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一把拉过曹畔,训道:“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学子苑都不去了,你好大的胆子呀!回去罚写诗文一百遍!写不完不许走!”
这曹畔在学子苑的一众学子中样样也都是拔尖的,也听话沉稳安静的很,怎么一遇到事就这么急x子了?见不着陛下天天问还不行,非得跑到暖宫来。也不看看,这里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李由赶紧向娄沉请罪,“是臣没看好她,让她跑了过来。这孩子也是担心陛下,一时没顾规矩,请殿下原谅。”
一提到沈暖,娄沉连问她是谁家孩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说让李由把人带回去好好看管便转身进了殿内。
李由一边行礼送娄沉,一边一把伸手拉住想跟着娄沉往殿里进的曹畔。等人走完后她才点着曹畔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行跟太傅说也行,怎么就非得往这里跑。这里是陛下的寝宫,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今日碰到殿下没罚你实属万幸,下回可千万不许再来,否则我就要喊你母亲过来了。”
曹畔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李由板着脸吓得吞了回去。李由一边拉着她往学子苑一边说道:“陛下那里有摄政王和奉御呢,要你瞎c个什么心!”
李由想着从昨个从太傅那里得知陛下病情近况的消息,之前一直悬着的心算是稳稳的落了地。
陛下那日的脉相和红疹刚发的症状种种都像极了那虎狼之病——天花的症状。一连着j天,红疹是越发越多,越来越大,最后都练成一p水肿起来。
朱奉御回去查了不少医书,下午又去暖宫给陛下诊断了一遍,到晚上那突发的水肿起来的红疹竟然有慢慢消退之样。本来以为就此好转,谁曾想第二天又照常红疹又照常发作,比第一天还要多,连陛下脸上都布满了红斑。
这下可惊的不行。娄沉当场就要发作狠惩朱奉御,被殿中省陈安以宫中无奉御求情暂时保了下来。
这时候昏睡了一天一夜的陛下幽幽转醒,这病症状随着陛下醒来显现的更加明显。朱易一看这头晕昏睡恶心呕吐等症状,当下也皱起眉头,当晚一夜没睡,第二天再来的时候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陛下那红疹不是天花,而是荨麻疹。
这一下,所有人的心算是稳稳的放在了x膛里。李由再跟问她的学生们说陛下没事,说的也底气十足起来。
这荨麻疹和天花比起来,简直难治的好比想要登天,一个却容易治些。
沈暖的症状确诊为荨麻疹,最松了一口气的人就要属娄沉了。起初两天里病症不能确定,一直被以为是天花,她除了上朝便日夜不眠不休的守在沈暖床边。陈安心底是一万个不愿意相信是天花,却也心疼娄沉这个样子,劝她去休息,她开始还敷衍她两句,后来听的烦了便装作没听见。
昨个早上确诊了之后,娄沉中午才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又过来了。
这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荨麻疹不是天花了,而当事人沈暖却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一耳朵,便坚定的以为自己是得了天花。当下便让人给他备纸,他要写遗诏。
陈安年纪大了,到底比不了娄沉年纪轻轻身强壮的熬个j天不眠不休的也没什么,沈暖病了,她这一顿煎熬下来,身心俱疲,昨个中午便病倒了,这两日伺候沈暖的便是她一直培训的小侍陈言。
陈言不知道沈暖这怎么一醒来就要纸,但还是听从他的命令去把纸笔取了过来。
沈暖拿到东西之后便让人出去,自己留在房间里。他忍着身子的瘙痒之感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趴在一旁的桌j上开始写他的遗诏。
既然是遗诏,第一个提到的自然是最在乎的人最重要的事。
他提笔写到,朕死后,皇位j给娄沉。将他葬在母皇和父后皇陵旁边,娄沉每个月都必需去看他至少一次。
沈暖本来想写每天,后来想想娄沉现在就这么忙碌,将来当了皇上肯定更加忙碌,还是一个月来看他一次好了,他虽然天天见不着,但也算满足了。
他就写了这两句话便没什么要j代的了,其实他第二条都不用写。他要是死了,娄沉一定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的,一点都不需要他c心。
沈暖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他趴在桌子上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都九岁了,眼见着再过j个月就十岁了。离及笄又近了一岁,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嫁给娄沉了。
呜呜呜……他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可是他就要死了。他巴巴的喜欢娄沉喜欢了一、二……六,六年了。却嫁不了她了。要知道他是一心以嫁给娄沉为心愿的。每年娄沉让他放天灯许心愿的时候,他许的都是让娄沉喜欢他,自己快快长大嫁给娄沉的。现在许了五六年的心愿不能成真了。
越想他就越伤感,趴在桌子上哭的都喘不过气。把自己好不容易写了两句话的纸都哭s了,笔墨被泪水渲染开来,黑成一p连在一起。
娄沉看到又要说他不好好写字了。她看到定要说落自己又哭了。可是……他都要死了还想那么多g什么!
他就要哭,能哭多少眼泪就哭多少眼泪,哭的让娄沉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免得她有了王君就忘了自己。
王君……
提到这两个字,沈暖心疼的直chouchou。她今年二十一岁了,上个月刚举行及冠礼,听人家说及冠她就要娶王君了。
他死了,那她是不是就不能娶王君了?
这么一想沈暖终于找到了自己死了之后唯一一件让他顺心的事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拿着笔,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的把“朕死后娄沉不许娶王君”这种蛮不讲道理的话加在了那张纸上。
反正他死了,他写的话娄沉就得听。娄沉要是不高兴天天去皇陵说落他,那他能高兴死。
写完了,沈暖想着还得往上面印个戳。可唯一让那群罗里吧嗦的大臣认同的戳在娄沉那里。
他又想哭,自己写的话娄沉一定不同意,怎么肯把戳给他呢。
沈暖捏着手里的纸chou咽了半天,也没再想出法子。想着话本里说的可以写血书的,他盯着手指头看了半天,伸着放嘴里……又默默的chou了出来。
他平时经常咬手指头的,可是也没真咬烂过。
没血,有眼泪行吗?
沈暖抚平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纸,上面他哭了不少眼泪的。
他又坐了半天,耳朵听到有脚步声往这里走。殿内的人被他赶了出去,现在能来的肯定是刚下朝的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