伸出右脚,跨入了水池。
“喔!”
从rì本东京到曼哈顿学院学习建筑的光(hikari)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感叹,对身边的友人说道。
“看样子是一整个交响乐团!”
这十四位乐手训练有素,似乎是已经为了这场表演排练了数周一样。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恰到好处的艺术美感,踩点也极其准确。大提琴独奏的第八小节一结束,小提琴与中提琴便加入了合奏。
g、c、am。又是三组和弦,中提琴像是充满朝气的年轻男人,小提琴则如同婀娜多姿的俊美姑娘。二者你唱我和,比沉稳的大提琴多了几份跳脱灵动。在这片属于音乐的海洋里种下了一丝涟漪。明亮曼妙的音符如波纹般散开,像是洒在公园大道上的第一缕晨曦,充溢着令人赞美的生命气息。
“太棒了!”
沉静、活跃、欢快,三种截然不同的音sè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就像黑咖啡、牛nǎi与肉桂一样,迅速产生强烈的化学反应,变了颜sè,也变了质感。虽然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伯尔克能够感受到那种超越语言的情感。伯尔克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生(w)ìng敏感的人,但现在,他却似乎能够真真切切地在眼前看到一幅为他徐徐展开的纽约清晨图景——第一缕阳光洒进室内,他睁开眼睛,窗外是仿佛闪耀着光环的摩天大厦,街道上正在与寒冷搏斗。升腾而起的白烟。挥舞着圆扇。叫卖希腊烤肉的小贩,以及即使在睡梦里也能听到的刺耳jǐng笛与高声叫骂。
这是平凡的,美好的纽约清晨。
还没等伯尔克的感叹结束。周遭环境便又起了变化——四个健壮的男人从连接广场大道与毕世达喷泉的通道入口处推出一台钢琴,把它与一张柔软的无靠背皮椅放在正在演奏的交响乐团身前便迅速离去。数秒后,一个穿着白sè及地长裙,看起来十分迷人的年轻亚裔女(w)ìng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女孩缓缓落座,扫了一眼身前逐渐向自己聚拢起来的好奇游客,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是在向她的观众们致意。
随后,十根修长的手指舒展开来,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起了优雅的舞蹈。一连串音符如同东村的细雨柔和地飘落,轻轻敲打在由三种提琴乐声编制而成的音乐之网上。即使没有扩音器。这台价值接近七万美元的1917施坦威路易十五七英尺大钢琴,也能将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清晰地送入听众的耳朵里。
钢琴的乐声无疑是温柔缠绵的,但与此同时,它也是清脆的,充满力度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夕落在曼哈顿下城的雨点一样,每一次从天而降的高速坠落,都能在地面上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
听着在可称宏大的小提琴合奏中愈发清晰可辨的钢琴声,宝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女孩儿的面孔。她有着一张柔美俏丽的脸蛋,穿着充满南方气息的印花连衣裙,坐在苏荷区公寓的露台上,抱着毛茸茸的泰迪犬舒适地晒着太阳。不一会儿,女孩便发现了正注视着她的自己,她睁开眼睛,摆摆手,朝这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就像现在这个赤脚站在池水里,带着盈盈笑意看着自己的女孩一样。
“卡斯滕。”宝拉低声询问着自己的丈夫,“你看到那个女孩儿了吗?”
“我看到了。”
卡斯滕点点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背着吉他,忽然出现在十四位乐手身前的女孩。就像宝拉想象的那样,她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印花连衣长裙。裙摆被稍稍浸湿了一些,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曳,带出一点点在阳光下泛着白金sè光芒的水花。
女孩选的站位非常巧妙,在这里,头顶的阳光就像是一盏功效强大的天然探照灯一样,把她从面部到脚踝的每一寸轮廓都清晰得勾勒了出来。凯特的脸蛋并不像卡莉那样jīng致动人,也没有坎蒂丝那种令人口干舌燥的惹火曲线,但就是这种自然舒适,没有半点距离感的美丽,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与亲和感。
“你好,纽约。”凯特伸出双手,握紧连接着两只音箱的话筒架,声音轻柔得像是已经开始了歌唱。
“我的名字叫凯特-沃盖尔。”
“这是我的新歌thesky。”
注:
1、女神希比:希腊神话中象征年轻与chūn天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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