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大叔这位好友姓贺,人称贺大炮,年轻的时候俩在同一艘英国海军的军舰上做水兵,又都是华裔,很快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两位大叔在英国海军当了十五年的水兵,很快就在各项本事上超过了那些洋鬼子,最终甚至因为他俩的火爆脾气而得了个‘火炮重枪’的诨号。
火炮,指的是贺大叔习惯使用的马克沁重机枪,重枪,就是指宗大叔使用的海军重管左轮。
有一次,他们所乘坐的军舰在马来西亚沿海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路上救起了个落水的马来少女,舰长瞅见这姑娘漂亮又无依无靠的,孙子当时就起了色心,把姑娘单独带进了自己房里想要施暴,这事儿他俩可不依了,冲进了舰长房里就是一通老拳,先是打断了他三条肋骨,然后再用枪逼着这孙子把人给放了。
这事儿一出,两人的水兵是当不成了,唯一幸好这次是舰长有错在前,不然军事法庭定然会处理的。宗大叔回到了英国农庄,开始陪晨曦的老爸考古,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大炮叔则是被那姑娘给看上了,死活不让他走,结果一不留神就留在了马来西亚结了婚,后来组建了个小雇佣军团,在东南亚一代混饭吃。
这次听说宗大叔找他,大炮叔二话不说就把兄弟几个带到了越南,先是从海防市登陆,跟着一群人来到了中越边境的老街候着,而他过境到河口和宗大叔两人碰了头,这才来到昆名跟我们见面。
七五年,越南战争已经打完,**支持的越南民主共和国终于统一了整个国家,这时候我国还在持续不断的给予他们援助,所以想要过境倒不算难事,我们在昆名也没耽搁,第二天就坐上了前往蒙自县的汽车。
云南省地势丘陵,一路坡陡路窄路况又差,路面高低起伏,碎石坑洼又多,车在路上开得是上下起伏急弯不断,一边是湍急的江水,一边是耸立的石壁,简直犹如天险,我们在车上坐得是惊心动魄,铁勇直嚷没想到还没进入越南,这危险就已经撞到面前来了。
车中的其他乘客显然坐惯了这种车,丝毫没有什么反应,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司机也是一手夹着烟,一手扶着方向盘,时不时还端过杯子喝上口水,惊得我们连冒冷汗,结果整个路上都没敢有片刻松懈…
下午到了蒙自县,我们稍稍吃了点东西,接着又换上了去河口县的车。这会子路况差不多,甚至比起来还更差,但是我们已经确实熬不住了,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剩下宗大叔和大炮叔两人噼噼啪啪说个不停——你说,这都聊了一天了,他们究竟那里来的那么多话?
抵达河口的时候已是傍晚,我们跟随宗大叔来到他早先开好的边境旅社放置行李,然后领着我们去那些边境客商爱去的半条街吃饭,叫了满满一桌子当地美食,像什么香茅草烤鱼、越南小卷粉、河口烧猪肉、炸春卷、肉馅菜包等等,吃得我们不亦悦乎,一路的疲劳似乎都全部消除掉了。
吃饭的时候我们商量,第二天就去办理出境手续,但没想到晨曦向老板一打听,才知道说最近这几天边境并不算太平,下午的时候更是因为发现了南越残余部队的踪迹,所以把边境整个给关闭了——由于是越南方面宣布的关闭,所以就算你能通过中国哨卡这边也没用,那边进不去。
这边都是中国人,所以对关闭边境的时间是点风声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会要几天,当时一听晨曦就着急了,说糟糕了,怕是伦道夫出事就和那残余南越军队有关,别到时候被这些孙子把东西给弄走了,这又不值钱又没意思的,两三下给丢了麻烦可就大了。
她这么一说我们也着急,那大炮叔就建议说了,这中越边境说起来严防死守的,但其实这边境处于深山密林中,其实倒也不是完全就给封严实了,要是胆子大的话我们可以直接从旁边‘布拉卡’老林子穿,步行三四天就能直接到越南最北面的城市马登,到时候他联系自己手下来马登和我们碰头就行了。
晨曦一听连忙说这行,反正边境关闭这么大的事儿,绝对不会是三几天就能解决的,真要是关上一个月半个月的,到时候过去黄花菜都凉了,我看她有点询问我意见的意思,连忙表示我坚决拥护端木晨曦同志的英明指导,做好自己螺丝钉的工作就好了,别的由着她安排。
这么一说,宗大叔连忙拿出了地图,仨凑一块儿开始研究起了路线来,不过那地图上整个一大块就标注的是布拉克森林,看了半天根本没头绪。
当年科技还不发达,不像现在有卫星定位、电子地图之类的东西,进了那林子之后说不定就得迷路,任由你有一万张地图也没用;再加上这些地图根本没有具体的勘察过,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整个标记一森林,那和没地图其实也差不多。
我们正没抓没挠的想辙,突然我心头升起了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在被人偷窥,立刻就转过身子朝后面瞧去,这一转身目光正好和个小个子老头儿对了个正着——他急忙低下头去,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东西。
他不敢看我那就是心里有鬼,我顿时大大咧咧的就开上朝他们那桌上下打量开了。那一桌其实就三个人,小个子老头正对我们,旁边还带了俩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看着都是的精明,不过和贺大叔他们比起来少了点凶悍之气,多了些油滑和世故,更像是个买卖人。
两个汉子都很瘦,其中一个头顶略秃,满脸油光,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衣服上有些油渍;另外一个随时陪着小心在笑,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停手专注,看着胆子很小,像是个新人;而那打量我的小个子老头下颚留着胡子,眼神游动,说话中带了几分异常口音,应该是越南那边的常客。
我这一回头打量,旁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那桌,大炮叔看几眼回过头来,告诉我们这三个人没别的,多半是中越边境的‘串子耗’,也就是俗称的倒爷,只不过他们不做别的生意,单从中国买到大批的消炎、止血、解毒的药剂,偷偷运过越南去卖,然后再从那边买回些高价的人参、灵芝之类的,回中国圈售,一来一往的利润极大。
当年我国还没搞改革开放,私下买卖东西叫做‘投机倒把’,国家非但不支持,甚至还有相应的法律条文定罪,所以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当年我国给予越南了大量的粮食和药品支援,不过多数都用在军队上,民间物资还是很匮乏,就给这种串子耗找到了发财之道,唯一的好处是越南现在还属于我们的友邦,国家本来就在给予援助,所以边防这里对他们也不是抓得很严,从事这行的人是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大炮叔笑了:“别瞅了,没用,他们估计也在找辙过去呢。”我和铁勇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晨曦一脸严肃的叹了口气:“唉!”
看她心情不好,我咳咳两声开口:“其实我有个建议,地图没用我们就找人,直接花钱请个向导带我们过去,本地的猎户、药农总有个进过这森林的吧?”
我这建议让晨曦眼睛一亮,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宗大叔摇了摇头,说他先来这几天已经打听过了,那森林的的名字叫做‘布拉卡’,在彝族语中是‘有去无回’的意思,所以根本就没有当地彝族敢进到森林里面去。最近最近十多二十年有搬到河口住的人,但都是因为工作调动过来的,没有这两个行当的人…
正在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个声音:“呃,几位大哥…”我们齐齐转过头去,看见那小个子老头儿正站我们背后,满脸讨好的笑:“你们好啊,我这有点事儿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们对视一眼,宗大叔咳嗽一下开口:“你说吧,有什么事儿?”
老头儿嘿嘿笑着,自我介绍姓曹,身边秃头刘国全,陪笑的孙列军,都他跟班儿,仨全是中越边境的串子耗。最近越南有个小村庄流行了急性痢疾,所以他这里谈好了一大笔的买卖,要在七天之内把药送过去,但等他弄好药回来才发现这边境被封了。
急性痢疾比不得别的,药送晚人就没了,到时候这批药砸手里不说,那谈好的买卖路子也黄了,所以这曹老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到了这地方想找辙。
布拉卡老林子他走过一次,知道大概的路线,但上次穿林的时候也遇到了很多危险,按照老梆菜自己的估计,光靠它们三个是绝对没法过去的,真上路铁定把自己给埋了。路线清楚可不敢走,所以他就想找个和自己一样急着过去的串子耗,人多点看有没有希望。
老梆菜来到这里之后,没有碰到急着过境的串子耗却碰到了我们,一见我们的气势就知道是有来头的,当时就想凑上来搭伙——只不过这时候他被我发现了,眼睛一瞪,凶相一挂,这孙子立刻就怂了。
后来我们听过老梆菜的原话,说哥几个凶神恶煞满脸杀气,躲还躲不及呢,他一老实巴交的买卖人哪敢上来和我们搭话…他奶奶的,哥们都好人,那有他说的那么恶?
不过事有凑巧,我们这计划少了一环,找不到合适的向导,这话同样没有逃过曹老头的耳朵,他一听这话知道了自己的价值,这才鼓足了勇气上前来搭话,希望和我们一起穿过布拉卡老林子去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