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依旧在沉睡,她周身浸泡在紫se的光柱中,身子隐隐透明。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的思绪全然变成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衣,黑发黑眸,赤脚踩雪的聘婷少nv。梦中的她,好奇的站在栖凤宫的门口,朝里面在张望了许久。
最终却没能见到一个人。
这里好冷清,竟比那不夜宫还要冷上三分。
不夜宫正下着雪,这栖凤宫却是清风朗月光是站在门口她都闻到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暖香。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悄悄的钻了进去。
这里便是凤卿的家吗?
她对这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抚摸着那古朴的雕梁画栋,她脑海中浮现了一身素白的悠然身影!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她忽然就生出了浓烈的思念。
她赤着脚,一步步朝栖凤宫中走去,却始终没有看到那白se的身影。听那些小仙nv说,凤卿已经不在天界了,她日日来寻,却是没见着,想来是真的了。
那么,他去哪了?
栖凤宫很大,也很空,处处不染一丝尘埃,却十分清冷。欢颜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宫殿,却一无所获。最后她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内看到了一架古琴。
那古琴形状很是奇特,就像是一只滕飞的凤凰,琴身呈暗红se,琴弦则晶莹剔透,隐隐散发着光泽。
她一看到这琴,便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竟是不受控制的走到了琴旁,抬手就抚上了琴弦,那一刻,她忽然怔住了。
然后便是撕裂般的头疼,她抱住头蹲在了地上。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偏又被什么东西挡着,两相对撞之间,j乎让她疼的昏厥过去。
这是梦,还是现实?
她眼前仿佛看到了一道素白的身影,垂眸抚琴,淡雅清润得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息。凤卿,是凤卿!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还来不及欣喜,便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白se的人影已经消散,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他穿着一身竹se的长袍,身姿翩然如仙,他正看着她,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她不由得怔住了!恍惚间,她看到了细雨蒙蒙间,那竹se身影蹲在她的面前,递给她一个热腾腾的包子,笑盈盈道:“饿了吧?”那声音宛如天籁,是她听过最温暖的声音。
画面一转,便是她瑟缩在那竹se身影的怀中,那清冽而温暖的竹香让她没来由觉得安心,只听得他沉着而坚决道:“我的弟子,自有我来守护。”
弟子?
他是谁?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关于他的记忆?她又是谁?是琉璃?还是欢颜?
“欢颜,跟我走——我会护你一生一世。”大雨中,他面se苍白,冲着她伸出了一只手,那一刻,她泪流雨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看到他这样虚弱的样子,她会悲伤至此?
她想知道前因后果,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凤卿去了哪里,那竹se身影有是谁?她——到底是谁?她头痛难忍,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甚至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以求能暂缓痛苦。
画面再次一转,仍然是雨中,竹se身影站在她的面前,神情清冷,眼底有着浓的化不开的心疼和矛盾。他手中的剑指着她,他在说话,可她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而她自己,则笑了,她仿佛成了第三者,看着自己露出了让她浑身发寒的笑容,然后递给了他一株紫se的小c——
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不只是雨水还是眼泪,她看到一道剑光刺入了自己的眉心,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最后看到的是他震惊而惶恐的眼神。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抹难言的满足感,甜甜的,涩瑟的,却让她迷恋到了极点。
她仿佛清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架古琴,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素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琴弦,清越的琴声从琴弦跃起,在她的耳畔萦绕不绝。
这琴——
和她有着血r相连的感觉,仿佛这琴便是她,她便是这琴!
凤卿的身影恍惚间又出现了,就站在她的面前,隔着那架古琴,冲着她微微一笑,刹那间天地间只剩下了他的笑容,她迷醉般伸出了双手,喃喃道:“凤卿,是你对吗?那个人是你——对吗?”
凤卿没有回答她,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眸光温暖如初。
她的呼吸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她抬头看着金se的宫殿,仿佛看到了那一pp金箔在剥落,她仿佛听到了倾塌的声音,震耳yu聋。
她仿佛听见了仙鹤紧张的鸣叫声,还有那些小仙nv脆生生有些刺耳的惊呼声。
她还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清晰。
“琉璃——”
“琉璃——你在哪——”
“琉璃——”
琉璃?
她一个晃神,面前的凤卿已经消失不见,她悬空着手,呆呆的站在原地。这是梦,是她自己构筑的梦境,对吗?
但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是她记忆的碎p在重组。这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
恍然间,她明白了一切,也就在她明白之时,她眼前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崩塌了,就像是融化的雪花,一点点消融,一点点消失,最终她看到的层层白雾,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悲凉而懦弱的呼吸。
原来,如此!
紫se的云霞中,那紫se的光柱内,欢颜的双眼慢慢睁开了,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雨澄净。她微微动了动僵y的手脚,这一动,紫se的光柱便骤然消失,而她也落在了紫se的云霞上。
她轻轻的呼吸着,嘴角浮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也就在这一刻,孟星璇的眸光微微一凝,笑着低声道:“这一天总归是来了,她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只是这么快就想起来了,会不会太无趣了些?”
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与他j战的j人莫名所以,只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大好。
果不其然,孟星璇失去了和他们玩闹的意思,只j个眨眼间,半空中便只剩下司玉幽一个人。通天老祖,风岚谷主,洛诚斋,上官清,还有后来加入的落惊竹等人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司玉幽面se清冷脸se却苍白的吓人,他冷眼看着似笑非笑的孟星璇,琉璃se的光芒从他眼前划过。而孟星璇面se微微一沉,一抬手,紫se的光华便于那琉璃se光芒碰撞在一起,只听得“碰”的一声,司玉幽连连后退,而孟星璇却如同没事人一般,仍然伫立半空,只是脸se已经有些难看。
“本尊沉寂多年,太过寂寞无聊,所以才会生出了和你们玩耍一二的意思!如今,本尊已经没有耐心了,你们——统统都得死。”孟星璇一直如春风般的笑脸终于消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他的心情很不好,好像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突然被抢走了一样,而且抢走的很彻底,他心中生出了一g怒火,只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光心里才能舒f些。
司玉幽擦去了嘴角的鲜血,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重伤的师长们,还有面se惶恐的重华宫弟子,他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悲凉。
他没有说话,只将浑身修为c动到极致,甚至主动崩毁已经支撑不了多久的封印,他的修为再度y生生的拔高了一截,而换来的结果便是他张口连吐了j口鲜血,神se顿时萎靡了下去。
“玉幽——”瑶光仙子一边替风岚谷主疗伤,一边注意着司玉幽的情况。他吐血时,她便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当即面se一白,忍不住哭喊出生。
通天老祖一边恢复伤势,一边急声道:“玉幽,切不可做傻事!魔尊yu要杀光我们不是容易的事——”尚未说完,便只听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不住的淌落鲜血。
洛诚斋和上官清也和他一样,面se如金纸,伤势十分严重。风岚谷主更是昏迷了过去,伤上加伤,短暂时间要恢复战斗力是不可能了。
孟星璇是特意照顾了他们j人,唯独留下了司玉幽。因为在他的眼中,司玉幽是这里所有人当中唯一有资格和他j手之人。
看着司玉幽c动封印,他没有立即出手,反而选择了等待。
他在等他的封印完全崩毁的那一刻,等他修为恢复真正的巅峰,然后再狠狠的将他踩在脚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他是魔尊,高高在上,终将成为三界霸主的魔尊。
“师尊——”求死禁止的看着司玉幽,正yu冲上去,却忽然听的云朗惊慌失措的大叫了一声,他转头看去,只见求生不知何时逃脱了出来,云朗的剑刺入了求生的x口,而求生正狠狠的咬着云朗,鲜红的血y从云朗的脖颈处不断滑落。
求死看得呆住了。
这突生的变故,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孟星璇则微微一笑,看着求生疯狂的吮吸着云朗的鲜血,嘴角慢慢上翘,弧度越来越深。司玉幽在听到云朗惨叫的一瞬间便转头看去,眼底是满满的震惊于后悔。
求生竟疯狂至此!
他不该只将他困住,将他内魔尊赐予的能量消耗g净。他原本只是要让求生之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复活,这一切都不过是魔尊玩的把戏罢了。
可是却没料到,只因这一念之差,却引发了这样的祸事。
最先冲过去也是唯一一个冲过去的人是求死,他猛的一掌打在了求生的背上,求生松开了云朗,张口吐了血多鲜血,他垂眸看着那红se的血y,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
“我活了,我真的复活了,你看到了,求死,你看到了吗?我吐出来的血是红se的,是红se的!”他扭头看向一脸震怒的求死,咧嘴笑了起来。
求死抱着云朗,紧咬着牙,怒声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云朗却忽然拉住了求死的胳膊,求死发出的灵光术也没能让他的伤势缓解。他的咽喉处一p血r模糊,脸se也泛着不正常的c红。
“师兄——”
求死红着眼眶看着云朗,虽然他偏执,做错了许多事,但是终究是他的小师弟,终究是玉竹峰的一员!他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
求死没有再去理会疯狂大笑的求生,而是将内的灵力不断的注入给云朗,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云朗的生机在不断地流失,他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反而抵触着求死的灵力。
“你做什么,我是在救你!”求死大急,忍不住大喊起来。
云朗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摇头道:“师兄——我——我明白了。”
求死一愣。
“我明白——我究竟错在何处了——”
“只是——已经晚了!我——我——不怕死!”
“我想——见——姐姐,好想再见见姐姐——”提到姐姐,云朗忽然哭了起来,这时候的他,才像个是孩子,像那个三年前被欢颜带回玉竹峰一脸天真的孩子。
求死的眼眶更红了j分,他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撑住,你会见到你姐姐的,会的——”
云朗的眸光慢慢变得黯淡下来,他看着破碎的天空,眼神飘忽不知去向何处,喃喃道:“我害死了姐姐——我——害死了姐姐——”
求死心底刺疼,眼泪便也落了下来:“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你撑住,我会救你,我会救你。”
可是云朗最终却没有再回答他的话,他睁着一双黯淡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天空,再也没了呼吸。
求死怔怔的看着死去的云朗,忍不住仰天痛苦都得喊了起来。
司玉幽的眼眶滚烫,一滴泪落入衣角然后被隐没。
而求生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般,他疯狂的大喊着,疯狂的笑着,口中一直叫着:“我活了,司玉幽,你错了,你是错的。”
“我活了,我真的活了,我吐出了红se的鲜血,你快来看看,你给我好好看看。”
求死放下了云朗,然后猛的冲向了求生。他的x膛还cha着云朗的佩剑,而求死便紧紧的握着剑柄,将那长剑拔了出来,然后再狠狠的刺入了求生的心脏。
求生面se骤变,慌乱道:“不,我的心脏在跳动,你不能伤害它——”
求死则狠狠的将长剑拔出来,怒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剑上可有一丝鲜血,你吐出的鲜血是云朗的血,你从来都只是一具死尸,你从来就没有活过。”
求生傻傻的看着那光洁的长剑,呆愣了良久,猛的推开了求死,双手捧着心脏部位,摇头晃脑道:“我是活的,我分明已经活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脏不跳了,为什么我没有流血,为什么?”
求死恨恨的将长剑丢在地上,眼神冰寒:“求生,你追求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你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我不会杀你,也杀不了你,因为你本来就只是一具尸!”
“你欠下的一切,都将由你永世的冰冷来偿还!”
说完,求生默默的抱起云朗的尸,走到了一边。
求生仿佛丢了魂一样看着求死,听着他的话,他的眼神中忽然冒出了一缕精光,他猛的冲了出来,冲着孟星璇跪下,声泪俱下道:“魔尊,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通天老祖等人冷眼看着求生,没有人出手杀他,求死之前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求生一生所求便是生,他从来都只是一具死物,他们杀了他,或许是给了他解脱,还不如让他这样求而不得的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司玉幽垂眸看着求生,已经没有了失望与绝望,这个人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他只是一具尸,一具痴心妄想要复活的尸。
他曾试过点化他,可是如今却让他落得了这样的地步,他无力回天,也只能冷眼相看。
至于云朗——
他心中内疚,却也没有多谈!他心魔作祟,只怕今日之死也是一心所求。
而孟星璇则仿佛看了一场好戏一般,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求生。咧嘴一笑道:“救你,你让本尊如何救你?”
求生跪着往前爬行了一段,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在给我一点您的血y,让我继续活下去,求求您,让我继续活下去。”
孟星璇笑得更开怀了些,他俯视着求生,眼神淡漠的像是再看一只蝼蚁,淡淡道:“到如今,你认为,你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让本尊救你?”
求生一愣,努力搜索着自己的价值,越想却越是绝望,魔尊的修为,连四大门派的掌门联手都战不过,他还需要他做什么?
就在求生苦苦思索之时,孟星璇忽然笑着道:“其实,我还差一条狗。”
求生一愣,眼底划过一抹挣扎,而后双手支撑在地,竟真的学狗一样吐了起了舌头,谄媚道:“尊上,只要您能救我,我就做您的狗——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我咬谁就咬谁!”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少重华宫的弟子更是捏紧了拳咬牙切齿,扭开头不再去看求生。他虽然已经背叛了重华宫,但是毕竟曾经是重华宫的弟子,更是司玉幽的大徒弟,地位不低,不少弟子都曾经将他当做自己的楷模,朝着他的方向努力。
可是如今——
求生竟然跪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对着魔尊摇尾乞怜,重华宫的颜面,彻底的被他毁了。
求死站在远处,看着求生这幅摸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最终没有落下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师兄弟的情谊,求生的选择与他无关。
司玉幽禁不住闭上了眼,不再去看求生,他曾经高傲冷漠的弟子,他曾经视为家人的弟子,如今——
孟星璇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饶有兴致的看了司玉幽一眼,得意道:“哦?你愿意做本尊的狗,那——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司玉幽的身姿明显一颤。
而求生则是愣愣的看了孟星璇一眼,良久,勉强扯出一抹笑,张嘴“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通天老祖气恼的怒斥道:“我重华宫,何以落到今日的地步,何以——”
说完,他闭上了眼,眼角隐隐有泪。
孟星璇则放肆的大笑起来,然后眼底划过一抹凛冽的杀意,猛的一甩衣袖,一道紫se流光宛如利刃瞬间刺穿了求生的眉心。
求生还保持着学狗的摸样,整个人却慢慢的呆愣住。
他没有死,但却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下一刻,他瘫软在地,只觉得大脑一p空白,灵魂受到了重创,一身的修为竟然瞬间被消去了七七八八。
“本尊最嫌恶的便是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从前看你还有些用处,便让你留在本尊身边。如今,本尊对你已经彻底没了耐心!但本尊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便一直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吧,这——不真是你所愿的吗?”孟星璇笑的眉眼弯弯,眼底却满是寒意。
求生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在魔尊的眼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魔尊还有用处,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趴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四肢竟然完全不能恢复原样,他竟只能保持跪爬在地的狗犬的模样。
他震惊的抬头看向魔尊,只见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反而看着司玉幽,笑着道:“你的弟子,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心中作何感受?”
司玉幽缓缓睁开眼,微微扫了求生一眼,淡然道:“他早已不是我重华宫的弟子,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他自己所愿。”
求生再次愣住,浑身发寒。
他的下场,便是永远都只能像狗一样趴着了吗?他的下场便是永远不能复活了吗?
怎么会这样?他苦心追求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猛然看向司玉幽,哽咽道:“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真的知错了,求求您救救弟子吧。”
司玉幽不为所动。
求生不肯死心,他不要像狗一样的活着!他看着司玉幽不住的哀求:“师尊,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尊,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弟子吧。”
“师尊——”
司玉幽微微抬眸,眼底只有一p淡漠:“别叫我师尊,我与你早已是陌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论后果如何,都要自己承担,求我,也没用。”
“我帮不了你。”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