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从前
接近十个小时的车程。
在高速公路上经过,除了前前后后急速开过去的车,看不到什么人。
如月有点晕车,先是拉开窗透气,后来受不了极速下的狂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直往后扯,整个脸仿佛如刀割一般,只得把车窗关上。
由于头晕,只得歪在一诺的臂弯下睡觉。
一诺看着她,浓浓的睫ao密密的铺在洁白如玉兰花的脸上,是那样天真g净无心事的孩。
在那一刻,开着车,望着公路外面一望无垠的稻田,还有绿se的稻l点缀其间的小村庄。
白se的零散分布的房,如此安静美丽。他真想就这样一打弯,从高速公路的出口出去,带着她逃往桃花源。
为什么要重新来过,凭着自已的聪明打下天下,从前的人和事又来纠缠。
老不出大事绝对不会来找他。
他皱着眉头望着前方,小七竟然叫他来找他。如果不是大事,如果不是他摆不平,他也不会为难他。
小七,你为我着想,却每次让我为难。
老也救过他的命。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命债,除了以命相还,还能有什么报答方式吗。
他轻轻打开收音机,把声音调小,害怕太过于安静,自已在过去的回忆里变得暴怒生气。
如月已经睡熟,歪在他的身旁,脸上有着睡熟的红晕,身跟着一呼一吸在慢慢的起伏。
他望了一眼,再望一眼。
心依然无法平静。
久远的记忆却随着电台里的一首老歌被带了出来。
朴树的《那些花儿》,他们到哪去了,他们都散落在天涯。
在朴树伤感沙哑的歌声,眼前浮现出老的那张脸来。
瘦,极瘦,仿佛骷髅上蒙着p。整个人又瘦又高,形销骨立,面se苍白,像只猴,而且是生了病。
因为他吸毒。
天鑫的老没有什么其它嗜好。他把所有的leduo都寄在毒品里。
不泡妞不赌钱。混黑社会就是因为在家里淘不出钱来买毒品,才走上黑道,因为这样拿钱快。
他老爸给他找了份工作,一个月一千块,每个月要等到十号发工资,每次等那个十号都等得痛彻心菲,跟同事借债,说发工资就还。
发了工资,钱一到手,又立马去买毒品了。
到最后同事不肯借他钱,他就去偷去抢,被人骂,鄙视。
工作也丢了。
到最后,索x心一横,混了黑道。
遇见一诺的时候,还是不到二十的少年。
跪在一诺面前,鼻涕眼泪一把,跪求他收留他。
一诺不肯,对他道,我平生最看不起吸毒的。你另找他人吧。
他无话,成天跟在他后面,一次和其它帮派争斗,有人在暗向一诺打了一枪,只有他看到了,替他挡了一枪。
他救了一诺,没有死,却知道张一诺重道义是道上出了名的,躺在医院里只请求他让他跟他混。
张一诺沉思再三道,你跟我混也没关系。首先的一条,就是不许再吸毒。
他点点头。
一诺收了他,第一件事却是把他送到东北的极偏远的小山村去戒毒。
三年后才回来。
成天鑫排行老,人呼哥,是出生入死的一条好汉。
为了报答一诺,他j次以身救他。
情义在血雨腥风加浓。
一诺走的时候,老再次因吸毒被送往东北小山村,却在一年后走了出来,为了有更多的钱,他开始贩毒。而这些,一诺并不知道,他忙着安排退出的事宜,走的时候,老不在,一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托小七他们j个要团结,他戒完毒回来,要一如既往的对老。
不知他这次来找他是为的什么事。
一诺把着方向盘。想起过往点点滴滴。
是的,他是个没有伤疤的黑老大。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因此欠下多少人情债。
老从东北小山村回来后,救过他三次。
每次都是致命的伤害,如果没有他替他挡着,他张一诺早就死了。
一次是刀伤,两次是枪眼。
老认为是在报当年的救命之恩,甘心情愿为他挡刀口枪眼。
在一诺的眼里,既使是报恩,一命抵一命就够了,接下来的两次,是他欠的人情啊。
所以他才火急的从杭州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他不能置老不管。
电话里没讲得清,什么北京黑帮。
北京黑帮可是敢惹的,不晓得这小捅下多大的篓。
眉尖皱成一个川字形,感觉自已一下老了许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既使退出,江湖有着黑洞,黑洞里伸出黑的吸盘和指爪,拉扯着他远走的步伐,一样的身不由已。
上午出发,到长沙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车开进长沙市区时,天已经黑了,他把车停下来,望着还在熟睡的如月。
这一路,她竟然睡得这么香甜。
大概是在杭州真的玩累了。
眼里含着笑,伸出手替她把落在脸上的青丝发拂到脑后去。
冰冷的手指贴着她脸上的肌肤,他真不忍心叫醒她。
如月却在他微微的动作醒过来。
坐直以来,看到外面繁华夜市,看到长沙有特se的夜市的喧嚣,她笑道,到了啊,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一诺笑笑,对她道,恩,到了。
我们下车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学校。
如月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问他,你不跟我住了吗?晚上?
一诺笑,说道,这次在一起睡了天还没睡够啊。
如月脸红,只是笑笑,不好意思再开口。
一诺把车泊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找寻着饭店。
记得她想吃烤玉米,一直要杭州没找到。他依稀记得长沙有一条街有卖。
当下便带着她找了去。
如月已经忘了这件事,被他牵着手,慢慢跟在后面,睡意还没完全散去,清凉的夏夜微风吹到身上,微微吹起她散乱的长发。
一直还分不清是梦是真。
直到一诺找到,把一只烤得香甜的玉米递到她手里。他自已转身去给店主付钱时。
如月才醒过来,想着他带着她逛了三四条街只是因为还记挂着她在杭州没有吃到的烤玉米。
抱着滚烫的烤玉米咬了一口。
满口的热糯香甜,还有咖喱的辣味。
眼泪竟然扑簌簌落了下来。
ai着的时候,可曾感动得落过泪过。nv孩就是这样,一点点极微小的事,在男人的眼里,也许只是关心和责任,却会感动得一蹋糊涂。
如月含着泪望着那个黑瘦高大的背影。突然紧紧攥着他牵着的那只手。
她开始害怕失去他。
喜欢一个人时,希望和他在一起,会想念会期待,那只是喜欢。
当害怕失去一个人时,那才是ai。
那是感情的升华,ai不需要破茧成蝶。ai只想一起缩到蛹里去,在昏闭的世界里,相拥相抱就足够。
因为化蝶后,外面有风雨,有诱h,害怕会失去,所以要躲到蛹里去。在黑的世界里,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那个人。
一诺却回过身来,看到如月含着泪的眼。
心担心她听到了他在杭州和老的对话。
不由沉重,整个心仿佛一团发皱的布,经络全乱,不知如何是好,蹲下身来,握着她的手道,丫头,你怎么了。
如月笑,说道,感动得,你竟还记挂着给我买烤玉米。
一诺才放心起来,冲她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道,一只烤玉米就感动成这样。唔,你也太容易感动了。
如月才笑出来。
好吧,我送你回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