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颜阖将军时,石小毅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又是他,颜阖腰配着他那柄象征性的铜环大金刀,站在石台上俯视众人,介绍了那名士官称为秦副将后,就开始宣讲这十名少年接下来需要在天岁城接受的训练和考核,石小毅只记得他说:“你们最终考核是否通过,将由城主一人决定。”
“城主决定的?”石小毅心想,既是暗自庆幸,这最终的决定权不是在王莽大将军手里,那么往后对待身旁这两位公子爷自然少了许多忌惮,可又暗暗愁闷,城主乃是天岁城最大的王,王莽大将军是第二位的王,官官相护,铁定蛇鼠一窝,若城主帮衬着这两个公子爷,那自己与小船岂非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这般利害计算,石小毅暗暗定下策略,对待这些当官的,既不阿谀奉承,也不挑衅争斗,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玄真观才是自己的终极目标。
“都给本将听认真了,若是来日犯了错,可别恨本将严惩不贷!”颜阖这一声厉喝,直接将石小毅从沉思中唤回来,石小毅清了清神思,再度看向颜阖时,赫然发现颜阖也正隐隐含怒地盯着自己,方知刚才这段话是在警告自己。
颜阖宣讲完毕,带领这十名少年又游识军营,天岁城的军队分为陆军、水军、火军三种,其中陆军最为强大,细分为骑兵团和攻防团、野战团,水军负责严守澡溪大河两端,防止敌人借助河道潜入天岁,火军则是火药军,杀伤力最是强悍,尤其是在妖兽攻城之后,火军规模与日俱增,在看到这一幕时,姚小船偷偷凑到石小毅耳边说:“我们得找个机会出去找徐胖子他们,让他们赶紧去卖火药,这军火生意铁定能爆赚呢!”
姚小船掩嘴偷着乐时,抬头就看到了一旁冷笑着的王朝,还没等姚小船反应过来,王朝已跨出两步,行礼道:“颜阖将军,这里有位兄弟,意图贩卖军需物品,大发横财。”
“啊”姚小船只来得及惊呼声,众人目光齐射到他身上,将他吓得下意识就低头认错了。
颜阖霍地转身,走到王朝跟前,铁面无情地喝问:“你军礼行的很标准,说的是哪个?”
王朝冷笑炽然,指着石小毅与姚小船道:“就是这位小兄弟。”
一旁陪同的秦副将厉声喝道:“他莫非是妖族派来的奸细,意图破坏我天岁军队?”
颜阖冷哼道:“是你说要贩卖军火,大发横财?你叫什么名字?”
姚小船哆哆嗦嗦地躲到了石小毅身后,只是疙疙瘩瘩地说:“草民叫,叫姚——”
石小毅截断他的话,亦是行礼道:“启禀将军,他是属下的兄弟,叫姚小船,方才他是说军火之事,只不过他是赞叹我们的火军厉害,尤其是当初在对付妖兽时火军的破坏力是最明显的,小船他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加入到火军当中,绝不敢计较个人财物得失。”
这番话,让颜阖原本隐含怒色的双眼渐渐平静下来,转而盯着石小毅久久无话,问:“他是你兄弟,那你又是叫什么?”
“属下叫石小毅,本非天岁人士,幸得城主恩遇,方有今日加入军营的机会,但愿往后能为天岁大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石小毅的话,让王朝的笑凝固在脸上,渐渐化作痛恨与恼怒,士官低下头去无话可说,颜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道:“你有此心,我想城主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希望你兄弟也有此心,军火之事日后绝不可再提,否则军法处置。”
一日讲训,待晚饭时,众人已是饥肠辘辘,捧着个大瓷碗,哪里管是什么菜,蹲在营帐里一个劲地只知道往嘴里扒,也不知道那王朝哪里得来两张木板凳,虽有些摇摆,好歹也和他兄弟算是坐着吃饭了,总算彰显出两人身份的与众不同。
不过片刻时间,众人皆已饭碗空空,坐着闲聊,也不知是谁提起了这一回妖兽攻城的事,就听谁笑道:“在妖兽眼里,我们这些凡人就是美味,肚子饿了,便来天岁抓人吃肉!”
王朝闻言,傲然道:“什么妖兽吃人,胡说八道。那妖兽攻城,分明是冲着什么宝物来的,我天岁乃中原大地第一富庶之城,若是能将天岁攻占,整个人族实力势必大损,届时妖兽就可明目张胆地向仙人们去挑战。”
众人发出惊呼,看向王朝的目光更是多了一层崇拜,石小毅亦问:“既然你说妖兽是冲着宝物来的,什么东西能让妖兽这么拼命,可知道这一回我们人族死伤无数,妖兽尸体亦是堆成了山。”
“这都是仙人们才管的事,我怎么知道!”王朝不知答案,羞怒道。
令狐武嘿嘿笑道:“朝哥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不想告诉我们这些凡人吧,天岁城有什么事是大将军会不清楚的。”
“那是铁定的,谁不知道大将军还能腾云驾雾,这回就是他去求来仙人,救了天岁的。”一名尖嘴猴腮的少年夸耀道。
这两人的话让王朝面色稍稍缓和,冷冷道:“父亲大人自然是天岁一等一的强者,除了他,谁还能飞过仙人那几重摩天山脉,你们可知道,父亲大人就跟我提过,那里仙雾缭绕,气象瞬息万变,早非人间天地!”
一番描述引来众人啧啧称赞,石小毅亦是神往,玄真观高高在上,伫立在凡人所不能到达之处,那里的仙人又该是具有何等呼风唤雨的本领,若是想报仇,岂非更是艰难?
不知何时,秦副将手握皮鞭走了进来,眼睛环顾了一圈众少年,冷笑道:“这等能耐岂是人人可有的,唯有大将军这等天纵奇才方可最终修得御剑飞行之术,以往其他进入玄真观修道的那些人,多不过会些发光的把戏,这回妖兽大战,早就死的光光。而今你们几个既然有机会进入玄真观,真正能有出息的,我看也不过两位公子。”
这话一出,这些少年人不但不觉气馁,反而更显热烈,到底人年轻时都会相信,自己就是能拯救这整个世界的大英雄,万里挑一,传说就是为自己而量身定做的。
王朝笑道:“秦副将,你也别太实话实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让他们做梦去吧。”
一名身材矮小却显精悍的少年人首先就不服气,摔了手里的大瓷碗,喝道:“谁是癞蛤蟆,谁吃得着天鹅肉,那可还不一定呢,总有些人太自以为是,不过是仗着家里的老头蹭吃蹭喝,倒好像人人都是他家的奴才似的。”
王朝闻言霍然站起,一脚踢翻了板凳,作状就要冲过去,坐在他身旁一直沉默着的王庭却伸手拉住了他,只淡淡吩咐道:“秦副将,这等以下犯上、目无大将军的贼人该当如何处置?”
秦副将顿时恼怒地满面火烧,冲到那名少年人身前,憋着一股儿气道:“大将军也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
少年人眼看王朝似要活剥他的痛恨,秦副将已然也是卯足了怒气,整座营帐里死寂犹如坟墓,少年人也不禁为方才的一时冲动而后悔,赶紧行了个军礼回答:“属下绝不敢诋毁大将军,方才一时失言,还望秦副将见谅,请——”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已然直扫他面门,秦副将久经战场,何况仗着年富力强的优势,哪是这等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可以比的,纵然选拔优异,可到底面对的都是群孩子,而今可是个真正的成年军人,自然强弱悬殊!几招攻守,少年人颓势尽显,几番哀求哪里有人听得,转眼间就被逼退到了角落,形势异常危急,恰好姚小船就坐在他身旁,亦是忍不住叫:“求你帮帮我,赶紧让秦副将别再打了,我错了,真得错了,秦副将你放过我——”说时耳根上就中了一招,鲜血直流进脖子。
姚小船此时是吓得浑身哆嗦,直直站在军帐旁看着秦副将对少年人的咄咄紧逼,听到少年人的求救声,又见鲜血,竟忍不住冲了过去,就要推开秦副将,秦副将瞥眼见是他,手肘猛.撞姚小船的胸膛,哪里有半分的留情和顾忌!
石小毅见状想要拉回姚小船已是来不及了,总不可能眼见着姚小船活活被秦副将一肘子撞死?一手抄着个大瓷碗照着秦副将的手肘对撞,一手扯住姚小船的衣领往旁推,众人只听得清脆的迸裂声,瓷片飞舞,秦副将力道极大,大瓷碗分崩离析,手肘顺势撞击石小毅的胸膛,石小毅手掌猛拍对方手肘,秦副将只觉如遭铁锤敲打,钻心的痛楚由手肘处游遍全身,本能地就要往回撤退。谁想,石小毅是乘胜追击,眼看手肘停顿之际,五指成爪,死死将其抓住,顺势往后一拖,随即猛地朝下按,秦副将哪里想到石小毅的招式如此迅速,拍、抓、拖、按一连串的动作更是完成地迅捷凶悍,一股巨力根本容不得他拒绝,如同被猫捉老鼠似戏弄,身子才往前被带去,立刻遭到重力压制,整个人哪里还能能站稳!
那少年人在被逼迫到危急关头,一脚猛踢秦副将的肚腹,哪里料到秦副将被石小毅带的站立不稳、转了个身要去全力对付石小毅,自己这一脚就恰好踢在了秦副将的屁股上。
秦副将被前后夹击,竟是马失前蹄,整个人冲着地面撞去,幸好他动作矫健,顺势翻了个跟头,才避免了狗吃屎的丑相出现,等到站起来时,已然手肘上暗红一片,似是被撞伤了,这一幕却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石小毅竟能在电光火石间将秦副将打地踉跄退开,他不过十多岁年纪,将一名战场杀敌的士官击退还击伤,皆是打心底对石小毅生出了敬而远之的想法。
石小毅却赶紧朝着秦副将行了个军礼,道:“属下冒犯秦副将,请求秦副将处罚!”
秦副将明明遭到了羞辱,而且是在一群新兵蛋.子面前,却只是阴沉着脸,狠狠看了眼石小毅,像是恨极怒极却又带着畏惧,道:“算了,下不为例。”
众人更是哑然,王朝还要发作,却听王庭低声说道:“你难道没有看出吗,秦副将的手臂恐怕已经脱肘了,连他都打不过那个家伙,你我何必再去自讨没趣。”
秦副将怏怏出了营帐,姚小船走到石小毅的身旁,低声咕哝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害得你和他打了,要是他记仇,以后报复你怎么办啊?”
石小毅白了他眼道:“你也怕被报复啊!算了,他要报复,你把我们那些破衣服破鞋子打包给他吧,也算是有包袱了。”
“啊”姚小船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石小毅在是开玩笑,只能朝石小毅挥了挥拳头却不敢真冲过去跟他胡闹,毕竟这里是军营,方才若非石小毅出手,指不定现在自己已经被抬到乱葬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