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萼独院夜夜燃着暖香红烛,她在随身荷包中装了过量麝香后,起身行至高j处;小心翼翼刮着青铜烛台上的红烛泪,泪珠滴落在烛泪上。两年多的孤夜,红烛泪不知装了多少妆奁。
“姑姑,络公公来了!”
灵儿的声音从卧房门外传来,茗萼一怔,手下一滑,剪刀cha进指心处,十指连心,她疼痛之时络尘已推门进来。她手不觉掩住腰间荷包,看向立于门处的络尘,“你怎么来了?太后那里不用你伺候么?”
络尘让灵儿掩门出去,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急急走向茗萼道:“茗萼,咱们可以离开了!”他丹凤眉眼满是欢喜,把包袱扔于一旁的桌子上,俯身把茗萼抱起,打转了一圈。
茗萼惊愕住,满面h然的看向络尘,“你已两年不曾踏入我独院,今日是怎么了?”
络尘放下茗萼,伸手在她面上捏了一把,柔声道:“要不怎么说nv子不成大器!傻瓜,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冷落你两年之久,换一生相守。你可还觉得心中委屈?”
茗萼未缓过神来,络尘横抱起她走向雕花木床,p刻间,茗萼便沉溺于络尘的情意缠绵之中。
云鬗涣散,承欢罗帐;纵使悲欢离合无情,茗萼心间的芥蒂亦渐渐被络尘的身上气息驱散。欢愉过后,络尘贴在茗萼耳畔,柔声道:“太后与阮大司徒要杀皇上生母,若你前往告知皇上,皇上感念你的恩德,必定会助你我出宫。”
缠绵被尘世纷扰打乱,茗萼惊诧道:“你如何知晓太后非皇上生母?”她埋首于锦被中,生怕络尘会因自己欺瞒他而气恼。
络尘丹凤眉眼弯起,手轻轻滑过茗萼面容,柔声道:“我知道你忠心于太后,才会隐瞒着我,可我伺候太后身侧两年之久,亦是能看瞧出来些什么;不然你我如何逃出宫去,厮守一生。宫人s自逃出皇城,若是抓回来可是要杖毙的。你是太后陪嫁丫鬟,又是她的心腹宫nv;我已伺候太后这么久,又深得她欢心;你我若不见了,太后必定会寻你我回来。”
茗萼虽觉得络尘此话在理,可她跟随太后身侧数十载,于家国政治亦是通晓一些。若有关皇上身世一事暴露,皇城、帝都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络尘见茗萼面上显出犹豫之se,叹道:“若你舍不下皇城中的荣华富贵,我亦不为难你。自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费心去讨好太后,你我做一对亡命鸳鸯罢!”他无意缠绕起茗萼散落的秀发,丹凤眉眼满是凄楚,面上惆怅似叆叇暮云。
红烛跳跃,罗帐轻舞,络尘满是惆怅的面容皆映入茗萼眸中。络尘与太后亲昵的场景渐渐浮在脑海中,握拳时指尖传来疼痛,若仍留在皇城,夜夜刮烛泪的日子尚不知要过多久。她看向络尘笃定道:“好,我们趁乱离开皇城,离开帝都!”
络尘动情的揽茗萼在怀,双唇摩挲在她耳畔,“茗萼,我此生定不会负你!”
秋云春梦,聚散无常,一夜欢愉似红烛燃尽。
晨曦,络尘醒来,茗萼尚在熟睡中。他替茗萼掩好绣有合欢满堂的锦被,便起身穿衣袍。整理衣袍之际,袖口传来一阵异香。他寻着放二人衣物的地上望了一眼,茗萼的衣裙中掩有一墨蓝se荷包。nv子随身佩戴香包本不是什么奇异之事,但茗萼素来清减,不喜累赘,络尘不觉弯腰捡起了那荷包。
墨蓝底纹的荷包上绣有两只翩跹起舞的蝴蝶,络尘眉眼间的嘲笑一闪而过,他扯开系荷包的丝线,嗅了一下里面的香料,香味浓郁。似曾相熟的味道,他不免多嗅了j下,香中却隐约透出动物的s臭味,他即刻明了此香为何香。
四年前,他尚在大齐国时,曾用此香害过赫连英王妃腹中的胎儿。这是麝香仁所研磨制成的香料,长期佩戴此香,不仅佩戴的nv子于子嗣无望,亦连身遭的nv子皆于子嗣无望。
络尘丹凤眉眼显出y狠,他握着荷包的手青筋暴起,两年了,难怪夏长立用了无数y方都无法让太后怀上孩子。长寿宫y味浓郁,掩住了茗萼身上的麝香味道,夏长立才无法闻得出。
络尘冷笑着,好一个太后心腹,行事倒真学了j分太后的狠毒与谨慎。他看向熟睡中的茗萼,眸中满是决绝,心念道:“茗萼,本王子原想留你一命!但你坏了本王子的大事,本王子实在留不得你!”
皇城内苑,尚仪局玉琴瑶笙飘散三宫六院。勤政殿的青梅枝桠深se许久,漫天飞舞的雪花从朗阔天空落下,似春日白花绽开,穿庭而过。
小哼子惊呼着跑进正殿,“皇上,下雪了!您快出来······”他一句话未说完,候守在帷幔外的赵忠便厉se瞪看他。小哼子立即禁了声,快快出了正殿门。
正于木榻上看书的煜煊闻言,让人把窗棂处遮掩的厚幕帘掀了去,盘膝于小憩木榻上看着外面零零星星飘落着雪花,耳间落入尚仪局的婉转仙曲。
李n娘让人烫了一壶碧香酒,又端了j盏点心,置于煜煊面前的玉j上。
煜煊回神浅笑道:“不过飘落jp雪花,尚未到赏雪之时,李n娘不必如此费心。朕不过是觉得这幕帘厚重,殿内热气熏得人脑袋昏沉!”
她说着,灵动双眸看向玉j上。碧香酒本是白糯米酿制,白洁玉瓷酒杯中漂浮着数粒雪花般的米粒;薄荷冰糖糕晶莹剔透,糖杨梅粒粒圆润摆在玉瓷盘中,裹蒸荷叶小角儿,放了多糖的藕荷糕·····
煜煊用玉瓷勺摇起一颗糖杨梅,虽里面放了许多冰糖,但分量一向由李n娘把握,入口甜而不腻。她抬首对李n娘笑道,“皆是朕ai吃的,糖量放得正合适!”
李n娘心中因煜煊清秀面容上的笑意而开怀,她灵动双眸溢满笑意,嫣红唇瓣弯起,俯身一礼后退了出去,恐自己扰了煜煊赏雪的雅兴。
李n娘刚出正殿,小哼子迎了上来,说是有尚仪局的宫nv在宫门外寻她。李n娘心中思忖着,自做了煜煊n娘,她与六宫之人甚少往来。今日尚仪局忽来人寻她,莫非是阮凌锡?
李n娘走出宫门,尚仪局的宫nv皆是精挑细选的伶人,她眸中所见宫nv,粉n宫装束着弱柳腰身,乌云发绾疏影垂肩,遮掩着肌肤胜雪的脖颈。
那宫nv对李n娘行礼,“奴婢松兰见过李n娘!”李n娘挥了挥手,比划两下,让她起身。松兰不解李n娘其意,上前把一纸条塞于李n娘之手,轻声道:“这是郑尚宫让奴婢j于李n娘的!”
李n娘心中惊诧着,垂眸看手中纸条之际,松兰已走远。她回了自己所居的配殿,方敢打开纸条,一行整齐的墨迹映入李n娘的眸中。
蔷毓,请到碧云宫一叙,郑暮烟。
蔷毓,暮烟。
李n娘掩着铜se面具,心中念了这两个名字无数次。往昔若残梦,她合眸间,仿佛看到了身着天水碧宫装的自己与着粉n宫装的暮烟。一颦一簇,仙nv发髻灵动,丝带轻舞,似沉沉雾霭飘散了数十年。
雪p渐趋厚重,穿过殿庭时带有飒飒之音。淡淡烟垂轴,盈盈雪落地;梅似雪花,雪花似梅。
煜煊读着书卷上的赏雪诗句,多是与梅相关,不免小声道:“来日梅花开了,我和凌锡也离开帝都,便可赏尽大魏国的雪中梅花。”她唇瓣弯起,笑意似口中薄荷冰糖糕般清甜。
赵忠禀告声在帷幔外响起,“启禀皇上,长寿宫茗萼姑姑求见!”
煜煊放下手中银筷,猛地咽下了口中的薄荷冰糖糕,“宣!”她起身,迎住了掀帘而入的茗萼,见茗萼面带焦急之se,忙问道:“可是母后有何事?”
茗萼左右环顾一眼,见煜煊寝殿并无李n娘身影,跪下道:“奴婢有事要禀告给皇上!”
煜煊扶起茗萼,浅笑道:“姑姑乃是母后身侧的近身宫nv,不必如此大礼,有事快快讲!”
茗萼手稳住煜煊,犹豫p刻,蹙眉悲戚道:“公主殿下,李n娘才是你的生母,你是先帝李昭仪所生的公主。如今,太后与阮大司徒要杀李n娘!”
窗棂外,雪花坠地声不时传来。寒风吹在身上,煜煊方想到若是李n娘在,早已令人合上窗棂,恐她染了风寒。
她周身冰冷远不及当今太后并非她生母的惊诧,她面带惊愕,甩开茗萼的手,不觉退后一步,手扶在了玉j的糖杨梅玉瓷碗中,暗红se的杨梅汁黏黏沾在她手上。
煜煊挥动了一下手,身上明hse常袍染了暗红斑点,她盯看着突兀的暗红se斑点,嘴角无力动了j下,僵y笑道:“茗萼姑姑,你是从小看着朕长大的。你老实告知朕,可是朕做了何事惹怒母后,她方让你来对朕讲这一番话!劳你告知母后,朕深感她生身之恩,永生不忘。”她心中宽自己,恐是母后知晓自己要随阮凌锡离开,b然大怒,方令茗萼说了此番话。
茗萼看着煜煊灵动双眸瞪的圆润,只稍微一动,便会落下泪珠。她心中有些顾虑,煜煊x子向来易儿nv情长,又带些懦弱胆小。煜煊当真会为了李n娘与太后反目么?当真会像络尘所言那般,助他二人离开皇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