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网络上对女贵人乐园项目的越炒越热,新闻媒体也开始介入了,来自各地的各种媒体呜怏呜怏地涌向市政府,把主管城建的副市长闻名军的办公室堵了个水泄不通。
闻名军苦不堪言,媒体人像一片片膏药一样,紧紧地贴着他,弄得他不能正常上班,不能正常休息,甚至连吃喝拉撒都非常不方便,闻名军万般无奈,只好叹着气蹲在卫生间里发牢骚:
“奶奶个熊,这些狗仔队太可恶了,一天到晚嗡嗡嗡的跟他妈绿头苍蝇似的。”
闻名军话刚落音,眼前探出来一个粉嘟嘟的娃娃脸,娇媚地冲他笑着,娇滴滴地说:“闻市长,你可不能一概而论哦,怎么着也不能把我列入绿头苍蝇那一块吧。”
闻名军吓得赶紧提上了裤子,就这一下子,把他的好多功能削弱了至少一半。
闻名军简直做下病了,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一遍一遍地抖落着床上的铺盖,生怕哪里裹着一个狗仔队。
久而久之,把潇洒倜傥的闻名军副市长折磨的眼也红了,脸也肿了,牙也疼了,胡子也长了,头发也乱了,无可奈何之下,闻名军只能拿城建局长撒气: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限你24小时之内,把媒体人通通打发走,记住三条,不能背离市委市政府的原则,不能伤害到企业,不能激怒老百姓。”
闻名军就事论事地谈了自己的具体观点。
城建局长觉得这件事不好弄,比男人生孩子还难,就一推六二五地把重担推给了副局长,副局长推给了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推给了宣传科长,推来推去,最后推给了宣传科最窝囊的副科长姚长举。
姚长举人怂,看见媒体人吓得光想尿裤子,可偏偏是个碎嘴子,为了给自己壮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烈酒,晃着膀子会见媒体记者。
记者问:“女贵人乐园房价的拉高,是不是欺骗性宣传的结果,作为政府机关,对这件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姚长举咬文嚼字地回答道:“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所有的商品价格都是由市场需要决定的,作为政府机关,我们的态度是,既不对市场横加干预,也要防止竞争中的不正当行为。”
这些话,显然是官样文章,姚长举说的也非常流利,没有任何的胆怯和磕巴,姚长举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不堪和怂包,一得意,就开始碎嘴子了。
“我个人觉得,人家定什么样的价格是人家开发商的事,嫌贵你别买呀,什么货都是让买家买贵了,任何人都不买他们的,他把价格定的再高有什么用?到时候他自然就把价格降下来了。”
姚长举得意洋洋地看着记者们,觉得自己对市场经济的分析深入浅出又浅显易懂,说起话来更加不着调了。
“话说回来,你得理解人家开发商,谁养个闺女不想让她找个好婆家?你娶不上媳妇是你自己的问题,有的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屁股后面还有一大群追着,你打光棍怨谁?只能说自己没本事,点背你不能怨社会。”
······
姚长举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越说越不上纲,越说越不着调,把站在办公室里偷偷观察形势的城建局长急的跳脚,吩咐手下说:“去几个膀大腰圆的,赶紧把那个不着调的给我拽回来。”
几个人呼啦啦一起上,有的拉手,有的抬脚,有的拽头发,姚长举坠着身子就是不肯走,嘟嘟囔囔地嚷嚷:“你们急什么,我还没有讲完呢。”
一直到同事们把姚长举举过头顶,他还在挣扎着跟记者们打招呼:“骚瑞——骚瑞啊——”
回到家,姚长举还晕着,一是酒精的作用,二是亢奋中的麻醉,连自己的老婆都不怕了,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命令老婆:“去,给老子下碗面。”
一直都是被姚长举伺候着的老婆居然没有犯犟,乖乖的就去做饭了,不但煮了面,还在碗里窝了俩鸡蛋,喜滋滋地端着递到姚长举手里,带着钦佩的口吻说:
“没想到就你那鳖样子,还能在网络上露一小脸哩!”
姚长举更晕了,拿饭碗当成酒杯用:“来,咱俩碰一个,你信不信,从今往后,你老公就是名人了。”
老婆用看大明星的眼光看着姚长举,只是没有哇塞。
姚长举还真成了名人,各家网络媒体都在宣传着他的答记者问,继而引伸到他的领导,从城建局长到市长,众口一词说政府机关之所以有这样的言论,绝对有官商勾结的勾当。
于是就有人在网上披露各种各样的官商勾结的实例,某某局长是某某房地产公司的股东,某某市长是某某房地产公司的幕后老板。
不但但是抽象的传言,还有许多相关的证据在网上披露了出来。
闻名军气疯了,把城建局长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好一通训斥,就差没有伸巴掌骂祖宗了。
“你说你们这些废物点心,国家养活着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喂条狗呢,一到关键时候你们就当缩头乌龟,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总是找条狗出来叫唤两声好听的,你说你找那货,算啥家伙锤子呀!”
闻名军简直气糊涂了,正儿八经的中文硕士,居然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汇形容姚长举。
城建局长始终耷拉着脑袋,任闻名军疯狂咆哮。
骂累了,闻名军指着城建局长的鼻子问:“你跟我说说,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叫市政府怎么出面收这个场?”
城建局长苦着脸说:“要不,让姚长举那货再出来向媒体澄清一下,就说那天他喝醉了,胡说八道呢。”
“你是不是存心气我呀?”闻名军哭笑不得,“你以为网民们都是傻b?还让姚长举再出来,你就不怕他把你老祖宗也卖了?”
“要不这样,干脆把姚长举的副科长罢免了。”
“你就是把他拉出来毙了,恐怕也难以平抚网民的愤怒。”闻名军有气无力地冲城建局长摆了摆手,“算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我实在懒得再跟你说话。”
回到城建局,城建局长立刻就免了姚长举的职。
姚长举还以为自己要升迁了呢,舔着脸凑近局长问:“局长,那以后我住哪个办公室呀?”
局长眯缝着眼,不愿意搭理他,姚长举又接二连三地追问了几句,局长才半死不活地用手指指了指大门口。
“局长,你真会开玩笑,大门口都是打杂的,我一个堂堂的国家公务员,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办公呢?”
“那照你的意思,觉得住哪个办公室更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局长终于睁开眼睛开了腔。
姚长举又往局长跟前凑了凑,脸几乎贴到了局长的脸:“局长,这次我做的贡献可不小吧,可我这个人还有自知之明,副局长什么的我还不敢想,但最起码在科长办公室里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吧。”
局长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在姚长举的屁股上,大声呵斥道:“刮大风吃炒面,咋张开你那唿扇扇了,我要是你,早一头栽北关河里了。”
姚长举不敢再言语了。
后来,他才从同事那里打听到,自己非但没有立功,反而闯了大祸。
姚长举心眼小,当天晚上就投了北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