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看,判官已无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就连他自己也暗叹道:“想我纵横半生,未曾一败,不想竟要交待在这里。时也,命也?”回想着加入hgpc后风起云涌的经历,难免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可再看眼前,已然陷入绝地,命不久矣,心下骤然间生出了强烈的不甘。
虽然激斗了大半个小时,可他依旧没能认出老头是谁。不论是在hgpc,还是在整个异能界,他的阅历和见识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缘于他的身份和职使,不能不对异能界的历史、人物和掌故了解得比别人更多一些——可是把心思都挖空了,也没瞧出老头是何来历。他就只得安慰自己:此人必是神耀的供奉长老,早年成名,退隐极早,像铁震那一类的人物,识断不出他的来历也在情理之中。
他曾经想过自己这一生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也曾想过各种悲惨的结局,但绝没想到命运和生命会在此时、此地划上句号。如果不是交手之初过于谨慎,一味追求立稳阵脚,摸透老头的路数之后再行反击,绝不至于被绵绵不绝的攻势压到这步田地。论较起实力,他比之于老头只输一筹,差距并不遥远,可高手相争,毫厘之差便足以致命,更何况他不但失了先机,错了策略,还在异能上也不占优势,岂有不败的道理?
可惜呀,现在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虽说已经丧失了扳转局面的机会,但判官并没有放弃,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以畏不悍死之心与老头拼个同归于尽。要做到这点实在有些不容易,老头也是个精得跟狐狸似的货色,一直在防着他的反扑,故并未敢靠得太近,判官令虽然刚猛无俦,奈何不能远及,只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计较着,寻找着更好的机会。
就在判官决定必须拼着挨上老头一记,也要发起最后一击,不然就没有机会了时,老头突然停手了,远远地退了开去。
瞧着围布在身周的电网,再看了看十数米外负手而立的老头,判官又是纳闷,又是憋屈,恨声道:“怎么,还想玩别的花招?”
老头轻蔑地笑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想跟我拼个同归于尽么?嘿嘿,虽然我老了,但还没有活够,所以你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言罢,得意地仰天大笑。
判官真像是被捅了一刀,又是疼痛又是屈辱。只觉得自己像只耗子,老头就是精明的猫,不把他玩到死是不会罢休的。可他又能怎样呢?一番大战下来,浑身上下都是电击的伤痕,虽未伤到要害,但十成实力已经被耗去了八成,连反击的资本都没有了,还说什么扳回局面呢?不过数十年的历练,使得他的城府远深过实力,纵然心下忌恨如火,面上却没有带出半点来,反还出声讥讽道:“你已是行将就木,我却是正当壮年,怎会舍得跟你一个糟老头子拼命?蓬城是我hgpc的地盘,周遭也尽是我的人手,一旦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劲,必然赶来增援。你以为那时你还有机会吗?”
老头笑容渐消,嘶着嗓音道:“是吗?我倒不知道蓬城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撑得起场面来!”
“哈,哈哈……”判官大笑道,“我算什么?我不过是执行委员会下的走卒,论位分不及理事,论实力不过中下,hgpc中胜过我的太多了。想来你也是僻居深山,不晓得今世何时了。”
“没看出来呀,还有一张利嘴。我且让你缓一口气,再等等看你的援兵会不会来。如果10分钟内还不见人,嘿嘿,你就等着变烤鸭吧!”
“10分钟?”判官何等样敏锐的人,立时觉察到有异样。老头明明已经控制了主动局面,只需再加把劲便能将他击杀,为何还要等上10分钟?10分钟虽短,却足够他缓过气来,积蓄起反击起的力量……难道是,老头异能已经耗尽,无法发动攻击?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不大。
判官经历大小137战,什么样的对手没有遭遇过?由他亲手缉拿的逃犯中,至少有10人实力都比他强,但最终都败在他的手下,除了周密的布置,精确的算计和谨慎的个性是制胜最重要的因素。老头的实力胜出他一筹,按正常的消耗进度来计算,眼下至少尚余四成,杀他是绰绰有余了。常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头显然不是初出道的雏儿,岂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你就不怕我10分钟后积蓄起了足够的力量发起反击?”判官试探着问道。
“那你就试试看!”老头笃定得让人吃惊,似乎已经认定判官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那好,我现在就试,也不怕等10分钟了!”说着,判官奋起余力,连拍了三掌,其中一道乌光直取老头,另两道则封其退路,虽算不得高明,但却是中规中矩的攻击套路,一旦老头架不住判官令的威力,他的后续攻势便会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地涌上,不死不休。
老头没有招架,甚至在判官刚出手的刹那便飞身后退,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这是怎么回事?
判官的念头还没有转过来,便感到一道寒意直袭后心。
罗斯!
天呐,怎么就忽略了罗斯?!
罗斯虽挨了一记判官令,他却没有丧命,他的实力不俗,经过将近一小时的调息,已然恢复了行动能力。趁着判官的全副注意放到了老头的身上,他毕起残余之力,发起了致命的偷袭。
这是一出双簧。
老头自知胜判官不易,甚至稍有不慎便会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得不偿失,但又苦于没有别的手段。一番缠斗下来,眼见罗斯已能挣扎着坐起,他便打起了声东击西的主意。据他所知,判官生性谨慎多疑,任何事情拿不稳准绝不出手,只要抛个疑局给他,便会将他的心思套住,如此一来,罗斯便有了机会。只要杀掉判官,蓬城hgpc的势力就塌了一根柱子,别的人也就好剪除了。
判官此时悟透老头的手段不免已经晚了,甚至连来不及恨自己太过于多疑,不然岂会落到这步田地?但他是个到了黄河不死心,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犟货,即便明知已经已经是绝地,却还是不会放弃,死战到底。也不管能不能避开罗斯最后的一枚蝙蝠镖,合身往前扑了去。
就在这时,一枚卵石划破夜空飞来,无巧不巧,正击中了蝙蝠镖,将判官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罗斯本以为判官绝难幸免,不料在最后关头被人所救,真是又气又怒又失望,一口气没转过来,又昏了过去。
同样以为判官断难逃出生天的老头也是急怒交加,怒声喝问道:“是谁?”
方仲信的大笑远远地传来。
“方仲信,是你?!”老头浅疏的眉毛剔动,满脸的愤愤之色。
“老泥鳅,很意外么?蓬城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来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说话间,方仲信已然赶到,身后还随着五名执行员。与之同时,也有四人朝着老头聚拢了过去。
判官没料到竟会被方仲信所救,更没料到方仲信竟与此人相识,一时间心下百味杂陈,连道谢都忘了。
“你若再晚来片刻,那就只有收货咯!”老头不无得意地笑道。
“我早已经来了,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
“是吗?”老头笑得越发的欢畅,“看他的样子貌似根本不承你的救命之情呀。你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他承不承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确确实实救了他一命。不过老泥鳅,我倒是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加入神耀了?你虽然不是什么东西,毫无道德品行可言,但却不是个极端的人呀?”
“嗬,你对我了解多少?”老头道,“我想怎样难不成还得先向你报备?”
“你要报备我也不介意。”方仲信嘿嘿地道,“你我也有35年没见了吧?好不容易来趟蓬城,怎么也得让我尽东道之谊,不然也就太对不起咱们相识一场了。你说是不是?”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留得下我?”
“35年前我能胜你,35后自然也不在话下!”
老头大笑道:“时过境迁,我也非当年的吴下阿蒙,怕是就凭你方仲信未必奈何得了我呢!”
“当年你不也这么说么?那时我才刚晋级三星,而你早已经是四星级的高手了。结果怎样?算了,陈年旧事懒得再提。打了一晚上了,难不成你不觉得累,还想打?”
“我可不想束手就擒!”
“好吧,看来今晚的白鹤林渡口注定是无法安宁的了!”
“是啊,注定不会安宁的……”老头笑得很得意,也很猥琐,更透着几分肃杀的阴冷。
方仲信眉头一皱,高声喝问道:“何方朋友驾临?恕方某失迎之罪,还请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