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话 承认吧！我等是弱者！
常言道：“居移气，养移体。”不过现在看来这条“定律”似乎也并不是绝对的呢——最起码冯侃就是这个其中的例外。
已经大半年过去了，虽然说不上尊崇无双，不过冯侃在圣奥斯坦王国中过的rì子也算是最高标准了，如果摆在地球的话大概就相当于迪拜的五星级宾馆的待遇吧，可也没说在他身上培养出所谓的“上位者”的气势——就目前来看，这一点对他相当不利！
“先知！”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人替他回答了。
马尔卡托率领着其他狼骑兵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
“三百狼骑兵全员无人掉队！不过这一趟子没捞到半点儿油水！接下来咱们到哪里打劫？”
因为在刚刚的战斗当中三百狼骑兵避实就虚地袭击了伯纳多军的后方大本营，所以损失什么根本就轻微地可以忽略不计，除了某些狼族战士身上那原本就已经很是残旧的防具上增添几道无足轻重的伤痕之外，基本上三百狼骑兵全部都毫发无伤。
“马尔卡托？你不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佛兰格尔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一天到晚都跟自己斗嘴的老狼头子呢？但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原本已经突围去请求支援的老熟人却让他很是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一天到晚都yīn测测的老狼头子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类的称呼！他刚刚称呼这个年轻什么来着？……“先知”？！兽人什么时候有了一个人类的先知啦？
“老蛮牛！还没死呐？被人打成这样都搞不死你还真是命大！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牛族也就命硬这一点还能摆的上台面。”
马尔卡托翻了个白眼揶揄着牛族大首领，牛族和狼族两族之间平时没什么大的矛盾但是牛族和狼族在桑塔联军里同为最主要的战力，而两族又在战斗方面各自都有擅长的领域，牛族擅长冲锋攻坚，狼族擅长突击奇袭，在各自的领域都无人能及，被众人看重期待的程度也不分上下，所以互相之间的竞争意识比较强烈。然而最近一段时间里，马尔卡托跟着冯侃混得是顺风顺水的，而佛兰格尔却一直捉襟见肘，狼族首领的心里自然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不过他的表现……狼族的首领意外的有像小孩子的一面呢。
“……黑sè的独角兽？……原来是这样吗？”
不过牛族大首领却没有就这个话题上继续和他争辩下去，两个人拌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佛兰格尔非常清楚和狼族首领的纠纷如果要在嘴皮子上讨便宜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他干脆选择了对其无视之，直接把目光移向了矗立在前方不远处那存在感爆棚的墨岚身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逃！
疑惑，失望，难以置信……为什么眼前这个牛族大叔的眼神这么刺人啊？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唉～～”
『为什么要叹气啊？』
“达尔肯！清点一下我们的人，向兽王大人所在的地方前进！”
『喂喂喂！不要无视我啊！』
“等一下！刚刚伯纳多军突然失去我们的行踪必定也会向那个方向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会回到原来的那个空间，说不定下一刻我们就会出现在数倍于己的敌军阵营当中！贸然前去的话等于自投罗网啊！”
如果修罗和自己的力量能够完全发挥的话那是另外一回事，可是现在在伯纳多军里有一群古怪的白衣人限制着自己和伙伴们力量的发挥，光靠眼前这些兽人战士对抗近十万装备了新型导力武器的伯纳多军队完全是给人送菜啊！
“大师……”
但是佛兰格尔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将其掉了，反而郑重其事地对修罗说道。
“这场战争是我们兽人自己的事情，能够得到您这么长时间的照顾真是感激不尽，不过我们实在是没有理由让您继续跟着我们承受危险了，我看我们还是在这里就此互相告别吧。”
“我靠！这老牛咋这么倔呢？”
冯侃要抓狂了！原来对方不是不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而是真的想去送死啊？
“都给我站住！”
眼看着桑塔联军的战士们转向北方开始前进了，冯侃跳着脚地蹦到佛兰格尔的面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大叫了起来。
“……人类！我们没有时间与你纠缠，你还是和大师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看来牛族大首领是打算装蒜到底了，他根本就不想承认对方就是预言当中所提到的那位“苍穹先知”！更不想听从一个人类的命令！
“屁话！鬼要跟你这头老牛纠缠！但是明知道你要带领剩下的这些战士去送死，那说什么也不行！”
“送死？就凭那些软弱的人类？哼！”
佛兰格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未必吧？”
“我靠！破釜沉舟啊？！”
难道遇到了异界版的西楚霸王？不要开玩笑了！
虽然说“哀兵必胜”，但也要看看实际情况啊！
“我们兽人还没有沦落到要人类来替我们担心的程度！之前只是大意了，一名兽人就能够战胜十几个软弱的人类，我们没有理由会输的！”
可是之前明明就已经彻底输掉了啊！？
没有时间让他感慨了，佛兰格尔说完之后，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跟随着徐徐前进的队伍向着北方走去……
“……全？都？给？我？站？住！”
很难说这一声爆响与震天惊雷究竟哪个更响亮。虽然被人无视什么的对冯侃来说是正中下怀，但是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就罢了，这可是关系到成千上万条人命的事情啊！即使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老宅，冯侃也有自己的底线的！
不管愿意不愿意，这声爆喝肆无忌惮地冲击着每个人的鼓膜，每个人都感到似乎是有人在自己的耳畔吼叫一样，接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停下脚步呆呆地扭头看向那个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由某种似乎是黑暗物质形成的火焰似的那个男人。
“你们看不起人类吗？不用问了，你们一定是看不起人类吧？你们一定是看不起没什么力量的人类吧？在你们眼中人类一直都是弱者没错吧？”
冯侃难得的真的生气了，他到不是因为对方轻视自己的建议而火大，而是因为兽人心里那根深蒂固的观念而光火！
“啊～～没错！我承认，跟其他种族比起来人类的确非常弱小！他们不像jīng灵那样可以zì yóucāo纵大自然的力量，也不像魔族那样随意使用魔法，更不像你们兽人一样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就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的确确是弱者！
但是！
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这样的弱者，为什么却能够占据特兰塔克最多的领土？为什么能够每一次都能够发动对其他国家的战争？为什么能够将你们逼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是因为他们是擅长使用暴力的种族吗！还是因为他们是特化了战斗的种族吗！？”
所有听众纷纷互相对视起来，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是这样的人类，几乎支配了这片大陆所有土地的人类难道特化了战争的能力吗？——断然不是！！”
没错，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事实。同时也是疑问。
“人类之所以能够战斗并且幸存下来，原因就在于——人类原本就是‘弱者’！”
“！？”
这一下，即使是原本打算将他无视到底的兽人战士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去听听那个男人究竟想说什么了。
“无论哪个时代，哪个世界，强者打磨利齿，弱者历练智慧！但是一直打磨着利齿的兽人为什么如今会被比如绝境？除了因为固执地抱持着过往的荣光而愚蠢的骄傲着的你们已经在智慧面前沦为弱者没有其他理由！”
人群开始嘈杂起来了，兽人战士愤愤不平地摩拳擦掌，但是却没有人上前阻止冯侃说话——因为即使再愚钝的兽人，也多少明白他的话语当中那不容置疑的事实了。
“计谋、战略、战术，以及生存下来的力量！那些被你们所抛弃的力量！正是你们眼中的弱者的人类所掌握的力量！也就是这个力量让人类在胜负的天枰上增加了砝码，让胜利的天枰向着自己一方倾斜！
清醒一下吧！睁开眼睛看看吧！面对人类，兽人早已沦为无处可逃的弱者！面对毁灭的结局却无能为力的弱者！”
被点明了这份令人绝望的状况之后，整个空间陷入一片寂静。
聚集至此的兽人战士们被jǐng醒、绝望、不安定的情绪所笼罩。
叹息着看了他们一圈之后，冯侃继续说道。
“——骄傲的兽人们啊！请抬头看着我，不要因此而低头不语。”
刚刚激昂地挥舞拳头，高亢地发表演说的空突然用平静的声音说了起来。
“让我来重复一遍，我等是弱者。没错，无论今rì——还是过去都是如此……”
不知是谁，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等待其慢慢传播开来只有，冯侃再次高声呼吁的声音。
“——没错……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不是吗！强者单单模仿弱者挥舞他们的武器是无法发挥其本领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弱者的武器如果究其本质——那就是因为弱小得达到了卑屈的程度而产生的懦弱！”
……仿佛抢先在兽人战士们感到疑问之前加以解答一般。
“因为懦弱而锻炼眼睛、耳朵以及思考，将生存这件事‘学会’的正是他们人类！但这却并不是人类的专利！”
……从绝望之中渐渐看到希望。
“人类无法使用魔法，甚至连察知都无法做到——但是因为懦弱，他们拥有从魔法之中逃开的智慧，还有将其看破的智慧！他们没有超常的感觉。单纯因为懦弱，才拥有从‘学习’和‘经验’之中创造出来的，连预知未来都未曾达到过的智慧！但是神却并不是单单只赐予人类智慧！特兰塔克当中所有的种族曾经全部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承认吧！现在！今时今rì！此时此刻——我等才是‘弱者’！”
……只会高唱乐观之辞之人是乐观主义者。
……只会倾吐绝望之辞之人是悲观主义者。
“我再重复一次！我等是弱者，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能狠狠咬住那些以为自己是强者而沾沾自喜之人喉咙的——值得荣耀的‘弱者’”！
……正因为身在绝望的深渊中，身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中。
“我再次宣告，我等要以弱者的方式生存下去，将以弱者的方式战斗下去，同时将以弱者的方式将强者屠杀殆尽！就像曾经的历史一样——从现在开始的未来也会如此！”
希望之火愈渐明亮了起来。
“承认吧！我等是弱者！抛弃那无聊的虚荣，丢靠那蒙蔽双眼的骄傲！”
兽人必须改变！并不是一两个或一小群首领，而是整个族群！必须从心灵最深处的根本开始改变！
“历史无论多少次都会卷土重来——能够将臃肿不堪的强者啃食殆尽的没有其他人！”
……就是这样！
“正是我等‘弱者’！”
拨开历史的迷雾你将会发现，所有的奇迹都是由“弱者”所创造！
“自豪吧！我等正是特兰塔克此刻的弱者！我等正是最不具天分之人！正因为不具备任何能力而生——才可以成就任何可能——这就是最弱的种族！”
欢呼……不，是咆哮。
荒原上，甚至连天空都因其震动。
既像是怒号又像是胜利欢呼的这阵呼声。
到底是对面前那个衣着古怪的男人的期待呢？
又或者——是被逼入绝境的他们露出獠牙的灵魂呐喊呢？
冯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天空般振臂高呼！
“来吧！就是此时！就是此刻！就让我来教你们弱者的战斗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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