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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潇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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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回 赤雪纷乱莫问路 碧落伏仙何寻踪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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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罗自己也是困惑至极,完全摸不透“哑巴”的怪异行径,细细一想,若是现在不走,待得“哑巴”回转心意,则是不堪设想,便急急向众人打了些手势,示意尽快离去。

    众人本是不愿久留,也不顾那白虎和三名女孩之事,只想早日远离这怪异男子,当下匆匆而行,和盈罗一道消失在山边白雪的那头。

    却说方才那“冰山”,亭亭伫立于苍白之间,远远观望着“哑巴”,只是白伞依旧在,终不露容颜。“哑巴”自女子身旁悠然而过,毫不移视。却听“呼呼”之声忽起,“冰山”左手执伞,右袖微动,几束蓝丝纱带自袖口而出,朝男子扑面而来,蓝纱看似散漫,但来势之快,瞬时已至胸前。

    此招一出,电光火石,绝无征兆,常人若是遇之,当是难以抵御。

    不知是否是“哑巴”早有准备,只见他双手齐出,泛起两缕红光,抵住蓝纱,左格右挡,势若奔雷。蓝丝纱带虽是柔软至极,其上实则内含一股极寒的劲力,若不是男子双掌间布满内劲,真当是冰冷刺骨,难以忍受。“哑巴”两臂挥动,愈舞愈疾,渐渐将“冰山”蓝纱攻势压制,但见他以掌为界,并未有与“冰山”动武之意,仅是一味防守。

    两人相拆十几招,未分胜负。但见“冰山”蓝纱一收,右掌平平推出,不缓不急,看似平淡无常,掌势之间毫无凌厉之象,却透着一丝悲凉凄清之感。

    “哑巴”瞧不出女子招式端倪,不敢贸然接招,双掌一划,分侧而击,左掌转下而正,右掌直上而斜,以“混元分金”为守。“冰山”见势,右掌变推为拍,登时一股磅礴寒意层叠而至。“哑巴”只觉那掌力奇大,且内含极寒劲力,若是硬接,必然被掌力所震伤。

    于是便分掌消势,只见他双掌互抵女子掌心,却不与之相触,每抵一次,便消去其一份寒劲。然男子每分一次势,自己也必然后退一步。

    “冰山”连拍三掌,“哑巴”则连消三次,连退三步。“冰山”“咦”一声,只觉自己掌上积蓄内劲竟被“哑巴”一层层消去,已失了八、九成,而男子掌风霍霍,似有反击之意。

    “冰山”将雪白手腕一晃,其掌间登时凝结成一团雪雾,只见她右掌在雪雾中飞舞,好似一茫茫飞雪中的白蝶。女子变招甚快,待“哑巴”发觉,便觉她极寒掌力已打在自己左肩之上。饶是男子武学修为深厚,也不免浑身为之一震,直退两步,方消去肩上寒劲。

    转念间,“冰山”掌风又至,“哑巴”身形一矮,后撤半步,潜运劲力,以右掌接之。却听“啵”一声,两人皆被对方掌力震开。“冰山”右掌翩跹,似在那花间飞舞的蝴蝶,忽快忽慢,对“哑巴”胸、肩、背、腹缠绵施劲,而“哑巴”双掌越是越快,犹如赤火流星,与女子掌力相对,将其劲力抵去。

    彼此之间,彩蝶幽舞,赤火纷飞,令人目不暇接。转眼间,两人又已是对拆数十招,难分难舍,却听得一少女叫喊,如银铃坠地般,自后方而来。

    “两位请住手!”一只宽额白虎从小雪林内快步奔出,其上坐着三位异族少女。方才之声,便是出自第一位少女之口,只见她看似十七八有余,身穿五彩霓裳服,双眼豁亮清澈,眉宇间秀丽英气,鼻如白玉,口如红樱,甚是标致。

    其身后两名少女年纪十一二约莫,不论相貌,衣着,体形,神态,竟均是一模一样,蓝纹红彩衣,紫云白底鞋,眼灵眉细,齿皓唇红,清新可人,令人不愿移视。白虎呼啸而来,瞬时奔至两人身旁。红袍白伞两人听得声响,顿时收招而立。

    “我见这位公子并无恶意,也未曾冒犯姐姐,不知是与姐姐有何过节,需得如此大打出手。”年长的少女上前对两人一一行礼,开口问道。

    却见她微蹙秀眉,一脸风尘,眼中夹杂着些许血丝,略显疲态。她为躲避盈罗一行追捕,与两位孪生妹妹驾着本族白虎自南而北,行了大半个中原,一路上一面需防着身后追兵,一面还要照顾两个妹妹,早已是心力交瘁,好几次险些被捉,幸的是那白虎矫健威猛,才得以脱身。

    如今此番上山,又是被盈罗几人追上,却也亏得满山的白雪,三人披着雪白长衫,又骑于白虎之上,于山体几近融为一体,白虎一拐一绕,数次令盈罗一行寻不着踪迹。

    正待三人狂奔于山峰之间,眼前蓦地腾出一片浓密林子,暗喜之际,却听得身后嘈杂声渐起,愈来愈近,也顾不得眼前红袍白伞两人,驾虎一跃,藏身于雪林之内。

    三人隐匿于其中,眼见“哑巴”只身击退盈罗等人,心中欢喜,三人又是孩童心性,因而对男子甚有好感,但见“冰山”骤然发难,与其打得不可开交,却是惊异不已,当下便现身劝阻。

    白虎之上两名孪生姐妹对“哑巴”也是打心底喜欢,孩童心思原本就简单,见其将那讨厌的青衫女子一行赶走,便认定他是天下最好的好人,“冰山”出手与其过招,便认定“冰山”也是与青衫女子一般的坏人。

    只可惜两人年岁尚小,仅是略懂些汉语,待年长少女问罢,便伸出稚嫩小手指了指“哑巴”,又指了指“冰山”,咿咿呀呀道:“大哥哥,好人。大姐姐,坏人。”姐妹俩言语一出,声音,语调竟也是如出一辙,仿佛一人。

    “冰山”缓缓收起手中白伞,只见她脸上罩着一层紫色面纱,容颜若隐若现,仅露出一双吉星美目,一对柳叶秀眉。且听她冷冷道:“妹妹莫要误会,姐姐只是试试此人的招式来路,并非有何恩怨。”“冰山”言语淡漠,似冰山一般,仿佛所说之事与其毫无关系。

    年长少女闻言心中甚是宽慰,但听那“冰山”语气冷淡,自忖是其对自己身份有顾虑,便解释道:“妹妹名叫蓝秋,乃是苗疆族人。数月前我族即将遭遇重大变故,危在旦夕。我阿爹便命我带两位胞妹蓝清、蓝秋。

    自族内密道而出,北上至太行山‘碧仙宫’,求故人相助以解本族之危。然在途中,遭那青衫女子几人一路追捕,几番坎坷才至此地。不想此间又被那行人追上,才藏匿于雪林中,也多亏得这位公子解围,我姐妹三人真是感激不尽。”

    说罢,只见蓝秋面朝“哑巴”,双手各触其肘,两臂平举于胸前,半跪于雪地之上,此乃古苗人表达最崇高的谢意之举,但听其言辞之间,恭敬有礼,得体大方,深有汉家之风,可见其对中原之事也颇为熟识。

    蓝清、蓝月两姐妹虽年幼,但其族规甚严,瞧见姐姐行如此之礼,当即也学着蓝秋向“哑巴”表示感谢。“哑巴”脸上不见悲喜,对三人仅是微微颔首。蓝秋三姐妹原本在雪林之中,便见其行为举止莫不怪异,只道这位哥哥向来如此,心中却也毫不在意。

    蓝秋言及“碧仙宫”时,“冰山”美目中忽地一亮,淡淡道:“‘碧仙宫’么?那我随你们同去。”只听她言语间仍是异常冷漠,令人顿时寒意。蓝秋听闻“冰山”也是前去碧仙宫,心中更是欢喜,当即起身去牵“冰山”白玉似的手,乐道:“妹妹未想与姐姐竟这般有缘,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白伞女子道:“姐姐姓喻,唤作琉璃,是师父给取的。”

    蓝秋闻言,笑盈盈道:“喻姐姐,一路上还劳烦姐姐照顾了。”言语举止之间,尽是愉快亲昵之意。蓝清、蓝月姐妹俩本将喻琉璃认作同青衫女子一般的坏人,眼见自家姐姐对其如此欢颜笑语,霎时便把适才之念抛到苗疆去了,一人一句“喻姐姐”,甚是调皮。喻琉璃听了,美目之中未露半点神情,然其脸上因有紫色面纱之由,所以蓝秋几人也看不到她诸多表情。

    此时山间蓦地起了寒风,荡起几波白雪涟漪,打在众人衣袖、脸颊之上,泛起一丝凉意。喻琉璃眼见山风不止,当下对蓝氏三姐妹淡淡道:“变天了,咱们赶路吧。”说罢,只见其打开白伞,招呼三人前行。

    蓝秋应了一声,便跃上白虎。她回首观望,却不见了“哑巴”踪影,也不知其何时离去,竟然如鬼魅般毫无声响,真当是令人咋舌。蓝秋心中虽有疑虑,但自忖若是在此久留,也恐怕那青衫女子一行折返而来,当即便紧跟喻琉璃往雪山深处去了。

    皑皑雪景,将太行山笼罩在一个如此神秘的世界里,一切美妙都仿佛呼之欲出,却总又是深埋在这无尽的纯白之间,令人充满遐想。

    四人在此间行着,看着这番世外之源,倒也消却些路途之劳。只见天色微微一沉,不多时果真下起了鹅毛大雪来。白虎之上,蓝清、蓝月二人显然对雪山美景颇为喜爱,毕竟在川蜀苗疆一带素来潮湿闷热,罕见白雪,只见两人叽里咕噜地用异族语谈得绘声绘色,乐此不疲。

    蓝秋瞧见了,甚是宽慰,两宇间的愁色退去不少,数月以来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只觉自己每日都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下,几近忘了这久违的惬意之感,心中百感交集,便与喻琉璃尽数倾诉。

    喻琉璃言语极少,只是静静听蓝秋诉说。蓝秋对喻琉璃讲了近一个时辰,却还是未有尽兴,而她也从喻琉璃只言片语之间得知其自天山而来,此番往碧仙宫也是来寻一人,但她却未谈及任何关于此事的点滴,蓝秋心想是她人之事,也未有深究。

    蓝秋自幼听父亲谈论九州之事,自是有耳闻远在西北有座名为天山的大雪山。其父还道,在天山之上,传说有一神宫,乃天山冰雪沉积而成,远远看去,犹如仙界天庭,美轮美奂。当时蓝秋年岁尚小,只道是父亲哄自己高兴。

    但当喻琉璃说及自己便是在天山之上长大,登时想起了儿时之事,心中不免挂念父亲安危,脸色也蓦地沉了下来。喻琉璃瞧见了蓝秋神色,淡淡言了几句安慰之语,蓝秋心中一暖,也自知关心则乱,便不去多想,当下只盼着早些到了碧仙宫。

    又行了约莫近一个时辰,大抵是申时上下,天色已是更暗了些。蓝清、蓝月两姐妹玩闹得倦了,便在白虎背上相依而睡,这只苗疆白虎体形较寻常虎类大了许多,筋骨坚硬,四肢粗大,颇为威猛。

    蓝氏三姐妹在其上骑坐着,却比那高头大马还要舒适,即便是狂奔于山路之间,也是少有颠簸。蓝清、蓝月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只觉胯下白虎骤然停步。两人微微一晃,顿时睡意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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