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听了大吃一惊:“虽然牙已经快掉了,但是不打麻药会很疼的,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有些疼痛,她必然要学着自己承受与尝试,因为以后的日子,不会再有一个叫冷少擎的人任她撒娇耍赖,所以,一点点疼而已,她有勇气去尝试。
当医生的钳子在那只牙齿上使力的时候,就好像神经被人硬生生的切断了,叶蕊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可疼痛却让她的脑子更加的清醒,她收紧了身侧的拳头,指甲嵌入了皮肉。
很疼很疼,也只有疼了才能刻骨铭心。
从牙医那里出来,叶蕊的脸更肿了,她不得不把头发放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叶蕊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在江浩然的办公室等了一会儿,虽然心如死灰,可她还是很想知道纪烟现在的情况,想到那个温温柔柔,如烟似水的女子,她有的只是怜惜。
叶蕊缩在一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牙医给她用来消肿的冰袋,没有打麻药,她的牙疼得想掉眼泪,可越是疼,她反倒越觉得痛快。
这颗牙和这一巴掌狠狠的打醒了她,让她看清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虽然痛,却是值得。
江浩然一回办公室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叶蕊,单薄的好像一张纸一片叶,惹人心疼。
“叶蕊。”他轻轻喊了一声,像是怕惊扰到她。
叶蕊抬起头,眼中泛着波光与水雾,她放下手中的冰袋,嘴角向上扯了下:“牙拔了。”
“麻药过了该疼了。”江浩然在她身边站定,打开抽屉里拿出一盒药塞到她的口袋里:“疼的时候就吃一片止痛药,很管用。”
叶蕊默默的收下了。
“纪烟怎么样了?”
“已经在做透析了,问题不大。”
“那就好,她这个病能根治吗?”
江浩然垂目看向她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有些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太残忍。
“江医生。”门外有人敲了敲门,进来的是刚才的牙医,他看到叶蕊,立刻高兴的说道:“太好了,你还没走,这是止痛药,你没打麻药,现在一定很痛,受不了的时候就吃一片。”
牙医把药放在桌子上,对着江浩然由衷的感叹:“江医生,你的女朋友可真坚强,拔牙都不打麻药的,我见过一些小姑娘都是男朋友陪着去,结果还哭得不成样子。”
牙医走后,江浩然的目光意味深长:“为什么不打麻药?”
“反正也快掉了,打了麻药也只是一时不疼,过了之后还是要疼的。”
“不管过程痛不痛,但你必须把这颗止痛药吃了,我是医生,我的职责就是减少病人的痛苦。”江浩然倒了一杯水,把药递了过去,“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江医生……。”
“把药吃了,不然,我不会让你走出我的办公室。”他目光坚决,语气强硬。
叶蕊想了想,从他的手心中取过药和水,闭上眼睛吞了下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江浩然放下杯子:“我一会还有个小手术,这里有我前天才买的书,你可以打发时间,下班后我送你。”
“什么书?”
叶蕊好奇的接过来,真没想到江大医生喜欢看推理破案类的书籍,她以为会是和医学有关的呢。
“虽然是推理的,但主角是法医。”
江浩然看了眼表:“我要去准备手术了,饿了的话,抽屉里有巧克力和零食。”
“你还喜欢吃这些?”叶蕊惊讶,这不都是女人喜欢吃的吗?
“都是患者送的。”
叶蕊拉开抽屉,真的看到很多零食水果,看来江医生的人缘很不错。
“等一下,江医生,还要借你的电话用一下。”
江浩然走后,叶蕊便一边敷冰袋一边翻看那本书,怪不得江浩然喜欢,还真的挺好看,越看越入迷,每一个案件层层揭开,又有新的迷雾笼罩。
叶蕊看得出神,没有发现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冷少擎本来是想来找江浩然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叶蕊,她坐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翻着手中的书本,一边的头发掖在耳后,一只手按着冰袋,显而易见的,她的右脸高高的肿着,连带着眼睛都有些浮肿。
冷少擎想到当时听到的那一声响脆的巴掌声,以及她看着自己无助而绝望的眼神,胸膛的位置突然有些发空,似乎有无边的冷风透了进来。
不过,想到还在做透析的纪烟,他握了握拳头,毅然转身离开。
叶蕊看书很快,江浩然还没回来,她已经合上了手中的书页,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更深了。
在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卉,显然是疏于打理,一个一个半死不活的。
叶蕊起身走过去,有些心疼,花草也有自己的命,落到会养的人手中,生机勃勃,落到不会打理的人手中,生不如死。
她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工具还有花肥,虽然江浩然不懂养花,可是东西倒是齐全。
叶蕊把那几盆花从窗台上取下来,细致耐心的开始鼓捣。
江浩然做完了一台手术,疲惫的感觉蔓延全身,如果现在有张床,他定会在三秒内陷入沉睡。
可他推开门,看到那个蹲在地上的倩影时,莫名的,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
“这些花是患者送我的,可我又不会养。”
叶蕊剪掉最后一片病叶:“其实养花看着容易,想养好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像这盆吧,喜旱,要七分干三分湿,这盆喜阴,不能放在阳光下。”
江浩然露出无奈的表情:“讲究可真多啊。”
“那当然了,花同人一样,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喜好,有娇贵的有坚强的。”叶蕊拍拍手,“具体的注意事项,我一会儿写给你。”
“这几盆花还真是幸运,如果不是遇到你,恐怕没几天活头了。”
两人正说着话,老k敲了敲门,跑得气喘吁吁的:“yy,你的包。”
叶蕊去上洗漱间的时候也没带包,之前用江浩然的手机给老k打了电话,一是向他报平安,二是让他有时间把包给送过来。
老k他们并不知道在香山发生了什么事,叶蕊说纪烟不舒服,她送她回去了,他们便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在香山一直喝到现在才散伙。
“yy,你这脸……。”老k吃惊的盯着她。
“我拔牙了。”
“吓我一跳,这肿得也太厉害了。”老k松了一口气,“cry怎么样了?”
“她没事,病情稳定。”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老婆不放心了。”
“我跟你一起走。”叶蕊转头对江浩然说:“江医生,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江浩然叮嘱:“记得吃消炎药。”
叶蕊与老k分别后就回了叶家,她没有惊扰任何人,只跟佣人说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叶蕊洗了个澡,换好睡衣坐到床上,她拿出手机翻看。
果然,没有任何一个属于冷少擎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现在,他恐怕正在医院里照顾纪烟,又哪会有时间去管她的死活。
心,不是不痛,可更多的是荒凉与自嘲,想想这么久以来,一直以为深爱自己的男人竟然没有半点心思用在自己的身上,叶蕊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闹剧般的笑话,而她就是那个闹剧里的小丑,在落幕后无人惦记,独享落寞与悲伤。
叶蕊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崇寒的号码。
里斯本的现在还是白天,崇寒正在工作,接到叶蕊的电话,他喜不自禁。
“抱歉各位,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会议暂停。”
一会议室的人都有些惊讶,像崇寒这样专注于事业而一丝不苟的男人是不会因为一通电话而耽误会议的,那么只能说,打电话的人对他应该很重要。
崇寒步子轻盈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小蕊?”
“学长,很抱歉打扰你了。”
“没事,我正好没工作。”崇寒站在落地窗前,嘴边噙着笑,“你离开的那天,我临时有事就没有去送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叶蕊摇摇头,“学长,我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什么忙?”
“我想请你找个律师为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书。”既然在澳城找不到敢帮她的律师,那么冷少擎的手再长也不会伸到国外去。
“离婚?”崇寒吃了一惊,“你要离婚?发生什么事了,冷少擎是不是欺负你了?”
“一言难尽,总之,我现在需要一个能帮我的律师,学长,可以吗?”
“这个不是问题,我们公司就有现成的律师,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一些具体的事情,你们可以在电话里商议。”
“那先谢谢学长了。”
“小蕊……。”崇寒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当初秦优优跟他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他没有完全相信,但也不是一点不信,在看到冷少擎和叶蕊的相处时,他虽然感觉怪怪的,可她能幸福是他最大的心愿,他只能带着这些年对她默默的喜欢看着她快乐。
现在她说要离婚,他本来应该高兴的,可她声音中的凄凉又让他笑不出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占有,而是痛她所痛,伤她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