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辛万苦凑齐炼制碧柯沉血丹的三味主药后,孙慕云便归心似箭地往寒云寺去了。
鬼王一路上都是萎靡不振,待出了大雪山后,他突然不辞而别折了回去。
孙慕云知道他心中悲痛难抑,便任由他去了。
经过极北大冰原的时候,那只老妖竟然追了上来,寒暄一阵后得知孙慕云已然得到了冰雪之心,顿时又惊又喜,便赠了一个炼药的药炉给孙慕云。
又行了数月时间,寒云寺终于再次出现在孙慕云的眼中。想想这一年来,他为了寻那三味主药西出沙漠、北至雪山,一路风尘仆仆、风鬟雨鬓,甚至险些在那一线天中丧命,但总算将这三味主药凑齐了。
他缓缓地降到寒云寺中,收了摩云,便直往赵文所在的厢房去了。
半路上却遇到了觉清小和尚,觉清看见他先是一惊,接着竟有些慌乱道:“孙施主,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赵施主吧。”
孙慕云一听,心下便像被一只漆黑的拳头狠狠地捣了一下,他心神恍惚地应了觉清几句,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来到赵文所在的厢房,房门是虚掩着的,孙慕云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便一咬牙推门进去了。他忐忑不安地朝那张床榻望去,目光正迎上坐在床边的云仙子的目光。云仙子看到他,美眸中泛起一丝喜色,道:“你可算回来了!若再晚些,文妹妹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孙慕云走到近前,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师姐赵文。赵文此时正昏迷不醒,她的脸色惨白一片,看不到任何血色,但嘴唇却红得让人感到心悸。
他站在那里,沉默片刻后朝着毫无知觉的赵文道:“师姐,你别怕,我已经将那三味主药寻到了,这就炼药救你。”
孙慕云又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边的云仙子,方要开口,云仙子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那十八味辅药,我也已经寻到了,那就抓紧时间炼药吧,文妹妹这身体可着实拖不得了。”
孙慕云点点头,突然惶恐道:“姐姐,我虽然有方子,可我并不会炼药,这可如何是好?”
云仙子皱了皱眉,道:“可惜姐姐我也只学了些炼药的皮毛,若是些普通的丹药,我还可以试上一试,但是像碧柯沉血丹这种解毒圣药,我就无能为力了。”
“那可如何是好!”孙慕云急道,“我看我师姐身上这毒,着实是拖不得了,可又到何处去寻能够炼制这碧柯沉血丹的炼药大师呢?”
“弟弟,你不要急,我们先去问问法痴住持,他或许会有些法子也不一定。”云仙子急忙安慰他道。
孙慕云平复了一下翻腾的心绪,道:“我这就去找法痴住持,我师姐就劳烦姐姐你照顾了。”
云仙子看了一眼病榻上昏迷不醒的赵文,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快去吧。”
后殿之中,法痴正闭目枯坐参禅。
孙慕云三步并作两步抢入殿中,一眼便瞧见法痴,急不可待道:“大师,你……”
“阿弥陀佛。”却被法痴生生打断,他用独臂合十道,“孙施主,你可曾凑齐炼制那碧柯沉血丹的药材了?”
孙慕云一听,心下一喜,连声道:“齐了、齐了,都齐了!”
法痴蓦然睁开眼来,朝孙慕云道:“孙施主,你这一去时间可着实长了一点。若我是赵施主,只怕早已在心底认定你选择放弃她了!”
孙慕云一惊,脸上顿时腾起一片怒气来。他定定地盯着法痴,嘴唇动了动,半晌后终于颓然道:“大师,这一路颇多坎坷磨难,拖至今日,实非我所愿。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望大师海涵一二。”
说到最后,他竟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低。
法痴叹道:“孙施主,你对赵施主的情意,贫僧也是了然于胸,想来你是不会抛弃她的。”
孙慕云闻言,心下顿时苦笑起来。
“你既已凑齐炼制碧柯沉血丹的药材,为何还不抓紧时间去炼制丹药呢?”
孙慕云抿了抿嘴唇,沮丧道:“大师,我虽然已经凑齐了所有的药材,可是却从未学过如何炼制丹药,所以来向您打听一下这寒云寺中可有什么炼药大师?”
“炼药大师。”法痴沉吟片刻道,“我倒确实知道有一人,但……”
孙慕云见他欲言又止,心下大急道:“大师,人命关天,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吗?”
“也罢。”法痴的眉头颤了颤,道,“只怕孙施主不敢相信此人。”
“既是大师举荐之人,我又有何不敢相信?”孙慕云斩钉截铁道,“大师你且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我这就去请他!”
法痴又闭上眼去,却不再言语。
孙慕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心下又急又怒,朝法痴苦苦哀求了一番,但那老和尚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大师,究竟要怎样,你才肯说出他的名字?”孙慕云在殿中踱来踱去,惶急道。
这回法痴倒开口了,平静道:“孙施主,稍安毋躁,他已经来了。”
殿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来,接着转进一个人影来。
孙慕云一看此人,难以置信道:“大师,你没有搞错吧?”
法痴道:“我早已说过,你必定是不相信的。”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只是……”孙慕云顿时口讷了。
倒是方进入殿中的觉清小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朝二人疑惑道:“师父、孙施主,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法痴却不答,朝孙慕云道:“孙施主,人已经来了,你意下如何?”
孙慕云看着憨厚木讷的觉清,心下道:没想到炼药大师居然是这个傻傻的小和尚,若是让他来炼这碧柯沉血丹,只怕会白白送了我师姐的性命!
可他又想起之前自己所言,若是此刻不满意的话,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在孙慕云沉吟不语时,法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孙施主,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我这个弟子虽然看起来很是木讷,但我却知道他只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罢了。这世上太多眼高手低之辈,平时口若悬河,可是一旦上天将大任降于其身,便立刻变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却还有极少的人,便似我这弟子一般,敏于行而讷于言,看起来憨厚木讷,甚至是痴傻疯癫,可实际上却是极聪明的,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将性命相托。”
面对法痴的这番夸奖,觉清却浑若没有听懂一般,仍旧呆呆地站在那里。
“觉清,为师让你来是想让你帮孙施主炼制丹药。”法痴意味深长道,“炼这丹药可是用来救赵施主性命的,你可愿担此重任?”
“师父。”觉清双手合十道,“我、我恐怕炼不出来。”
他越说越慌,那颗光头简直要低到脖子里去了。
法痴道:“觉清,即使别人都不相信你,但是为师却是相信你的。你一定可以成功地炼出碧柯沉血丹,挽救赵施主的性命。”
觉清紧紧地抿着嘴唇,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来,他张了张嘴,喃喃道:“可是我……”
他正待说些什么,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我相信你。”孙慕云沉声道。
觉清顿时愣在那里,蓦然抬起头来,正对上孙慕云灼灼的目光,便见后者郑重地点点头。
他心下一颤,却又听见法痴唤他,道:“觉清。”
觉清闻声望去,看到法痴脸上难得的温和笑意,那目光里满是关切之意。
他心下一暖,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