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是这么无情,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是对我有情的。”玉珠听得上官淳耳这话,立时拔脚到了上官淳耳的跟前,将上官淳耳的手臂紧紧捏在了手心里。
上官淳耳纹丝未动,这些年吃的苦头也不算是少了,她又习医,常年喜欢在山里辨识些药草,于此,玉珠这般的侍女便是撼动她分毫不得,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处,等着玉珠的动作消停。
玉珠的心思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身为女子,若是遇到自己喜爱的人,而自己喜爱的人偏生一二再,再二三地拒绝,心思就会越发的起伏,说到底处了,不过是得不到的东西,心里就越难以压下罢了。
上官淳耳瞧着玉珠这般的面色,真真的想要长叹一口气,告诉给玉珠,她也是女儿身,女子怎么能对着女子动情呢。
可是,言语临到唇边终是没能开口,这一切都是命数,由不得人去随意更改,何况如今不是在这里将事情搁浅的时辰。
上官淳耳四下里瞧了一眼,小李子已隐去了身形,大约是为了避嫌,四下里便是无人从此经过,幸得这里人烟出没的时机很少,于此,她心下里稍微有平复了一些。这事情总得是要去跟玉珠说清楚的,眼下只不过是刚巧碰到了玉珠罢了。
也好,王后娘娘早就忍她不得,在君上的跟前行走,又跟曲夫人之间有来往,王后娘娘如何能够留下她,将事情提前告诉给了玉珠,不就是想让着她陷进被动的局面么?
王后娘娘果然是好手段,不同于良美人娘娘那般的手段阴狠,却也是毒辣得很,仅仅用着一些棋子就能将她置至炭火之上,所以,王后娘娘还得靠得曲家来置使两败俱伤,她才能从中获得益处。
“玉珠,就当我负你吧。这事情于你来讲,总是我过意不去,即便你是想要我的命,我也绝计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只要你心下里能好过些。”上官淳耳实是无奈得很,玉珠本该有个更好的前景,如今君上能够给玉珠指一门好的亲事,也是好事。
玉珠摇了摇头,眼眸里头沁满了眼花,光色晶莹,叫人看上去分外的难受,即便她自己是女子,但也见不得女儿家在她的跟前哭泣,玉珠这样,倒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玉珠声声如泣,像是被针所扎在皮子里头,疼得玉珠眼泪转似的,那眼泪被寒风一刮,吹满了玉珠的脸面。
上官淳耳偏偏头,将脸面往着一边侧过去了一些,她极为冰冷地开了口,这个时候绝计不能叫着玉珠心下里有一丝的遐想,否则,玉珠就会万劫不复,沦成王后娘娘来对付她的棋子。
“玉珠姑娘,有些事情并不能强求。君上已为姑娘择选了一位好人家,左统领将军是一位不错的男子,本官也瞧过了,一表人才,又负有武艺,的确是极好的。”上官淳耳挂着一张无面色的表情,将声线说得越发的森冷。
玉珠脸上挂满了珠泪,瞧着面前的上官淳耳面上无丝毫的表情,总是她一厢情愿呢,连晴竹姐姐都是未有瞧得清,上官大人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情,的确是她不配呢,还是对她没有一点的情义。
世人常说男子若是一开始对你无情,便就真真是不会对情了,她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罢了罢了,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她又怎么能够强求旁人也会喜欢她呢。只是,她并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不是自己想要的,再英武又有何用。上官淳耳,我在你的心里,难道真真是连一丝的位置也未有么?还是说,她们,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与君上之间是有了龙阳之隙?”玉珠眼中隐见了些暗红色,上官淳耳心下一冽,寒气瞬间迸发。
她心下里明白,玉珠是病急了乱投医,完全是由着自己的心性而来,可她不同,她心下里如同清水明镜似的。“玉珠,君上为君,此话怎能胡乱言说,你这条命难不成是不想要了么?”
这话怎么能由一介女子家在这地方乱说的,何况这话还是与着君上有关,这后宫之地,莫过于是君上的权力之地,玉珠这话一说出口,就得要被判着一个拔舌之罪。
玉珠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心中实是难忍下那般的痛楚,眼下里拿了这般的话出来,她原也是不信的,可是,上官大人又一次的拒了她,而且,以她在君上跟前伺候了这么久来看,君上几时会拿着臣下的婚事来替她重新挑选夫家的。
更何况,上官大人在君上的跟前可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上官大人听得君上的话未敢拒绝,哪里会有眼下的这一幕上来。
那么,这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又加之君上对王后娘娘都是动了怒气,她就不得不怀疑君上跟上官淳耳之前的关系,的确是不简单的了。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性命不性命的。我只问你一句,上官淳耳,你当真是不想要我么?”玉珠这一次的语气较之前要平息得太多,她有些死心了,果真呢,上官大人哪里会对她有些情愫的。
她在君上跟前这么多年,也是有着自己的傲骨,既然不能得到,那她就要让上官大人的心下想起她,永远都会疼。
不得不说,玉珠的这一番话,的确是让着上官淳耳动了恻隐之心,她在这一瞬间想要将自己变成男儿身。
若她是兄长的话,便是不会这般两难了吧,而且,也会对宫家的冤情洗清更为的有帮助。她原就只对着行医就病感些兴趣,这般在深宫之中多有曲折手段,她是硬逼着自己在其间浮沉罢了。
总是因着她的天姿稍显得聪慧了一些,又有恩师教导有方,她才能在这后宫里稍微地立得住脚跟。若是她是兄长的话,与玉珠也算是能成就良缘,这也就宽慰了父亲大人的在天之灵了。
可是,就如同她之前所说的那般,她是女子,也仅仅是女子罢了,这世道间早已没有了如果。
她瞧着玉珠的眼眸,极认真地回了玉珠的话,“玉珠姑娘,你天姿秀丽,日后自是会有金玉良缘。”
这般的言语叫着玉珠的心,嘣得一声,碎成了好几瓣,会有金玉良缘,呵,她早就已经不信了。
上官淳耳瞧着玉珠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她抿了抿唇线,自觉这话应是说得重了些,于此,她又补上了一两句,“日后你便会知道我的苦衷,那时不过会一笑置之了吧。可是若是真的到了那时你还会恨我的话,我也就认了。”
言尽于此,希望玉珠能够听得进去,她所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等到了那一天,也就是一切了结的时候,至于玉珠还会不会恨她,她又还能说上些什么了呢。
玉珠双眼一闭,整个人的重心往着后头倒退了一些,堪堪只能稳住自己的脚跟,一直以来想来等到的答案,如今得到了,为何却是这般的疼呢。
“恨你?上官大人,我玉珠从来不会恨你,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有一门良配,仅仅而已。更何况,我怎么会恨你呢?这宫里只有你对我最好,也只有你,才让我心痛。”
玉珠笑了,笑得分外的凄凉,仿佛连白雪都忍不住地融化在梅花枝间,顺着枝头渐渐滴落在了地头,碎成了好几瓣。
上官淳耳垂了眼睑,玉珠,等到了那一天,只有到了那一天,便就能明白,不是她无情,而是她已是玉珠的一类人。
“统领将军会是一位好男儿,由了君上下旨想来也不会出些什么差错,日后,你便认我做兄长吧,这样也算是你出处有名了。”
玉珠心头疼得更为厉害,连着婚事都替她安排得妥当了,原就是想在一开始就拒绝她了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果然是至理名言呢。
“上官大人,果然是想得周到呵。既如此,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便是更为的惹人心烦了。那么,上官大人,奴婢先行告退了。”
玉珠面上瞧不出来任何的表情起伏,她对上官淳耳是真心的,只是这真心交出去,却换回来无数的伤口,她疼极了,不想要再出现在上官淳耳的面前,因为只有在上官淳耳的面前,她的心才疼得难以复痂。
称呼的改变,上官淳耳也是无可奈何,总是伤了玉珠的心了吧。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以后发现了,还有一位将军陪在玉珠的身边,那样,玉珠也会好过一些。
上官淳耳默默地瞧着玉珠朝她俯了俯身形,行了浅礼之后,转身退了出去,再未回头一番头。那般绝决的模样,就像是无数刀子落在她的心口处的,其实她与玉珠算是交好的,若是她恢复了女儿身,也不知能不能得到玉珠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